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孪生哥哥的世界
东方荼靡在卧室里看书，抬头见李朝颜进来，笑道：“被你妹妹审问完了？”
“嗯。”
“她怎么说？”
“还能说什么，被我荼毒了这么多年，至少有我的一半道行了。”
“她很好说话？”
“嗯，我告诉她，我结婚的事绝对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尤其是家里的那两个。”
“为什么？”
“我说，你现在正在休假，需要以静养心，我直觉你不希望有任何事来打扰，毛脚女婿上门是件大事，你的身份又这么特殊，得有一段很长时间来做心理准备。”
“她怎么说？”
“她能理解，她不会打扰到你，只是，她有点担心白苹的事不好解决。”
“……”
“白苹回来了吗？”
“没有。”
“想通了后她会回来的。”
“……你不介意她回来？”
“我为什么要介意她回来？”
“……”东方荼靡苦笑，“别人说水瓶座最重友情而轻爱情，果然名不虚传！”
李朝颜狡黠一笑，“水瓶座也最容易把朋友变成恋人，你要小心哦！”
东方荼蘼笑笑，把手中的书给她，往床上舒服一躺，“你给我念故事吧。”
李朝颜抿嘴一笑，爬上床，盘膝坐在他旁边，“你要白苹念过故事给你听吗？”
“没有。”
“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故事，她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故事，如果念的那个故事不是我们俩同时喜欢的，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人会很痛苦。”
“那倒是，只有两个人同时喜欢的故事，听的人在享受，念的人也在享受。”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这就是所谓的知音。”
“呵呵。”
李朝颜翻开书，“今天念第三章吧。”
五月一日，清晨，闻人花丝随沈夙兰抵达了S市。
他从未出过远门，仅和哥哥到离家百里的邻县玩过，纪念两人考上了初中。
这一套是从电视上学来的。
梨花镇虽然贫穷闭塞，他们家更是穷中之穷，但他的哥哥似乎是个天生浪漫、喜欢追求生活品质的人，他们有过乡下孩子的乐趣，种蔬菜、捉螃蟹、摸田螺，他们也很向往城里孩子的生活，所以哥哥年仅十四岁就把自己放进了一个非常现实的竞争世界中。
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颠簸了一天一夜，虽然路上一切由沈夙兰操心安排，他还是觉得旅途劳顿不堪，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哥哥，身无分文在外闯荡，他又吃了多少苦？
车站出口，有两个人迎了上来。
一个是和沈夙兰差不多大的女子，一个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他的目光立刻对上了那个少年，肤白胜雪，唇艳赛血，丝毫不予掩饰的冰冷眼神，外表如此出色了，手中还拿着一个鲜艳硕大的人偶娃娃，在大街上尤其引人注目！
是沈夙兰的弟弟吧？
听说《人形草纸》准备拍真人版，在年初时敲定由他的哥哥闻人花药担任主演，得知他们出事后，剧组重新招募演员，闹得风风雨雨都没有结果，这个角色原本是闻人花药的，而绝大多数人纯粹是冲着闻人花药才关注这部作品的，一旦换角，新人的容貌与演技都必须能稳住观众才行，可是，有谁能挑战闻人花药呢？
《人形草纸》是一部华丽到恐怖程度的侦探漫画，太华丽了，要说真人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二维的东西拍成真人的，绝对会有原来的漫画迷看不顺眼的，真人再长得出色，即使是国际公认的东方美神，也不可能跟漫画人物媲美，但是，如果是由闻人花药出演那个俊俏如人偶的少年傀儡师，很多人是能够接受的，他是个天才演员，完全可以通过化妆与演技来征服观众！
既然闻人花药不演了，那么，谁来演呢？谁的演出能够再次被大家接受呢？
四月下旬，人们得到了结果，是个刚和金银宫签约的新人，见过那个新人的人纷纷说，还是第一次见到竟然有上镜可以不用化妆的男生！
是的，闻人花药是演艺界的百年天才，无与伦比的演技力据说在一百年之内是没有人敢挑战的，如果真要换一个能安抚观众的心的人，只有在容貌上胜过他了，毕竟《人形草纸》是年轻人喜欢看的青春偶像剧，如果意外地发现一张更加惊艳的脸，即使是个毫无演技的花瓶，大家应该也会满意的。
而且，见过那个新人的人都说，其实不需要什么高超演技来弥补，那个叫沈夙鹃的少年本身在感觉上就更接近于左近这个角色，无懈可击的气质与长相，完美得像个人偶，已经漂亮到了没有生命的程度，非常符合漫画的原先人物设定！
闻人花丝的目光与沈夙鹃对视片刻后，立刻滑开——
他不喜欢这个少年！
