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瞥见她越来越模糊的背影,他邪肆的眸子里竟然渐渐晕染起一丝杀气,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何总是让自己心绪不宁!
他一手掀起明黄袍子的一角,旋身坐在亭中的主位上,又随手挚起盘中的一只空杯,在手上轻晃了晃。
狭长的眸子倏的一抬,正对上锦王祁墨那深入潭水的黑眸,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道:“朕和离妃在这锦王府杵了这么半天,皇弟却一句话也不说。怎的,锦王就这么不欢迎朕?”
“皇兄多虑了,难得皇兄、皇嫂有空来臣弟这锦王府坐坐,臣弟岂有不欢迎之意!”他微微扯了扯嘴角,转而对一旁候着的李公公道“备茶!”
“是,王爷!”李公公领命,便传上了些参茶点心。
离妃怀有身孕已经半月有余,这几日夜里也是呕得厉害,今日皇上下了早朝就直奔她的雪离宫,硬要拉着她来这锦王府,她知道皇帝这是又要对祁墨发难,可如今有了青颜,不知这棋局能否发生什么逆转?
离妃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在皇帝身侧,她这几日始终在思量这那日的事,那日自己擅自带青颜入地宫,皇帝却能让她活着出来,也许,这就天命!
这一两年来,她不知为皇帝的事废了多少心思,可是那些个精心培养的女子,竟个个都是没用的废物,唯有青颜,是她现在唯一有胜算的筹码,她在赌,赌一个嗜血残暴的魔鬼也会有情。
皇帝见离妃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生出一丝玩味,他可没有忘了,自己今日来这锦王府的目的。
他一挑眉,看似随意的捻起玉盘中的一块糕点,拿在手上瞧了瞧,轻轻咬了一口,故作可惜的道:“朕还记得这香芋桂花糕是锦王的最爱,可是如今这做糕之人变了,这味道亦是大不如前了!”
皇帝说得意兴正浓,月九重和离妃却是听得心惊胆颤,他们都知道祁墨从小便没有了母亲,而他的奶娘祎嬷嬷便是除了他母妃之外他心中最在意的人。而皇帝口中的这个做糕之人,便是指的锦王的奶娘祎嬷嬷!而如今的祎嬷嬷,她的遭遇真的让人不敢想象。
“你!”听出了皇帝的话外之音,祁墨一时气结,知道他是故意在折磨自己,可是祎嬷嬷,她又有什么错?
“怎么?朕是有哪里说得不对吗?”祁颢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将糕点递于身旁的离妃,一脸的戏谑。
“不如爱妃尝尝着糕点,真是不及祎嬷嬷做的半分。”
他特意提起“祎嬷嬷”三个字,却无疑掀起了锦王埋藏在心里多年的伤疤!
“皇上!臣妾,臣妾现在不想吃这东西!”离妃有些为难的拒绝了他,她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
心不由得紧紧的揪在一起,满含酸楚的望了眼此时已经被伤得不浅的祁墨。
祁颢见锦王的脸色越难看,心中的恨意便更甚,并没有因为气氛的骤变而停止,却是更加变本加厉,冷哼一声道:“朕也是回味那香芋桂花糕的问道,不过真是可惜了,这祎嬷嬷竟然是东黎国潜藏在我大祁的细作!不过因果终有报应,这祎嬷嬷如今也算是在偿还自己的罪孽!”
偿还罪孽?祁墨的心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祎嬷嬷何罪之有?为何如今却要落得这般下场!
“皇兄,依你的意思,那臣弟什么时候才能偿还得了自己的罪孽!”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心却已经跌入了万丈深渊之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放下心中的仇恨,亦放过那些疼他爱他的人!
祎嬷嬷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怎会不知?她给了自己母亲般的温暖,她那样老实守旧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东黎国派来的奸细!
而就因为眼前这万人之上的男子一句话,她就要遭受如此的折磨与屈辱!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祁颢见就用一个祎嬷嬷便能让他痛心疾首,便得逞的挑了挑眉,他竟幼稚的问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放过他?哈哈,那将永远没有答案,因为他根本偿还不完他的罪孽,还有她母妃留下的罪孽他也得一并还!
“墨哥哥!”离妃心疼的唤出他的名字,希望他能振作,他没有任何错,更谈不上罪孽,为何要这样说自己。
月九重也是心惊,他知道祁墨从小便喜欢隐忍,无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憋在心里,当年祎嬷嬷的事本就让他心灰意冷,如今他这样问?无疑是在为了成全祁颢而自我折磨!
祎嬷嬷出事那天他将自己关在屋里,并没有像他人预料的那般与皇帝大打出手;祁颢取离妃的时候他也安然接受,随后便独自一人去了南疆一年。
可是为何皇上,就是看不到他的忍让,无论他再怎么做,却还是逃不过皇帝的折磨,究竟是多大的恨意,才能让一个人非得将自己的亲人逼上绝路!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留着一半同样的血,为何要互相折磨至此,昔日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为何却不能放下?
这样做,究竟值得吗?
“呵!”祁颢一声冷笑,一脸无谓的道:“朕只不过说的祎嬷嬷,并无半分责怪皇弟的意思,皇弟你这又是为何?搞得好像祎嬷嬷是东黎国的奸细,你也是一样?”
“你!”祁墨气的哑口无言,为何就一定要这样,他是在提醒自己,她的母妃也是东黎国的人吗?莫不是她的母妃也是东黎国的奸细!
那自己还真是罪孽深重?所有锦王府的人都罪孽深重?那他该怎么还,谁能告诉他他究竟该怎么还!
“哦!朕倒是忘了,你的母亲雪妃,就是东黎国的公主,这么说来她?也有可能……”他的后半句没有说完,接着又轻笑着摇了摇头道,“父皇在世时那么宠爱雪妃姨娘,她若真是东黎国派来的奸细,你说父皇在九泉之下如何能闭得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