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真相大白
唐飞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待腿不麻了，才再次坐下。
韩恕不善的眼光落入他的视线，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韩恕，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她，你懂什么叫爱情？爱情不是索取，而是奉献。爱情，是时时刻刻为她着想，哪怕得不到她，只要她幸福快乐，就是自己的满足。你说你爱她，你懂她吗？你知道她想什么吗？你以为只要给了好吃好喝好用好玩的她就快乐就幸福，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让她失去了最爱的男人，让宝儿还没出世就成了孤儿，这都是拜你所赐吧。你这样做还说爱她，你还要不要脸？不错，你是想着她，也为她付出了，可这不是爱，你只是想得到她，占有她的身体，满足自己肮脏的私欲，满足自己在大众面前可以炫耀的虚荣心。你这是在亵渎神圣的爱情，你也不配谈爱情！”
韩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身体激烈抖动。
唐飞的话，像一声声鞭笞，狠狠鞭挞着他的肉体，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像一阵阵疾风，一层层剥去了他的遮羞布，让他完完全全****裸地站在众人面前，无地自容。
可是，即便如此，鞭笞依然没有停止，疾风还在劲吹。
因为，唐飞的话还没完。
“你说你为山寨拼死拼活过，好像有莫大的功劳。你是真心的吗？不，那是你内心深处阴谋动力的驱使，是在众人面前自认为有能力的表现，是你在积攒炫耀的资本。你的目的不是为山寨不是为大家，
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就是你与二位当家结拜的时候，也只是想让他们成为你向上爬的动力，成为你扩张野心的垫脚石。你眼里只有他们的权利威望，根本没有当他们是你的哥哥。兄弟是什么，兄弟是同甘苦共命运的人，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人，是宁可自己死也要让兄弟好好活的人。你是这么想的吗？是这么做的吗？我真想不通，当初两位当家怎么瞎了眼，竟然跟你这阴险小人做了兄弟！”
“说得好！说得对！我是瞎了眼，二弟也瞎了眼。我……我还要这双眼睛干什么？”
张大彪神情激动，满脸涨红，竟以双手要插自己的眼睛。
“大当家，不能啊！”
陈固死死抓住张大彪的手，连声劝说。
就在唐飞愤激怒斥的时候，他早已看到张大彪神情有异，立即提高了警觉，见张大彪果然有动作，赶紧出手。
陈二嫂见张大彪如此痛苦，大哭道：“大哥，你要废了眼睛，我也代魁哥废了眼睛吧！”
张大彪流泪道：“弟妹，我和二弟真真是瞎了眼啊！可怜的二弟，我死了都没脸见他啊！”
“大哥，你有什么错，不能这么想啊！”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不是我收留这个畜生，二弟怎么会死？如果我眼睛雪亮，怎么可能七年都没能觉察是他的阴谋，让二弟冤死七年都没能报仇雪恨？他在九泉之下，一定在怪我。二弟，大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两人抱头痛哭，凄惨悲凉。
许淳周橙丁铸又是愤怒又是羞惭，低头饮泣。
两位当家瞎了眼，自己这些人呢？不也一样瞎了眼吗？
韩恕被唐飞鞭挞得原形毕露，早已稀泥一般瘫软在地。
“韩恕，你好好想想吧。你的两位哥哥从前是如何待你的。他们把你当亲兄弟，那么关心你爱护你，生怕你有一丁点闪失。你那次病了，人事不知，他们到处为你请医求药，衣不解带整夜整夜守在你的床头。你那次负了伤，是你二哥亲自背你回来，又冒着生命危险爬崖采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你两位哥哥不顾老脸四处张罗。他们为你操碎了心累白了头，你都忘了吗？你真的是铁石心肠吗？你看看你大哥，你把他害成这个样子，他打过你一下骂过你一句吗？你要是还有一点点良心，就想想如何将功赎罪吧！”
唐飞先是一阵连珠炮将韩恕的心理防线击溃，又用温情进行修复教育，以期唤醒他内心深处那一丝未泯的良知。
当真是心理学高手！
还真的很见效。
韩恕泪流满面，向张大彪跪下。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见血。
“大哥，二嫂，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该死，我该死啊！我没脸见你们，没脸见二哥啊！”
唐飞走到韩恕面前蹲下，轻轻道：“韩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将你残害大哥二哥的罪过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的。”
