第一百八十八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施卡洛趴在桌子上轻声说，语气里满是疲倦。
“至少我们得知了情报……”洛文斯坦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它能放松一些。
可是要怎么放松？一支规模夸张的军队已经压到了边境，而现在就连城墙都是刚刚建好，只有不到两千的精灵驻守。
按照之前的战损比来看，两千精灵才相当于四万左右的人类士兵，这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不会给我们准备时间，这次是突袭战。”施卡洛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说：“他们会有援军，而我们孤立无援。”
“嗯。”
“我们的城市内建设还不完善，但是今晚必须要先建立出来一个能安置伤员的地方，条件有限，直接用木魔法。”施卡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也没有森林，这让我们没法出城迎战，这里的树妖也都被奥日那个该天杀的混蛋屠没了。”
“不过好在我们这里没有居民，城市还没建设完备，所以不用担心平民的伤亡。”洛文斯坦想了想说：“我建议放弃这个城市，后方有……”
“不，不能放弃。”施卡洛摇了摇头：“如果这里被占领，那么他们将有更多可以选择的进攻路线，而我们就这么些人，到时候的情况会远比现在被动。”
“我们没法抵御住这次攻击。”洛文斯坦默默的说出结论：“现在能使用次位阶魔法的，算是我也只有四个，上位阶魔法需要至少三个，事后还会几乎丧失作战能力。”
“嗯，我们只有一次使用上位阶魔法的机会。”施卡洛扶着额头：“头是真的疼啊，看不到希望的感觉真难受。”
“那你也要守在这里吗？”
“斯特拉斯的家训你应该记得吧？哦，我忘了，你一向讨厌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施卡洛疲倦的说：“可是我们是现在最后一个大家族，我们要承担义务。我们的身后就是精灵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如果我们后撤，将会把我们最后的一点名誉毁掉。那样的话，就连后续的招兵都会艰难无比……如果后撤，我们就没有任何转机了。”
“可是我们扛不住。”
“那样的话，会给精灵族的人留下一个对我们的好印象。”施卡洛诺无其事的说：“其实万灵之森的外面还有很多其他的大家族，当我们没了，这些大家族即使相互之间有矛盾也要团结一致。现在之所以没有，就是因为我们还在，只要斯特拉斯还在，我们就必须在最前面，即使全都死在这里。”
“这就是所谓的家族荣耀吗？”洛文斯坦叹了口气：“真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你们说的这些啊。”
“不，这是义务。”施卡洛看向天空，今晚的天很晴，星星遍满了全天：“明天放弃城墙，把他们的部队引进来，在城里打。”
“嗯。”洛文斯坦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星星：“你在看什么？”
“星星。”施卡洛轻声说：“指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这漫天的星星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疲倦，忽然笑了几声：“我当时就该把那两个小兔崽子都给宰了，至少把奥日那家伙给宰了。”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呢？”洛文斯坦耸了耸肩：“你们的争斗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场无聊的闹剧啊。”
“不得不说，这次我还真觉得你说对了。”施卡洛微微闭上了眼睛：“估计罗维拉家族的人，直到死前都觉得自己即将获得一切……呵呵，到头来，居然被一个小家伙弄成这个样子。”
……
风微微吹过，带着让人想要呕吐的腐臭味，沼泽地微微冒着气泡，沼泽下不知道存放的什么尸体烂成了泥浆，腐臭味从里面冒出来。
“不管来几次都觉得这真是环境优美啊。”恩纳德兹看着脚下的泥土，深吸一口气，陶醉的说：“亲爱的，我觉得咱们家前面也能做这么一块地方。”
他牵着旁边女人的手，深情的说：“你觉得呢？”
“嗯，的确很不错。”女人笑着说道，看着地上即将没入地面的木桩说：“你看那个，真有艺术气息。”
她的名字蕾利，恩纳德兹的妻子，娜莎的母亲。
成年后的吸血鬼跟精灵一样，不会再有什么变化，所以看起来就跟娜莎一样年轻。被斗篷遮住的身体如同神的佳作。那较好的面容和娜莎如出一辙，如果她们稍作化妆，说不定能出演双胞胎姐妹，虽然年龄差了几百岁。
这应该算是她受伤后第一次出行，虽然看起来像正常人一样，但是仍然很虚弱，有时甚至只能在挽着恩纳德兹的胳膊时才能站稳。
这也难怪，如果有人斗胆掀开她的衣服，会发现她的小腹上仍然裹着绷带，伤口仍然没有愈合，绷带被染的鲜红。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看不出来她有因为那会令人崩溃的剧痛而有任何反应。
他们走在沼泽上诺有诺无的石面上，对于诡异的如同黑暗童话里面的场景。
但是他们却像是来郊游一般，四周四散着各种生物的尸体，还有被雷劈焦的端木被他们指指点点。
因为这片沼泽是古诺纳德精心布置的场景…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所有的东西的布局都是有深思熟虑的。完成这个沼泽足足用了百年，也就是吸血鬼能有这闲工夫了。
沼泽包裹着的城堡就在不远处，远远的就能看到门口站好的女仆带着数个活尸站的笔直，等待着他们来敲开这扇门。
……
“明天一早，你就启程了。”老人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整个屋子空空如也，原本排的满满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恬静的女孩跪坐在一个巨大的石像前，她的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经书。
“知道了。”温妮轻声说，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来一点情绪波动。
“不再去休息一下吗？”教皇叹了口气：“接下来，可能没有休息了。”
“嗯，待会我会去的。”温妮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教皇没再说话，微微点了点头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一个温妮了。
她抬头看着圣灵的雕像，有时微微眯着眼睛，像是在找寻每一处瑕疵。有时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它，像是要把它都记在脑海里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马上就真的要去战场上充当战争武器，但是现在她却意外的感到平静。
