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乾刚独断
能得到陈贤这样一位特等书法家这般赞叹的，大夏朝绝无仅有。
“父皇，这，真的有这么好？”
“极品，极品啊！”
“父皇，这幅字你就赐给儿臣好不好？”妙儿跑到父亲身边，拽着父亲的手臂直摇晃。
陈贤爱抚地拍拍女儿的手道：“乖女儿，乖宝贝，让父皇看两天再给你好不好？”
瞧，父女俩互相求上了。
“我不！”妙儿甩开父皇的手，翘起了嘴巴。
可是，倔了半天没人理会。
再一转头，父皇的眼睛紧盯着条幅，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
“父皇，父皇！”妙儿又拽上了龙袖。
“别闹别闹。父皇答应你，只看一天，就一天。明天就给你，行不？”陈贤眼睛始终未曾离开条幅。
得，求也无用。
妙儿这下可委屈了。
她噙着泪，气呼呼一屁股坐地上，双脚直蹬。蔡万恩忙上前去哄，却挨了两脚。
陈固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一幅字竟然惹得父女俩闹不团结。
他走到妙儿身边蹲下，捏捏她那粉嫩粉嫩吹弹可破的红脸蛋道：“好妹妹，这一幅字算什么。过些时候，等我那兄弟来了，你要多少我让他给你写多少。”
“你骗人！”
“不骗你。我那兄弟，可不光会写字，他会的东西可多了。这么跟你说，他会玩的，你想都想不到。”
这还没到京城就被陈固给卖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唐飞老师指不定就会打个大喷嚏。
“真的？”
“绝对是真的，四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四哥保证，只要他到京城，一定让他陪你玩个够。来，起来。瞧瞧，衣服都弄脏了。”
陈固忙着劝说妹妹，陈贤那边也告了一段落。
他坐回龙椅，似乎意犹未尽。突然，他睁开眼道：“小四，唐飞就是你说的那小兄弟？”
“是的！”正哄着妹妹的陈固答道。
“这小子不简单。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哦，是这样。前段时间，儿臣带了十斤去广幕侦察匪情……”陈固绘声绘色，将自己与唐飞相识的过程给讲了一遍。
妙儿听得入神，陈固讲完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她的脑海里，已经深深印上了一个少年英雄的形象。
“四哥，他要是来了，你要第一个告诉我。”妙儿有些神往，眼睛望向殿外，似乎那个神奇少年已经在外面。
陈固怜爱地刮了一下妙儿翘挺的琼鼻，望着陈贤笑道：“好，四哥第一个向你禀报，第二个才告诉父皇。”
妙儿望着陈贤调皮一笑，又拉着陈固的手道：“四哥，他长得很高大很英俊吧！”
“丑，丑得很！”陈固嘴一撇。
估计唐飞又要打喷嚏。
“嘻嘻，我知道你骗我玩的。”妙儿才不相信，这么有才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是丑八怪。
陈固一本正经道：“没骗你。确实太丑。要不四哥不把他带来了？”
妙儿见陈固说得坚决，半信半疑，愣住了。
“乖女儿，别听他胡说，他逗你玩的。”
老皇上可英明着呢。
妙儿得了父皇提醒，顿时醒悟，粉拳直往陈固身上招呼，一边打还一边咬牙道：“骗子，大骗子！”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父皇救命啊！”
陈固以手抱头，连声求饶。
老皇上倒好，抚着胡须笑吟吟。
妙儿打得累了，瞪着陈固不眨眼。
“公主殿下，哎哟，哥被你打得，连骨头都快打断了。哎呦，蔡万恩，快传太医啊！”陈固痛苦得直呻吟。
站在皇上旁边的蔡万恩早乐得合不拢嘴，可齐王殿下这么说，那还不得配合一下？
他以特有的女人腔答道：“殿下，老奴这就传太医去。”
“传你个头！”妙儿笑骂道，“没见他是装的吗？”
蔡万恩知道这么个结果，呵呵笑着退到一边。
“好好，我告诉你。”陈固笑得喘不过气，“他是很丑。别打别打，但是……哎哟”
干嘛还要顿一下，这回真的打疼了。
“但是，但是，”陈固一边躲闪一边道，“他比我英俊多了。”
比陈固还英俊，那是个什么概念？在京城公子哥儿圈子的“十大美男”评选中，陈固王爷名列第一名。
妙儿嘻嘻一笑，然后脸红了。
陈固看在眼里，跑到龙案前，小声道：“父皇，我们妙儿公主思春了。”
“你才思春呢！”妙儿这回没追着陈固打了，条幅也不要了，望了望父亲，红着脸跑出了御书房。
