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凤萧寒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但从小聪慧的他,在父亲兄长身边长大,早已洞悉一切。
因此,年幼的凤萧寒甘愿成为先帝的一把剑,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有传言,先帝是明面上的皇帝,而凤萧寒是暗地里的帝王,这话,其实不假。先帝无法做到的,凤萧寒统统都替他做到了。
瓦解世家势力,还政治清明,正是兄弟两共同的心愿之一,为此,凤萧寒在意外成为谪仙楼楼主后,发布的第一个楼主令就是收集世家辛密。
年复一年,越挖越深,累计下来的许多秘密足以成为压垮一个世家的稻草时,就是朝堂换血之时。
而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一批能撑起朝堂的新人,这些新人需要在世家的眼皮子底下生存并扎根,以待有一日,一飞冲天。
白凌云,顾恒之,福泰,莫奇胜,七朗,陈霖等许多人就是在那时入了凤萧寒的眼,被他安排在各处,一步一脚印,踏出了今日的局面。
百年世家可以存在,但不应固步自封,不该自视甚高,放任自流,更不能搅乱朝政,试图掌控朝堂。
诸如慕容一族,白氏一族,之所以能延续千百年,是因为他们能约束己身,尽本分,守初心,不被繁华迷乱双眼,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故而,在对待百年世家腐朽问题上,凤萧寒毫不留情,既不珍惜自己的羽毛,他又何需留情面。
罪无可恕者,祸及九族,或抄家流放,或秋后处死,以儆效尤。
罪不置死者,罢官免职,以家产抵罪,可免牢狱之灾,视其罪轻重,罚家产多少。
是以,不少人是不用进天牢了,但也倾家荡产了,偌大的家族,一下子就成了个空壳子,再难以为继。
所以,玉婉才说白凌云是老狐狸,如此一来,那些世家恐难东山再起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凤萧寒早已布下的局。
十年谋一朝之变,可见其决心和远见。
“只可惜,皇上身在战场,无法亲眼看到这局棋的结果……”白凌云叹道,他们布局十余年,终迎来胜利,其中艰难,不足为道,只是,突然有些寂寞了。
玉婉却不觉得可惜,凤萧寒心中有沟壑,这个结果他应是早已料到,才敢放心大胆交给白凌云去做最后的收尾,而他自己奔赴战场。
“对弈双方,看得远才能走得远,皇上看的,远不止这些,今日这一局,不过是众多棋局中必赢的一盘,往后,还会有更多胜局的……”
“是臣狭隘了……”白凌云恍然大悟,是啊,一切才刚刚开始,而不是结束,突然间,那种莫名的寂寞感就消失了。
身为局中人,难免困于其中,一个棋局结束,其实是新的棋局即将开始。
“白相,你可做好了重新入局的准备?”玉婉笑意盈盈地看着白凌云。
“是,臣,愿为皇上,太后驱使!”白凌云既已入局,便不再犹豫,不管是凤萧寒还是玉婉,都是他必须守护的人,所以他愿为棋子。
这一次,他心甘情愿,以身入局,必定为玉婉,为凤萧寒竭尽所能,他也想看一看他们心中描绘的江山是何等风景……
玉婉监国,宁裴和白凌云左右两位丞相辅政,配合得极为默契,新鲜血液的注入也大大提高了群臣的办事效率,真正实现了朝堂无小事。
这些消息一五一十都呈到凤萧寒面前,他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了,毕竟都在按着他的设想走。
提笔数次,却不知该如何下笔,他愁啊,自正月里的那封信后,玉婉再也没有给他送过一封信,就连公文都不是她攥写的了。
可慕容玉清不仅收到过信,还收到了新衣服,于是,他也期盼着有一天能单独收到玉婉的信,都不敢奢望有礼物了。
然而,并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唉……不知第几次叹气后,凤萧寒决定主动出击,他怕他再不提高点存在感,他的婉婉就该把他忘了。
可提笔了,千言万语心头绕,不知从何说起,思来想去,最后以画诉说,细细吹干墨迹,装入梨花木盒中,封存好。
“魅夜,速派人送入宫中,交给太后……”凤萧寒郑重吩咐道。
魅夜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不敢耽搁,立即让属下快马加鞭进京去了。
然,比凤萧寒的信更快到的是南江的战报,凤萧明还未到达南江,但有一支自海上而来的船队以强横的姿态攻破南江口,逆流而上。
南江口在南燕境内,此地失守,首先遭殃的就是南燕的百姓,不是被俘虏,就是被无情屠杀……
南燕也算兵强马壮,水师也不乏强将,但战船就稍显逊色了,一交锋,高下立现,竟是被海寇打得节节败退。