明明两个人差不多身高，然而，华丽冰冷的少年却有着君临万物的傲然，眼神是俯视苍生的冰冰冷冷，他看着他时，仿佛苍鹰在看着地上的一条小虫子！
闻人花药在S市有一座别墅，位于远离市区的梨岭上。
整座梨岭以及梨岭周围十几里土地都是他的私有财产，住宅位于山顶，月圆之夜，从山下远远望上去，宛如天宫琼楼。
据称，这座别墅以及土地是一位不知名的崇拜者送给他的。
这显然是一份贵重得足以使人惹上无数是非麻烦的礼物！
即使思想再纯正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怀疑起他与那个崇拜者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会使那个人把这么一份无数人奋斗一生都赚不到的房产地产送给一个艺人呢？仅仅只是崇拜自己的偶像吗？
闻人花药是个自出道以来便最受媒体关注且争论不休的话题人物，除了堪称双绝的美貌与才华外，便是那绵绵不断的桃色新闻了，与他染上颜色的人很多，既有圈内同行，也有圈外人士，既有知名人物，也有无名之辈，既有女人，也有男人，一批又一批，络绎不绝，其私生活据说是“无比****放荡”，不少艺能界资深人士透露，闻人花药根本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清纯传统，其实是个“脏到骨子里的人”，像个动物一样毫无操守观念可言！
听了这些事后，很多人从此对他产生极大反感，但也有很多人自发起来维护他，不信一个笑得那么清纯如莲的男生品行会差到哪里去，娱乐圈里的为了某种利益而胡乱炒作的小道消息还是不要随便相信的好！
可是，这份房产和这份地产又要怎么解释呢？
走进梨岭别墅，沈夙兰看得最多的，是闻人花药的照片。
闻人花药留下了无数张千娇百媚多姿多彩的剧照，见证了他一生的风华绝代。
从贫困中走出来的天才演员，红尘的美丽让他炫目，他的美丽让红尘炫目，纵然浮生如梦，纵然昙花乍现，这个年仅十八岁的生命却是如此特殊——如果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人们便不会知道，原来人类的意识还可以触伸到那样芬芳华丽的世界里去，明知道那个世界是不存在的，只是他美丽的吐息所幻化而来的海市蜃楼，可人们还是愿意沉醉在其中，随着他的喜悦而流血，随着他的悲伤而流泪……
闻人花丝正在闻人花药生前的卧室里清理着哥哥的遗物，他站在书桌前，面前有几大本厚厚的日记，他正在翻着哥哥的日记。
要了解一个最真实的闻人花药，大概，只有这几本厚厚的私人日记吧？
沈夙兰悄悄走过去，迅速地瞄了一眼——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少年合上日记本，缓缓抬眼，眼神像朵湿湿的梨花。
女子立刻挂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生日快乐！”
“生日？”
他这才记起今天是他的生日，十八岁的生日！
“我们的公主吩咐我们，给你准备生日宴会，今晚七点开始，会有很多人来哦。”
一听会有很多人来，闻人花丝立刻推辞，“算了，还是不要！”
哥哥的这个世界，对于一直在梨花镇过着最简单的学生生活的他来说，犹如能猛力吞噬人生命的地狱火焰一样炽热，他应付不来的！
“没关系的，这次宴会还有一个主角，有一个人和你一起过生日。”
“谁？”
“我弟弟，你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真的？”
“那家伙也一点都不懂应酬，你们两个可以做伴。”
晚上七点，生日宴会准时开始。
别墅大厅里，灯火通明，一派令人窒息的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华贵逼人，很多人前来捧场，喧闹声、笑谑声、吆喝声、音乐声，响成一片。
谁不知道闻人花药是叶幽铃的御用舞者？又或许，他们的关系不止合作那么简单吧？
叶幽铃是他们的公主！
金银宫是叶家的，是叶幽铃的父亲叶诗章一手建立起来的娱乐王国！
怎么能不来捧场呢？
闻人花丝的神经从第一位客人到来时便高度紧绷，这次来给他庆祝生日的人几乎都是演艺界的名人，个个都是嘘寒问暖舌绽莲花的交际高手，被这群五彩缤纷、华丽芳香的人团团包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不知道该如何笑，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他简直快要窒息了！
他忽然想起了哥哥日记上的一句话——
穿梭于世俗繁华中的男男女女，华丽的外表下包藏着人性的暗疾，我想撕开他们的热情面具，可是，我发现，真正残忍的人，或许是我自己……
大家都是无奈的吧？有谁，能任性地遗世独立？
可是，闻人花丝却看到了一个可以任性地遗世独立的人——沈夙鹃！
