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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周云拿了五百块从拳场中离开，原本胖子经理是有意让他再打几场的，但奈何周云肚子饿了，急着要觅食。
相留无果，不如归去。
外头现如今是白天，准确地讲是早上九点四十三分。
这是个尴尬的时间点，在这个时间点上少有几家饭铺已经烧好了米饭、备好了午餐，有一口现成饭吃的地方只有周云不能进入的超市以及即将散场的街边早点摊。
“老板，小笼包、肉包还剩多少？我全要了，再来碗豆·浆、一份炒面、五瓶水！全部带走！快！快！快！”
寻了家摊位，赶在小摊老板将谋生的家什们装车之前占下个座坐定，那小摊的老板原是对于这位在自己即将收摊之际跑来的客人怀有不爽，但一听有如此大单登时便喜笑颜开。
“好勒~”老板是独人出摊的，寻常时候应付些零零散散的流客确实游刃有余，但此刻面对周云的点单他却是不得不手忙脚乱了一番，“是带到厂子里头去吧？我给您套个黑塑料袋啊。”
从周云略显古怪的穿着以及在已然微冷的空气中露在外头、打着摆子的两条小腿上老板自作主张地猜测起了周云的身份并为之提供了堪称贴心的服务。
“嗯嗯。”周云自然不会反驳这位老板，他一面不露痕迹地观察着过往的人与车一面瑟缩着用双臂磨蹭胸口。
他确实感觉到冷，那倒了血霉的鬼功法每时每刻都在榨取着他体内的养分，令他饥寒交迫。
“好勒~一共五笼小笼~十只肉包~豆浆一杯~炒面一碗~五瓶水~七十三块整~收您七十块！收好了您嘞~”老板递出两只黑塑料袋，一手收钱一手交货。
周云提着袋子，一手从袋子里解开包着肉包的小袋、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填。
半小时之后，当周云回到废弃化工厂的时候他手中的塑料袋里仅剩下一碗半凉的纸碗装的炒面以及四瓶水。
“玛德，这点东西半天都管不了。”周云找了截水泥桩当凳子坐，就着矿泉水吃完了最后半碗面，一路上吃下了足够六人份的食物的他腹部连微微隆起都唯有表现出来。
食物进了他的胃往往不过数息便被消化分解派送入血液随后被他一身“饥·渴”的肌肉组织吸收，然后他的胃便会再度兴起抗议——这两个月来仅有屈指可数的几天时间他的胃没提出抗议过。
“啥时候风头才能过去……啥时候我才能重新开工……啥时候这鬼功法才能消停啊……”周云扔掉了空了的纸碗，他从怀中掏出了《龙象般若功》的册子翻看，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对于‘停止自动运功’之法的研究但也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人之所以会发问，大多是因为面前摆放着的问题不是自己能解答的。
有时候发问未必会有回应，于是这个人只有怀揣着疑问活下去。
翻出被褥再掏空口袋，周云将自己目前全部的资金摆在了面前数了三遍。
“昨晚卖车换来的八百块还剩下六百三，早上挣的五百块还剩下四百三，还有一直以来在存的备用金累积了一千二……离黑蛇给出的价格还差了很远……依照目前的情况啥时候才能攒够跑路的钱呐……”周云收好了钱后往床垫上一躺，整个人眼神空洞怔怔出神。
……
胖子经理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刨根究底是个坏习惯，尤其是对于他从事的行业而言。
八号拳台在地下拳场中只算外·围。
干外·围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
站上八号拳台的拳手们基本上不是黑户就是各种背着罪名、债务的边缘人，在阳光下无立足之地的家伙们唯有在黑暗中用自己的血与汗谋求些许生存的机会。
胖子经理的手下共有二十名拳手，剔除掉早上死在擂台上的那倒霉蛋，再算上周云这个新来的，“二十”这一数据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这样的替换每天都会发生，今天更能打、更年轻、更幸运的新人替代了老人，明天又会有比新人更优秀的拳手顶替新人的位置。
至于被挤掉位置的老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胖子经理是个很现实的人。
他点着烟询问着坐在他对面的小弟：“程青的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程青即那个早上被扭断了脖子的倒霉蛋。
“已经火化了，骨灰全倒进了江里。没有人贪便宜、耍滑头，我全程盯着。”对面坐着的小弟西装革履，梳着油头，看起来极为靠谱。
“做得不错，好了，接下来没你的事儿了。”胖子经理弹了弹烟灰。
“是，那我先下去了。”油头小弟起身离开。
“那么接下来该谈谈我们的问题了……”胖子经理看向了另外一边，就在刚刚油头小弟落座的座位边上还有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的人与那油头小弟是一般的打扮，只是他身上的西装似乎更加高档一些。
“马奥的右臂脱臼并伴有肌肉拉伤。”那人皱着眉开口道，“马奥是我力捧的新人，而且我们之前有过协议，要捧他当今年的新人王。”
“但他现在被打伤了，而且还输了一场。”那人的语速比正常人说话的语速要慢一些，但一字一字吐得非常清楚，似乎是想要将他所说出的每一个字尚在口中的时候都仔细地细嚼慢咽一番，“我想要听听你的态度。”
那人没有说出“我想要一个解释”这类的废话，他也并非是为求一个解释而来，毕竟在地下世界里“解释”这种东西是多余的。
“你只是想捧一个新人王而已，马奥实力不济，事实证明他成不了这一届的新人王。”胖子经理吐了个烟圈，“下一届吧。”
“你的态度我已经收到，那么，这一届的新人王你想让谁做？”那人道，“我知道，早上那个家伙已经被你签下了，还特意给他取了‘雷虎’这个代号，你该不是想捧他吧？”
“有能力当新人王的家伙不需要捧，需要捧的即便是当上了新人王也坐不稳位置。与其捧些个废柴去第七拳台被揍个半死，倒不如试试看当下到底还有没有人才能凭自己一路打上去。”胖子经理按灭了手中的烟，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与他吨位不符的犀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