南江口失守,海寇的大船上终于竖起了旗帜,那竟是东华国的水师……
“终于按耐不住,祭出水师了……”玉婉看到战报,并没有太意外。
早之前,她和凤萧寒就猜到离温华不会没有留后手,而能瞒过他们眼线的,唯有在海上。
居于离岛多年,又守着龙脉,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一支军队,而这支军队想要从海上来到东大陆腹地,目前唯一捷径就是与西海联通,毫无阻隔的南江口。
玉婉早已去信提醒南黎熵加强南江口的兵力,也表示天凤可派兵支援南江口,守住这唯一一扇直面西海的大门。
可惜,南黎熵终究无法给予玉婉全部信任,拒绝了,只同意了南江沿岸的兵力联合部署。
但他低估了离温华的水师,也低估了离温华的报复心。
南黎熵选择了与天凤合作,无视了东华的示好,离温华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南燕,这不,下马威来了。
沿着南江向上走,一路烧杀抢夺,将强盗行径演绎得淋漓尽致,强横的姿态彻底摧毁了南黎熵的部署。
若不是离温华的目的始终是以优先攻打天凤为主,这会南燕可就不止是南江沿岸受难了。
东华水师疾行而上,抢的就是时间,想打天凤一个措手不及。
孰不知,凤萧寒早有准备,当东华水师一路“顺风顺水”即将迈入天凤地界时,终于踢到了铁板。
原来,天凤的战船已悄悄搬到南江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天凤的海军,那是冷战亲自训练出来,经过海上大风大浪,与海寇殊死搏斗过的真正的海上强者。
洪全暂时接管了这支海军,指挥着战船在南江上筑起了一道防线,进可攻退可守。
双方并不陌生,曾经在海上也有过多次交手,再次相逢,分外眼红,碰面就开打,南江水上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水上交锋,一打就是三天三夜,胜负难分,东华水师终是碰到了难啃的骨头,开始试图将战火引到岸上。
可惜,时运不济,刚上岸就碰到了凤萧明和福泰,两方人马可以说是毫无征兆地撞在一起,怎么办?逃!
东华水师转身就跑,再次回到船上,把登陆的目标瞄向了南燕境内。
然而,南黎熵也不是吃素的,水上打不过,难道地上还能输,那不能!
所以,好不容易上岸的东华水师被南燕的箭雨射成一只只刺猬,被迫退回南江上,这下,前有猛虎,左右有雄狮,前进的路被封堵了……
“南江初战,小胜一筹!”凤萧寒看了捷报后,宣布道。
“皇上果然料事如神,算无遗策,这回,南皇该让出主导权了……”慕容玉清看过战报后,勾起一抹老谋深算的笑容。
“彼此彼此,你也是观察于微,未雨绸缪了!”凤萧寒回敬。
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许多事不过是有心为之。
收到捷报后,玉婉微微皱了眉头后,轻叹,皇权,终究伴着血色!
一场交锋,多方较劲,终是弱者承担了所有了……
没错,凤萧寒猜到玉婉会示警南黎熵,他若愿意相信玉婉,凤萧寒会毫不犹豫派冷战亲自守住南江口。
可若南黎熵不愿信任玉婉,那么凤萧寒就会袖手旁观,直至东华水师抵达天凤边界才会出手。
但,有海寇逐渐靠近南江口一事,凤萧寒早就收到冷战的消息,他本可以在西海就让冷战出手拦截,可解南江口之难,毕竟西海无主。
选择秘而不宣,凤萧寒有自己的私心,因为他觉得以南黎熵的性子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信任,哪怕喜欢着玉婉。
他赌对了,南黎熵果然不全然相信玉婉,所以,他生气了,他不允许任何人对玉婉存有怀疑,所以,南黎熵要为此付出代价。
同时,这也是给南黎熵的一个教训,所谓精诚合作,那就是要做到不分你我,全心对敌。
不仅如此,这也是震慑,天凤的海军训练多年,除了在海上对付海寇,并未真正露于人前,这一出手,效果明显,确确实实让南黎熵大吃一惊,也看清了南燕与天凤的某些差距。
为了配合凤萧寒在南江上的震慑,慕容玉清临时去信,更改了凤萧明的行军路线,延后三天到达,几乎算准了东华水师上岸的时间和地点。
明明是不经意撞到一处,却让东华水师误以为岸上的千军万马已等候他们多时,竟仓皇而逃,不得已改登南燕陆地。
此举,一举多得,一来,碾压东华水师,击溃他们的战势;二来,祸水东引,避免天凤南江沿岸百姓遭难;三来,给了南燕军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四来,加深南燕与东华之间的仇恨值,使其与天凤的合作更加紧密。
无疑,凤萧寒和慕容玉清的配合是默契的,从政治的角度上看,他们这一连串的动作完全达到了最佳效果,虽然有些冷漠。
然,战火无情,最苦的就是老百姓,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