他明明也是宴会的主角之一，但是，宴会上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对谁的笑脸与搭话都爱理不理的，并且，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人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虚伪热情，并不是他不值，而是他的目光看着别人时，谁的自尊与傲气都会在他的面前分崩离析——没有人能在他的面前产生优越感！
冷冷的瞳孔，尖尖的下巴，穷极人类想象的绝伦颜色，时尚而傲艳，一种没有丝毫杂质的红宝石气质，即使不知道他的来历，也能猜到这个少年肯定出身不凡，而暗中打探过他的来历的人，更加震惊于他的背景，这个红宝石一样的冷艳少年，的确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罂粟女王权杖上的红宝石！
罂粟女王殷夙夙，一个掌控着这个城市的经济命脉的传奇女人，亚洲商界中最有名的女人，一生未嫁未育，膝下仅有一个养子，传说中比红宝石还光彩漂亮，女王视若珍宝，由于黑社会分子的过分猖獗，绑架勒索撕票事件层出不穷，所以女王从未让他在社交圈里露面，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不知为何，他竟然跑到这个最复杂最莫测的娱乐圈里凑热闹！
女王权杖上的红宝石，这样的经典比喻会让人很自然地想起闻人花药，闻人花药在《七宗罪》里的那个角色也给人这样的感觉——女王权杖上艳丽如血的红宝石，自己本身在恣意地迷惑人心，却又歹毒地拒绝任何人的接近，以高高在上的尊贵姿态，践踏着别人心底永远的黑暗与彷徨……
那是天才演员精心制造出来的尊贵而残忍的感觉，人们清楚知道，镜头之后，他是一颗假的红宝石，而这个突然出现的沈夙鹃，才是一颗真正的红宝石！
面对沈夙鹃时，他们会感到心痛！
心底的这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黑暗与彷徨被人践踏时的心痛如绞！
不过，此时此刻，沈夙鹃并不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他在仔细地观察一个人。
“你为什么老是盯着闻人花丝看？”沈夙兰走过来，给了弟弟一个爆栗，“我会怀疑你有那方面的倾向！”
“我觉得，闻人花丝的这个样子，很像失去右近时的左近，我想多多观察一下。”
《人形草纸》即将开机拍摄，他现在正在抓紧时间揣摩角色，这部侦探漫画共有八个故事，前面两个故事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他生性冷漠，好静不好动，擅长表演左近的不动声色的案件推理，对于他来说，第三个故事中的失去右近时的左近的慌张怯懦是最难演的，面部表情比较丰富，情感起伏较大，他有点把握不住，不过，闻人花丝倒是很有那种感觉，那种略带伤感的美，眼神深处的哀迷，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总是找不到方向……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竟然是这些？！
沈夙兰大吃一惊！
她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自从排演《人形草纸》以来，这个人偶少年犹如蝴蝶破茧而出，短短时间，脱胎换骨，表情，肢体，发声都有了长足进步，他不是闻人花药那种天才型的靠着感觉可以直接进入角色中去，而是站在角色之外客观思考，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台词都认真揣摩，废寝忘食。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还是这些？
难怪他对谁都没有理睬，无形中得罪了很多人，害她百忙之中担心地跑过来！
别人眼里冰冷傲艳得近乎深黑残酷的弟弟，其实是个心思再简单不过的人了，真正的纯如白纸，单纯到没有心，纯粹一个徒具人形的人偶娃娃。
缺心缺肺的人偶娃娃，不懂任何人情世故，对于喜欢的东西彻底投入，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彻底遗弃，虽然没有半点豪门公子的骄横跋扈，却也任性得让人嫉妒！
多么幸运的孩子！
她看到了这次生日宴会的另一主角的紧张小心与委曲求全。
这些委曲求全，那个天才演员，是否也有过？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话？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乱用诗句，但是，闻人花药应该不会，他一定是有所指……
沈夙鹃开始摆弄起那个日不离手的木偶娃娃来，剧中右近一角，近景拍摄时用真人，远景拍摄时要用傀儡，所以沈夙鹃还要学着怎么操纵傀儡表演日本的傀儡戏。