陈贤看着女儿的背影，点着陈固笑骂道：“你啊，还是个带将掌兵的大督抚，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何时长大啊！”
陈固恬着脸嘿嘿乐了两声，随后收起笑容，郑重道：“父皇，招抚之事，唐飞与儿臣不谋而合。你看，这是他送来的一封信。”
陈贤接过信，认真地看了起来。
陈固兄：
客气话就不说了。
老皇上哑然失笑。
大白话，这小兄弟倒是个有趣之人。
他接着往下看，仍然是大白话。
近日猛虎寨张大当家在京被擒，我疑与代大当家韩恕有关。近日韩匪窜扰我村，扬言腊月二十四迎娶陈二嫂（此女即当年陈二当家夫人，也是我的异姓姐姐）。我与十斤商议了三套方案，准备巧夺山寨，擒那韩匪。你派来的弟兄我留下了，但人手明显不够，还望你速速就近派兵支援。
另外，能将张大当家放出送到我处是上上之策。张大当家回归是整个广幕安定稳定的第一前提，即便擒了韩匪，也只是片刻安定，必难久远。
胡狗觊觎大夏久矣，在此民族危亡之际，我们内部必须携起手来一致对外。张大当家虽是土匪，民族大义绝不会含糊。望兄极力说服，劝其归顺，则大夏幸甚。
万一张大当家不肯归顺，还请你让他写一封信，意思就说让陈二嫂暂代大当家，相信他不会拒绝。
夜长梦多，决断要快！
弟唐飞
腊月二十夜
（方案附后）
“能将张大当家放出送到我处是上上之策”一句，赫然划上了一条重重的黑线。
陈贤看罢，闭目沉思。
小伙子的字写得好，见识更是不错，能够招抚张大彪当然是上上之策。可朝廷当年出尔反尔，与猛虎寨结下了深仇大恨，他怎么可能相信朝廷甘愿招安？唐飞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故而让其写信由陈二嫂暂代大当家，确实是一条好计策。他的三套方案，也是思虑周详。而且，区区几人便敢冒险，而且看似很有把握，果然是一个有勇有谋的英雄少年。
“小四，他知道你的身份？”
陈固忙道：“父皇，儿臣没跟他说过。不过，以他的聪明，应该猜得出来。”
连陈二嫂摸了两下脸都能猜出来要干啥，再不知道陈固何许人，那就有点侮辱唐飞的智商了。
老皇上沉吟片刻又疑惑道：“不对。小四，他腊月二十写的信，怎么今天就到了你手里？就是飞过来也不可能啊？”
陈固不禁暗暗佩服。父皇人虽老，可精明着呢。
“父皇，的确是飞过来的。唐飞兄弟飞鹰传书，儿臣到现在也没想出来怎么回事，真是神了！”
于是，陈固将山鹰传信之事详细讲了一遍。
“哦？竟有这等事？”陈贤大吃一惊。
能够驱使山鹰传信，闻所未闻。他有这样的本事，当真非凡。看来，这小子可以相信，更可以重用。
“你给他回信了吗？”
“父皇放心，儿臣已按唐飞的意思回信，让十斤就近调兵由他全权指挥。但这件事还得你圣裁！”
“如此甚好！小四，你能交上这么个神奇小子，是我大夏之幸。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这匪首放不放，还得征求一下众臣的意见。”
陈固一听不妙，父皇又开始犹豫了。
“父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大家再拉扯不清，时间可是不等人。误了招抚大事，说什么都是枉然。父皇，张大彪虽未言明归顺，但以儿臣看来，他是在考虑归顺的形式。毕竟朝廷和他们之间打了那么多年，仇恨不是几句话就能化解。而且，你也看到了，朝中大臣各怀心事，哪次不是相互攻讦指责纠缠不清？父皇，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还请你乾刚独断！”
“乾刚独断”四个字，说得特别重。
陈贤全身一震。
多少年了，自己总是求得一团和气，听任大臣讨论争论，结果总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得自己片刻不得安宁。难道真的是自己老了懦弱了吗？对，自己就乾刚独断一次，看他们怎么说。
“陈固，朕命你密切配合唐飞，务必做好招抚之事。你再跟张大彪谈谈，只要他的要求不是那么过分，尽可满足。张大彪如果同意议和，你就迅速组成一个议和班子，带上张大彪立即赶去和唐飞会合，相信这小子不会让我们失望。另外，朕赐你和唐飞各一面天字金牌，全权处理招抚大事。有胆敢破坏招抚者，无论何人，都可先斩后奏！”
陈贤少有的决断口气，让陈固精神大振。
“父皇英明！儿臣一定不辱使命！”
领了金牌，陈固昂然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