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跳下房梁,他年纪小,身子又轻盈,而且今日她的鞋底包了同色的棉布,到地面时一点声音也无。
“你见到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少年这才抬眼看她,两人坦荡相看,都没有退避。
“你早被人盯上了,我想不知也不行。”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仿佛和你相识多年,虽不亲近,也没一点陌生人间的寒暄和距离感,真是奇怪,他一个阶下囚,衣衫破落还身中奇毒,却还有这样的气度和风采。
“我若不知道,又怎会在此。”李言打了个机锋,不说真实目的。
“那还请自便吧……”他收回眼神,仿佛李言是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这人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李言面上微微一笑,明明是个10岁的少年,却笑出了诡谲的感觉。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自便了。”说罢李言一跃上前,一把擒住了他的美人尖,微微用力下巴一台,李言与他的距离便近到几乎鼻尖对鼻尖。
少年眉头一皱,却似乎没有力气挣开,他漆黑深邃的双眼,如黑洞般将人吸进去。
“我常听说四海贵族好男风,今日一见,才终于知道为什么。”李言移开双眼,手向下划去,似亲密恋人般抚摸着他的脖颈。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南君先生,还有这样的癖好。”
李言不理他的讽刺之意,抬眼仔细看着他的面容,苍白的双唇,眼睛里有几丝肉眼不可见的青红条,心跳不齐,四肢无力,是中了鹤泣的初始症状。
“皮相虽好,可惜我还是喜欢姑娘饱满的胸脯和身段。”说罢放开了他。
“哦?检查完了?”少年一语道破。
“听说你中了鹤泣,难得,还未见过中了鹤泣还未死的人,好奇看看,别见怪。”
李言倒是坦荡,好奇是真的,只不过,目的是为确认陈先生所说真假。
鹤泣这种毒,一旦毒发,神仙难救,若是诡计,代价太大。
“你想救我。”他这话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李言既然确定了也懒得绕弯子,点了点头,打趣道:“既然来了,也不能空手而归,把你献给我师兄,想必是极好的。”
“哦?怪不得坊间传闻公孙先生不近女色,原是如此。”他头微微昂起,仰靠在墙面上,唇角似笑非笑,倒叫李言有些语塞。
“我师父有什么样的爱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想拿你找我师父麻烦,不如我提前将你杀了......也解决一桩麻烦事。”
“你若要杀我,又何必费这些口舌,若你觉得麻烦,又何必为我诊断。”少年神情冷寂地看着李言,即使是身中奇毒,却未曾抱怨半句。
“算了算了,不与你逞这口舌之快,我只问你,你与公孙家,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他倒是回答的极快,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不知?”李言暗中思索,以他的年纪不知自己的身世也是常理。
“我从小流落他国,为奴十几载,幼时之事记不大清了……”他说的轻巧,可倘若他是公孙的余孤,以公孙清雪如今的地位,他实在算是低如尘埃,若他在公孙身旁成长,哪排得上她李言,只怕早已是四海的一粒明珠。
“没事,我带你回家。”不管怎么样,他身中奇毒,以公孙清雪的能力,他根本无法对沐雪派产生什么祸端。
李言伸出手握住他,起先他下意识躲避,李言则紧握着没有让他躲开。
他的手很凉,与他柔美的脸庞不同,他的手是僵硬的,仿佛受尽了沧桑的老人的手。李言的手则小小的却很温暖,柔软的触感如闪电般击中了少年的身心,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李言,见她眼神轻柔,丝毫没有方才的狡黠,一双盛满星光的璀璨双眼,明亮的令他心生愧疚。
“对了,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李言,你叫什么名字?”
上一次有人问他的名字,还是在修罗场的地狱里,他浑身是血,没有一处完好,那高高在上的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其他人,只在乎他是谁,谁的人,他的名号,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一个人如同普通朋友问候般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默默看着李言,她的手还握着他,那么小,却如同拥有无穷的力量。
“我……叫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