“下周要去日本了，你会一起去吗？”沈夙鹃问沈夙兰。
《人形草纸》虽是一部现代侦探漫画，片子背景却相当古典，典型的日式审美，漫天飞花，风铃碰撞，清婉的歌声，忧郁的横笛，到处都有日本传统艺术的影子，所以导演决定到日本去拍摄。
“可能不会。”
“为什么？”
“我有自己的工作啊，我比你可忙多了！”
“这是我拍的第一部戏，你无论如何都得陪我去！”
“不准乱撒娇！”姐姐严肃地训斥弟弟，而后语重心长，“这个世上，谁都只能陪谁一程，谁都不能陪谁一生，你要尽早适应独自在外闯荡的生活！”
少年愣愣地看着姐姐，咬了咬嘴唇。
杨牡丹端着几块切好的生日蛋糕走过来，给了每人一块，然后慢条斯理地告诉少年，“你还没摸清你姐姐的这一套？这个日本漫画里泡大的死变态，心里早就想去得抓狂了！什么工作不工作的！就算是工作，她也会想办法变成是去日本出差！”
“真的？”少年惊喜追问，“真的会去？”
沈夙兰装不下去了，“当然去了，谁不去谁是小狗！”
杨牡丹的脸色黯了黯，低头吃蛋糕。
沈夙兰冲她道：“你也去！”
沈夙鹃赶紧一语定江山，“大家一起去！”
杨牡丹轻问：“有那么多钱吗？”
沈夙兰一天到晚都在骂金银宫吸血鬼周扒皮，若不是那个闻人花药深深吸引着她，早就风紧扯呼另换山头了。
沈夙兰笑眯眯地拍着沈夙鹃的肩膀，“这位公子一定攒了不少私房钱，咱们先跟他混，以后咱们有钱了，再包养他。”
杨牡丹皱眉，“这话怎么这么难听？”
闻人花丝在切完蛋糕后得到了解放，客人们各自散开，找几个自己要好的，划分地盘，喝酒聊天，自娱自乐。
大大舒了口气，他端着自己的蛋糕，和沈夙兰他们凑成了一堆。
大家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叶幽铃。
他们这些刚混进金银宫的菜鸟们是没有机会见识音乐圣母的！
叶幽铃从未在媒体前露过面，尽管名声如雷贯耳，知道她长相的人几乎没有。
女人的容貌通常是世人首先关注的，但女人的才华若高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大大减少别人对她容貌的挑剔，叶幽铃的音乐才华早已夺走了人们对她容貌的关注，不管她是美如貂婵还是丑如无盐，人们需要的是她的音乐，那是一种听觉需要，不是视觉需要。
更何况，叶幽铃是个名门千金，侯门深似海，她的容貌不是别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那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音乐巨人，是个传说中的虚无缥缈的大人物，说不定坐在他们面前，他们这群小的们也当人家是路人甲！
闻人花丝斯斯文文地吃着蛋糕，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一抬头，一瞥眼，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看到了坐在窗边角落里的一个人。
一袭黛黑色的风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明明没有风，黑衣与银发却能齐齐飞扬起来，千丝万缕，惊魂惊梦，真是冷丽诡异到了极处！
他的心脏怦然狂跳，愣愣地看着，忘记了一切。
那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不像别人那样喝酒，他在品茗，一口一口，凝重而优雅。
这是一个彩色的世界，赤橙黄绿青蓝紫，浓的、淡的、清的、艳的、旋转的、流动的、有光亮、有声音，连声音都是彩色的、香甜的、流转的、喧闹的——只有那个人，是黑白的、寂静的、没有气味的、遗世独立的。
然而，却最抢眼，犹如万红丛中一点绿！
这个时候，那个人突然抬眼。
两双眼睛遥遥地对视。
那个人看着他，良久，忽然扬唇一笑。
眼神冰冷如毒蛇！
然而，闻人花丝却不由自主地朝那个人走过去。
“闻人花丝？”
雌雄莫辨的美丽声音淡淡地传过来，虽然近在咫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遥远感，仿佛是从天国传下来的神祗的声音，声音里没有任何界线分明的感情。
他有些吃惊，“您知道我是谁？”
他的身份是隐秘的，他现在的身份是闻人花药，听说金银宫不打算马上公布哥哥的死亡消息，说什么要等到《人形草纸》拍完之后。
“您是我哥哥的朋友吗？”他试问。
那人轻轻一笑，手指妖艳地敲敲自己的脸颊，“我恐怕没那个荣幸。”
闻人花丝听出了明显的讽刺意味，看来，这个人与哥哥的关系不简单，两人间存在着一股敌对仇视的意味，然而那股因敌对而产生的恨意并不绝对，似乎还有一些更复杂更深刻更难以言喻更耐人寻味的情感在里面翻滚搅拌着。
他更弄不清楚的是自己对这个陌生人的感觉！
