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方荼蘼身世之谜
李夕颜洗完衣服后，向姐姐姐夫告别，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李朝颜送她到路口。
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吊脚楼，李夕颜压低嗓子，道：“姐，我有种好奇怪的感觉，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什么？”
“你不觉得东方荼蘼很奇怪吗？”
夜色中，李夕颜无意间压低的嗓音透出一股连她自己也预想不到的诡异气息，此语一出，两姐妹同时惊恐地看着对方。
李朝颜握住心口的衣服，“怎么……奇怪了？”
“他是个孤儿！我在洗衣服的途中突然意识到他竟然是个孤儿！”
李朝颜顿时啼笑皆非，“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孤儿又怎么了？孤儿有什么奇怪的？”
“孤儿还不奇怪吗？”李夕颜瞪着眼睛，“你去想想，你这辈子见过几个孤儿？”
李朝颜想了想，再仔细想了想，忽然笑不出来了，“仔细想想，我在生活中还真的没见过一个孤儿呢，再悲再惨的人也还是有爸爸或妈妈的……奇怪了，我以前怎么会觉得孤儿无处不在，荼蘼的身世没什么奇怪的呢？”
“只有小说或电视里才孤儿无处不在吧？”
“那倒是，所以我竟然忘了，荼蘼的身世是多么的特别……”
“是太特别了！虽然我们老爸也是孤儿，爷爷早死，奶奶改嫁，但他好歹还有一个姐姐，超级贤惠的姐姐，长姐如母，但是东方荼蘼呢？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哥哥，没有姐姐，没有弟弟，没有妹妹，没有爷爷，没有奶奶，没有外公，没有外婆，没有叔伯姨舅姑姑等任何亲戚！什么血亲都没有！简直像凭空出现的一个人！而且他还长得这么好，真是越想越觉得诡异！”
“那倒不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他有妈妈的，听说他妈妈在他读初中时死了，有一次他给他妈妈上坟，我还跟踪过他。”
“他妈妈死了？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其实，他妈妈是怎么死的，你也知道。”
“我也知道？”
“你还经常把他妈妈的事挂在嘴上呢，逢人便说做幼儿园老师的危险性！”
“啊？是那个女老师啊？因为一时疏忽导致班上一个孩子掉进河里淹死然后自己压力过大也跳河自尽以死赎罪的那个？”
“嗯。”
“天哪，没想到是他的妈妈啊？！”
“我们江花镇能有多大？左不过就是这些人罢了。”
“你应该也没见过她妈妈吧？”
“我和荼靡高中时才相遇。”
李朝颜回到吊脚楼，看见东方荼蘼坐在客厅沙发上，静静地，又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深深的，连她从他身后走过都不知道。
她到自己的卧室里拿了几片影碟出来，打开了客厅里的影碟机。
突来的声响惊醒了东方荼蘼，他问：“什么片？”
“***。”
“什么？”
“想看***？”李朝颜回眸，邪邪一笑，“想得个美！”
东方荼蘼苦笑。
“是恐怖片，我事先通知，这是全球十大禁播影片，心脏受不了的人千万别看，吓死了你，我不偿命的！”
“全球十大禁播影片？你就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保证这些东西你也喜欢！”
东方荼蘼凑到她身边，两人席地而坐，他翻了翻影碟，笑道：“看这封面，我是否得去准备垃圾袋，到时吐在袋子里？”
李朝颜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说话蛮幽默的嘛。”
东方荼蘼一挑眉，“现在才知道？”
她拍拍他的肩膀，“我喜欢幽默的人，无论男生还是女生，幽默的女生我碰到过好几个，可惜没碰到过一个说话幽默的男生，他们总是特别被动，和女生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看对方，不但口齿结结巴巴，连说话的内容也干巴巴，还有一些自以为幽默的，其实是恶俗轻浮，和他们多呆一刻我都会疯了的！”
“是吗？”
“不过，我爸说话挺幽默的。”
“哦？”
“比如说，我不喜欢吃肥肉，总是把每一块肉上面的瘦肉吃了，把肥的部分留下来，我爸煞有介事地研究碗里那些被咬过的肉，叹道：人人都无阵亡，但个个都是伤兵！”
“人人都无阵亡，但个个都是伤兵？”
“听懂了吗？”
东方荼蘼点点头，会心一笑，“你爸说话确实有意思。”