“好，我说。”
七年前的一个上午，韩恕正在和张大彪议事，陈魁回来了。
“大哥，你过来一下。”
张大彪见陈魁神神秘秘的，诧异道：“二弟，何事？”
陈魁朝韩恕笑笑，招手让张大彪过去。张大彪很疑惑，看了韩恕一眼，走了过去。
他们两人窃窃私语半天，只见张大彪连连点头，还时不时回过头来朝韩恕笑笑，也不知在说啥。
两人说完，陈魁转身就要出门。
“二哥，干什么神秘兮兮的？你到哪儿去？”
什么事要背着自己？
韩恕一头雾水，连忙起身询问。
“三弟，别问了。我去南原城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陈魁拍拍韩恕的肩膀，笑着出了门。
这时候的韩恕，已经不是结拜之时的韩恕了。他暗怀鬼胎，视陈魁为绊脚石，急欲除之而后快。
他立即找来心腹手下杨春，让杨春秘密跟踪，然后向南原知府杨曲告了密。
杨曲闻听大喜，立即组织人马，在杨春的指引下，在一户小地主家里将陈魁抓捕，并以通匪罪名将那户人家全部下狱。
因惧怕山寨营救，杨曲在上交奏折的同时，下令将陈魁就地斩首示众。那户“通匪”家庭，也全部秘密处斩。
“啊！”
一声悲惨的哀嚎传出，众人大惊，只见张大彪瘫在椅子上，已经昏死过去，脸上泪痕犹在。
“大当家！”
“大哥！”
众人连忙围过去，掐人中、喂水、揉胸、捶背，七手八脚好一番救治，张大彪才悠悠醒过来，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我可怜的二弟，你死得太冤了啊！”
陈二嫂紧紧握住她的手，呜呜大哭，痛不欲生。
“畜生啊，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这般狼心狗肺？你知道你二哥去干什么吗？他是去跟你提亲的啊！”
张大彪捶胸顿足，浑身颤抖。
“什么？二哥他……”
韩恕真正傻了，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二哥到南原，竟然是给自己提亲，而自己又干了什么？这……这是人干的事吗？
“二哥！”韩恕悲怆一声，以头连连撞地，近乎疯狂。
“韩恕，你太不是东西了！你二哥如此待你，你竟恩将仇报。不但害了你二哥，还让那一家好人无辜惨死，你真不是人啊！”
许淳大怒，拔了刀就要往前冲。
山寨里的头领，平时就他最沉得住气。但这件事，实在让他愤怒。
“慢！”
即便同样愤怒，唐飞依然头脑清醒。
“许旗主，你冷静一点。让他把该说的说完。”
如当头棒喝，许淳顿时冷静下来，恨恨地挥刀入鞘。
“韩恕，你既已说了你二哥，干脆把你如何害大哥的事也说了吧。”唐飞循循善诱道。
韩恕抬起头。
他已经血流满面，其情可悯。
“大哥进京寻老娘，是我骗的，软筋散也是我叫人下的。可我的确没想置大哥于死地。但大哥能够回来，我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经历了前面撕心裂肺痛苦的众人，此时虽然愤怒，却已没有先前那么激动。
“就是预料到也迟了吧！”唐飞揶揄道。
“是的，你的一把匕首把我的一切全毁了。”
唐飞轻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就是我没出现，你如此作恶，迟早也会遭报应。我知道你很难受很痛苦，可你理解你大哥的痛苦吗？你看看他那双眼睛，他心里还是有你啊！好了韩恕，我看你还有一丝良心，你把解药给他，让他少受一点痛苦，也算减轻你一点良心的谴责吧！”
韩恕慢慢抬起头，望望张大彪，又看看唐飞
“唐飞，我知道我罪孽深重，百死难赎。你那般骂我，我也不怪你。但我告诉你，我和两位哥哥结拜之时，确实是真心实意。他们对我的好，我也从来不曾忘怀。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也常常因为良心的谴责整夜整夜难以入眠，你相信吗？”
唐飞点点头。
不相信也要装作相信。
韩恕平静道：“我也不求你相信了，也没脸求大家原谅。你叫人去取解药吧。在我房间那张大桌子下面，有个暗层，撬开地砖就可以拿到。”
唐飞回头望了望，唐腾转身就走。
韩恕向前爬了几步，轻轻道：“大哥，二嫂，对不起！我不配做你们的兄弟，我不求你们原谅我，只求你们在我死后，在我脸上蒙一块白布，我实在没脸见二哥。”
说完，他慢慢站了起来。
“唐飞，谢谢你！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平静过，我终于解脱了。我知道你们忙，你给我安排一个干净点的房子，我会把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写出来。”
这时，唐腾拿来了解药，张大彪接过看了看，打开活塞。
许淳忙道：“大当家，且慢！”
“大哥，是真的！”韩恕很是真诚道。
张大彪深深看了韩恕一眼，一张口，服下了解药。
韩恕环视了众人一眼，平静地向后门走去。
突然，大门处闯进一个人来。
“主子，唐兄弟，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