唇角明明挂着甜美的笑容，眼神却冰冰冷冷，体形明明秀颀匀称，甚至还有几丝柔软女气，却有一股惊人的压迫力从他身上直直地压向别人，可是，这个陌生人明明散发着一股令人恐惧、反感、排斥、害怕的气息，却让他对初次见面的他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憧憬、向往、依恋、沉醉，甚至这么直直地凝视着那个人时，他的内心深处还涌起了几丝难言的苦涩与哀伤……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身份不明、年龄不详、甚至连性别都分不清的陌生人会给他的灵魂造成这么强烈、复杂、绵远、隽永的冲击力？那个人的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遥地呼唤着他，有一根看不见的透明丝线在冥冥中牵引着他……
他正在银河宇宙里冥思苦想时，突然有人来到他的面前，给了他一个精美的盒子，说是有人送他的生日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一条蓝钻石项链，他对珠宝没有过任何研究，不知其价值何许。
突然，面前的空气似乎变了，有一股冷冷的压迫感向他袭过来，压得他寒毛直竖，受惊似的抬起视线，恰好与那个人的眼神相交，他立刻被那冰冷如刀的目光牢牢锁住了！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他僵硬地摇摇头。
“希望！”
“希望？”
“蓝钻之王，名曰希望！”
银发美人微一偏头，耳垂上一点晶莹璀璨的冷光飞速闪过，刺得人眼前一花，“它有很多离奇故事，1947年后不再拍卖，没想到，叶幽铃竟然把它弄来送给你！”
闻人花丝的呼吸有点艰难起来，叶幽铃为什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他？
“你不知道吗？她是你哥哥的恋人，她对你是爱屋及乌！”
“……”闻人花丝满眼惊讶。
银发美人皮笑肉不笑，“闻人花药从没跟你提起过她？”
闻人花丝点点头，他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哥哥原来还有个恋人——不是绯闻情人，是恋人，是那种需要付出真感情的人！
哥哥的恋人是叶幽铃？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是听着叶幽铃的音乐长大的，叶幽铃的年龄应该是不小了吧？
“当然，叶幽铃自认是你哥哥的恋人，而你哥哥呢，只是需要她的钱罢了！”
少年的眼神一抖，“我哥——”
“金银宫里谁不知道你哥哥最贪财！”对方的口气转冷转狠，犹如雪中竹，“为了钱，什么事都肯做！”
压迫力十足的话语，把别人想说的话全部逼了回去！
“不过，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送‘希望’给你……想知道‘希望’的故事吗？”
闻人花丝不由得点点头。
“这是一颗，杀人最多的蓝钻石——”
“500年前问世后，镶嵌在神像的前额上，一个抵不住蓝光诱惑的年轻人偷走了钻石，几个小时后，被守护神像的婆罗门捕获，活活打死，成为蓝钻石的第一个牺牲者。”
“17世纪初，一个法国传教士用斧头劈死了两个婆罗门，将蓝钻石带回故乡，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他被割断了喉管，蓝钻石也不知去向。”
“40年后，有个巴黎珠宝商将钻石卖给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数年后，这个珠宝商到俄国做生意，被一条野狗活活咬死。”
“路易十四将加工后的蓝钻石镶嵌在象征王权的权杖上，不久，他最喜欢的一个孙子莫名死去，路易十四大受打击，很快归西了。”
“后来，钻石被蓓丽公主做成她的项链，不久，在一次偶发的事件中，蓓丽公主竟被一群平民百姓殴打致死。”
“路易十六和他的王后得到了钻石，然后，法国大革命将他们送上了断头台。”
“一个皇家侍卫乘乱窃取了钻石，法国临时政府发现钻石失踪，立刻贴出告示，凡私藏皇家珍宝者处以死刑，这个侍卫终日不安，于是，精神错乱，自杀身亡。”
“后来，钻石到了女皇加德琳一世手中，女皇命荷兰珠宝匠切割成你现在见到的这个样子，钻石加工好后，珠宝匠的儿子偷偷地将钻石带到了英国伦敦，无法交差的钻石匠只好服毒自杀，而他的儿子也在英国自杀，死因不明。”
“后来，在一次次转手中，蓝钻石又杀了很多人……”
“英国珠宝收藏家亨利.菲利普暴亡，商人杰奎斯.塞罗自杀，俄国人康尼托夫斯基遇刺，哈比布.贝及其家人溺海，西蒙全家车祸，土耳其苏丹阿卜杜拉.哈密特二世被废黜，苏丹王妃死亡……”
银发美人娓娓道完蓝钻石的恐怖传说，笑看闻人花丝，笑意恶毒如夜枭。
“‘希望’不会给它的主人带来希望，只会带来死亡的绝望，比巫师的诅咒还灵验，可是，钻石之王，价值连城，还是有许多贪婪的目光盯着它，想要占有它，你，想成为它的新主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