李朝颜嘻嘻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啊，说到呕吐，我想起了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一人走夜路时遇到了鬼，大惊失色，面部极度扭曲而死，鬼走近一看，当场呕吐！”
“哈哈！死得这么难看？”
“好笑吧？”
“好笑好笑，好了，片子开始了，认真看吧，想吐的时候先通知我逃难。”
“我不会吐的，我还可以边看边吃东西呢。”
“这么厉害？”
“小case，你知道真正的高手有多厉害吗？”
“多厉害？”
“像我这种级别的最多是边吃零食边研究尸体，真正的高手是边吃尸体边研究零食！”
东方荼蘼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
嘴里塞满了饼干，她讨好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帅哥，可不可以给我倒杯水来？”
“可以。”
他端来一杯水，递给她，笑着坐下，不看电视，只看她。
久了之后，她有点不自在了，握着杯子，瞪眼，“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美女？就你？”
“我难道不美吗？”
“呵呵，讲个笑话给你听，好吗？”
“洗耳恭听。”
东方荼蘼的声音永远温文尔雅慢条斯理，“有一个女生，晚上路遇女鬼，女鬼说：‘你看，我没有手，我好惨啊！’女生不吭声，女鬼又说：‘你看，我没有脚，我好惨啊！’女生实在忍不住了，叫道：‘我更惨，我没有胸啊！’”
李朝颜立刻跳起来，一掌拍过去，“打死你！你什么意思啊！”
东方荼蘼呵呵笑着，悠闲躲闪。
李朝颜象征性地闹了几下，重新盘腿坐下来，享受着自己的电视与零食。
东方荼蘼看着她的侧脸，问：“听说，每对夫妻都会吵架或者打架，你觉得我们以后会大吵大闹或大打出手吗？”
李朝颜非常干脆：“不会。”
“为什么？”
“没技术含量。”
“哦？”
李朝颜转过头来，阴恻恻地笑道：“如果我和你闹矛盾，我不会恶言以待，更不会大打出手，但是，我有的是比这二者厉害得多的手段，你等着瞧吧！”
东方荼蘼呵呵一笑，而后又问：“你爸妈吵过架吗？”
“当然吵过，虽然吵得少，但一吵起来便天翻地覆鬼哭狼嚎鸡犬不宁。”
“会因为什么而吵？”
“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吵过之后要多久才会和好？”
“快得让你难以想象！难道没听过那句话？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
“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
“你为什么会问这些事情？”
“好奇。”东方荼蘼苦笑：“我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不可避免地和一个女人因为鸡毛蒜皮的事而吵架然后床头打架床尾和的。”
李朝颜笑道：“我也无法想象这些，因为我若与谁翻脸后，会在心底与对方彻底决裂，永远不可能和好如初，所以我害怕吵架，特别害怕夫妻吵架，这简直意味着离婚一条路，我曾不止一次把自己的恐惧告诉我爸，我爸笑我傻，他说，夫妻肯定会吵架，感情再好的夫妻也会吵，靠得太近了，总有个磕磕碰碰，就像牙齿要咬舌头一样；他还说，今世的夫妻都是前世的冤家，阎王爷把两个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他们用今生的恩去化解前世的怨，前世的怨未化解完，阎王爷是不会让他们分开的，再怎么吵，再怎么闹，也是吵而不散，闹而不分，如果他们分开了，说明他们之间的怨已经了了，前世欠的债已经还清了，这是好事，更加不用痛苦难过！”
东方荼蘼笑了。
李朝颜耸耸肩，“老一辈人讲话都这个调调，前世今生阎罗王的，天真一点的无神论者会立刻站起来反迷信，但像我等无神论者反而觉得这些论调能让自己心静，真是惭愧！”
“确实惭愧，马列主义******思想邓小平理论全白学了。”
李朝颜看了一会儿电视，忽又转头问道：“你爸妈吵过架吗？”
东方荼蘼的神情突然极度忧郁起来，怔怔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神情有点发慌为止，然后他微微侧头闭目。
“荼蘼？”她轻轻咬唇。
东方荼蘼闭目，轻轻道：“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
“你爸爸他？”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爸爸……”