这个平静的感觉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只是感觉自己平安喜乐。
外面现在以是夜晚，太阳埋在远处的山脉中，漫天都是繁星，星空宽阔，每一个都如同眼睛一般注视着世间万物。
温妮忽然看向外面，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并不是战场的方向，而是另一个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地方好像过来了什么东西。
她微微的起身，走出了忏悔室，来到了外面的阳台，双手撑住栏杆看着外面。
可是外面却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有的只有被火光照亮的人类街道。
因为是前线的城市，晚上会有少量的卫兵巡逻，而且路上也满是照明用的高火柱。
毕竟人类不像精灵一般能在微弱的光中也能正常行动，甚至就连光线不好也会使火枪的准头下降。
所以这里的夜晚，街道上仍然被照的火亮。
真美啊。
温妮这样想着，伸手想要触碰远处的灯火。
自己是为了守护这样的东西而握住剑的，温妮忽然笑了，然后继续看着远方。
自从融合了圣骸以后，她的就再也没有累过，虽然仍然能睡觉，吃饭。但是却不会困也不会饿。
今晚她不是很想睡觉，毕竟外面是那样的场景，要是现在就回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神啊，这是你所期望的一切吗？”温妮轻声说，好像在询问，但是却不知道再向着谁询问：“您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神到底是什么东西？温妮虽然很相信她的存在，但是实际上，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他们都称呼她为天使，久而久之，温妮也就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东西。那么既然天使是人形，说不定神也是人的样子呢？又或者说，人就是按照神的样子来做的呢？
虽然她旁边的忏悔室里，有着一个巨大的石像，那个石像据说就是神的样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温妮总觉得那不是神，总觉得那不过是一个雕刻的还算不错的石像罢了。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亲眼看看神呢？温妮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想。
那个叫做安东尼的家伙，居然还说如果真有那种东西，那么会把它从王座上拉下来？实在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想到那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温妮每当想起他，都觉得有点小开心。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不经意的笑了笑。
这算是爱情吗？温妮思考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绪，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现在对于那些的了解全部来自于书籍，所以能确定这不是爱情那种高等的东西，最多算是有点好感。
追及原因，估计就是因为那家伙跟自己一样也算是个怪物。与众不同的家伙会不自觉的相互吸引，比起说是对对方感兴趣，不如说，是对对方的同情。
说起来，那家伙好像也在前面参战呢。温妮想起那个一旦解除龙化状态后就变得像是普通人一样的家伙，不禁有点好奇。
话说那家伙认真起来是什么样子的？真如传说中那样把自己点燃吗？走的时候他那身盔甲不得不说还是蛮帅气的，真不知道在龙化后，那身盔甲会变成什么样子。
忽然，她的耳朵动了动，好像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但是瞬间她就辨认出来，那个是有东西被烤焦的声音。
可是……虽然声音小，但是那得是多么大规模的破坏，才能有这样的声音？
温妮顺着声音看去，不禁呆愣住了。
那遥远的天边，金色的光辉如同长枪一般刺破了黑夜……
……
“嘁，果然这个身体还是有点脆弱。”洞穴中，提利昂从黑色的污秽里走出来，一根根的，从身上拔出来漆黑的利刺。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风烛老人了，而是在几亿年前，由神在第六天制作的唯一的“人”，被要求管理世间万物生灵的家伙……
它是魔鬼，根据契约，提利昂的这具身体已经被它占据。
但是它的力量即使不完全，也绝对不是人类的身体能容纳的。所以洞穴中的一切都是在想方设法的在这具身体里尽可能的蓄积力量。
恶魔默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虚抓了几把后，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
非要说的话，那仿佛是血的腥气，但是又不像那般的死寂。那仿佛是邪恶的实体，但是又没有那般的活力。
他是神的影子，神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污秽与不堪都交付与他，从此，神纯粹而无杂，他却带着全世界所有的罪恶痛苦着活着。
恶魔挥了挥手，面前的石壁直接就被那股气息腐化成了黑灰，那厚厚的岩壁甚至连一秒都撑不住。
因为现在他，甚至能劈开山岳，横断江河。但是，恶魔却邹起了眉头。
“这还不够。”他轻声说，语气里忽然带上了一丝疲倦。
他用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不说恢复全部的力量，就连预计的几成都没有。
“就凭这，我可杀不了神啊。”他靠在岩壁上，看向被自己打开的外面。
那是漫天的星空，今天真是有一个美妙的星空啊，真是美啊，美好的让人想要就看着星空睡去。
恶魔叹了口气，然后从地上捡起来那根被丢掉的利刺，看都不看，就反手插进自己的心脏。
这是一根由污秽之物凝聚的刺，他的灵魂于提利昂的身体融合，并没有多么的结实，这个刺相当于钉子，能让他更便捷的控制身体。
但这会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真是，我可是恶魔，怎么能任性呢。”他轻松说，本来他把它拔出来是因为痛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但是，现在又插了回去：“毕竟，我还要去找那家伙算账……话说我如果还能活着，真想去喝杯酒啊……”
它轻声说着，声音在空气中散去。而遥远的天边，似乎有金色的光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