东方荼蘼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我爸爸……”
仿佛在体会着什么恐怖往事，他的眼神有点发直，让人毛骨悚然。
“我爸爸……”
忽然，他宛如透不过气似的剧烈呼吸起来，一手捂住胸口，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握住她的手，从来没有靠得这么近，眉心那朵菱花胎记此时显得格外刺眼！
“荼蘼……”
东方荼蘼低下头，长发掩去了他的脸庞，“……朝颜……你去把电视关掉……不要开灯……”他哑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好……我去关电视……”
他放开了她的手。
放手的刹那，她颤抖了一下，左手不由自主地掩住了心口，她走去关灯关电视。
屋里一片漆黑，他们在黑暗中互相摸索，好一阵子，才握住了彼此的手。
相对无言。
她的眼睛适应了一点黑暗，隐约看见他右手蒙住脸，肩头抽动，他在哭泣，而这一切却是无声的！
“荼蘼……”
“……嗯？”
“你幻想过自己当爸爸的情景吗？”
“……”
“从第一眼见面起，我就觉得你好虚幻，就像一抹雪白幻影，没有血没有肉，因为你太美好了，而我又找不到这些美好的来源，白苹可能觉得你比较真实，因为她毕竟见过你妈妈，知道你其实和我们一样，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但我没有，我没有见过你的任何一个血亲，我找不到你存在的原起点，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物，如果没有父母增加你存在的真实感，那么，只有孩子了，只有有了孩子后，你有了为人父这个角色定位后，你才不再是一抹透明无常的幻影，不再给人那么虚幻的错觉了。”
东方荼蘼定定地看着她，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完：“这是我的切身感受。”
东方荼蘼久久地注视着她，终于笑了起来，“嗯，也许吧。”
他们放开了彼此的手，以臂当枕，一起躺在木质地板上，望着渐渐有星光照进来的天花板，良久，李朝颜突然扑哧一声，“我又想起了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有个小男孩，放学后问他的妈妈：‘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妈妈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又想趁此教育小孩，于是，以猫狗为例，支支吾吾地讲了一遍生殖过程，儿子听完后，一头雾水地说：‘怎么会这样？我的同桌说他是从山西来的！’”
东方荼蘼哑然失笑。
笑过之后，他站起身来，李朝颜忙问：“你要干嘛？”
“开灯。”
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失落，她很快又稳住了心神。
“等一下。”
“干嘛？”
“听我一个故事，听完之后，开不开灯由你。”
“哦？”
“我觉得这是我在网上看到的最恐怖的一个故事了！”
“居然还有能让你觉得恐怖的故事？”东方荼蘼感兴趣，“什么故事？”
“听完后别后悔哦，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可别怪我哦！”
“呵呵。”
“故事讲的是两个同住一个宿舍的大学女生，一天晚上，一个女生去酒吧玩，另一个女生留在宿舍里休息，那个去酒吧玩的女生回来时已经三点多了，她怕吵醒室友，于是没开灯，走到自己床边，脱了衣服就睡，她觉得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因为太累了就没在意。第二天早上，她还没睡醒，有人大力敲门，她太困了，闭着眼睛开了门，门外站着很多人，看到她都吓了一跳，她很奇怪，低头一看，自己浑身是血！门外有个人说：‘昨晚学校发生了命案，让我们进你宿舍看看吧，’那个女生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室友已经被分尸了，而她的头就在她的枕头上！这时候有人大叫了一声，大家看见他的手发抖地指着墙上，原来墙上用血写着一句话：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开灯！！！”
东方荼蘼听完后，想象了一下，抱住了胳膊。
李朝颜笑如恶魔，“美人儿，今晚敢一个人睡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