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梦蝶尚未回来,暗卫就将所见所闻统统报给了玉婉,让她哭笑不得,这一回,她真的只是想让梦蝶多接触点人而已,没想到梦蝶会说出这番话,这傻丫头,该不会以为自家主子没钱了吧……
还有,离族遭遇重创,百废待兴,此时正急需用钱,玉婉不过是替凤萧寒尽孝道而已,哪有什么深意。
“也罢,收下就好,误会就误会吧……”
“幽姬还有多久就到?”
“回主子,再有六天左右就回来了。”莫白恭敬地回话。
“珍儿和小礼呢?不是说出发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到京都?”玉婉真是操碎了心,这凤家的人怎么放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凤珍和凤萧礼是这样,凤萧默也是这样,只怕在战场上的凤萧寒也差不多。
这回莫白犹豫了,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话直说!”
“是,公主和小王爷半路上听闻摩兰和东华联姻了,一怒之下,带着谭武光改道去了战场……”莫白快速地报告完毕,突然打了个寒颤,完了,太后好像生气了。
“好,好,很好,一个两个翅膀都硬了,哀家管不了了!”
玉婉突然间有说不出的委屈,“出去吧,哀家累了,谁也不要来打扰……”
大殿安静了下来,玉婉再也绷不住了,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砸在了地上,低低的呜咽声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让人好不心疼,可惜,没有能为她擦眼泪的人,爹爹不在,哥哥不在,凤萧寒也不在,就连素荷,此时也不在……
守在殿外的莫白,蓦地带着暗卫跪在了门前,门里是他们誓死效忠的主子,此时,她伤心至此,却无能为她分忧,因为时常隐于暗处,他们最清楚,无人时的玉婉有多么孤独疲惫,可她从来不哭,这一次,她原来不是生气,而是伤心了……
祁公公和莺歌闻讯赶来,看着跪了一地的暗卫,心咯噔一跳,忽然又听到一两声啜泣,彼此对视了一眼,心更加慌了,究竟是什么事让主子这般模样,可惜,莫白什么也不说,两人暗暗着急,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也跟着跪了下来。
看着紧闭的门扉,祁公公突然就红了眼眶,他是亲眼看着玉婉一步步走过来的,她有多苦,他太清楚了,哭出来好,哭出来,就不用憋着了,“太后主子,老奴陪着您!”心里默默说着,然后跪得越发恭敬。
莺歌看祁公公这般,眼里也闪烁着泪光,人都道太后好命,出身高贵,位高权重,可他们这些伺候身边的才懂,太后有多难,这些日子,玉婉的衣服是改了又改,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
但凡她任性些,会比现在过得好太多,可惜,她不能任性,她必须成为所有人的榜样,人人敬仰的神。其实,她并不是真的生凤珍和凤萧礼的气,而是羡慕,羡慕他们可以随心所欲,活出自己的样子。
所以,她嘴上说着不管,却没有让莫白撤了跟着他们的暗卫,飞吧,有多远飞多远……
门内渐渐没了声,门外的人还是不敢打扰,玉婉是不会想让他们看到她现在的模样的,幸好,银雪来了,灵活地从窗口跳了进去,乖巧地倚着玉婉坐下,默默地陪着她。
玉婉反手抱住银雪的脖子,蹭了蹭,呼吸渐匀,总算是睡了过去,怕她着凉,银雪用自己的尾巴给她当被子,慢慢地趴下来,让玉婉睡得更舒服。
一人一狼就这样窝着睡了一夜,雪白的皮毛中包裹着一袭红衣,有种难以言喻的温馨,玉婉心中的不甘,或许,银雪是懂的……
门外,莫白仔细倾听,终于听到了一抹极为清浅的呼吸声,确认玉婉真的睡着了,就带着暗卫悄悄退了,主子伤心时,他们默默守护,雨过天晴了,自没必要让主子知晓。
祁公公和莺歌也很有默契地守在了偏殿,以便夜间玉婉的突然醒来,好有个伺候着。
而呆在自己房间的灵兮,也终于安心了,停下转动佛珠的手,念道,“阿弥陀佛……”一双纯净的眼睛望着窗外的杨柳枝,第一次有了别的情绪,他想踏入红尘去看一看,他想要更好的保护姐姐,而不是受姐姐庇佑……
一夜无梦,玉婉醒来时,发现自己又拿银雪当枕头,有些诧异,基本已经不记得银雪是什么时候来的,“辛苦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已经没什么好难过的了,“莺歌,进来吧……”
被传唤的莺歌连忙带着人鱼贯而入,各种洗漱用品搬了进来,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主子,奴婢伺候您沐浴。”
一番梳洗过后,玉婉一身水蓝色木槿花拽地裙现于人前,又是那个风华绝代,聪慧绝伦的太后。
而军营那边,由于凤珍和凤萧礼的“不请自来”,陷入了低气压中,凤萧寒见到这两个不听话的小家伙,直接砸了手中的书,“胡闹!”
他出征前再三去信让他们回京,为的就是玉婉在宫里有个伴,能有人替她分忧,结果倒好,该去京都的人,都跑到岐都来了,能不生气吗?尤其是想到玉婉那失望的样子,更是火大,“来人,把他们给朕押回京都。”
“不要,皇兄,我不回去,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身为天凤公主,怎么可以躲在深宫中不闻不问呢?”凤珍挣扎着,就是不肯走,走了一遭丽月,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再不愿困在那四方墙中,碌碌无为。
凤萧礼亦然,他的几位兄长在他这般年纪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在天凤各地发光发热,而他至今尚无正经差事,回了京都,也是个闲散王爷,如此,不如在军营里某一份差事,当即就跪下来请旨,“皇兄,臣弟愿送小兵做起,只求皇兄让我留下来,父王当年能为天凤死而后已,臣弟亦能,请皇兄成全!”
凤萧寒看着这两人,说不欣慰,那是假的,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又岂能让他们去冒险,尤其是凤萧礼,皇叔也就留下他和凤萧晨,晨儿还太小,那勤王府还需要做大哥的撑起来啊……
“皇兄,请您成全!”凤萧礼扎扎实实地磕了个响头,郑重地请求着。
“皇兄,臣妹也愿意当个小兵,请皇兄成全!”凤珍见似乎有转机,也跟着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慕容玉清旁观许久,或多或少也看出了凤萧寒的心思,说到底还是因为婉儿才犹豫不决,“皇上,既然婉儿没有派人半路把他们截回去,应当也是默许的。”
凤萧寒凝眉,到底松了口,“绕校场跑一百圈,做不到,就自己回去!”
凤珍和凤萧礼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谢皇兄!”
两个不知军营残酷的娃傻傻地以为就是跑个一百圈,有何难处?然而,真正跑起来,两人被折腾得够呛,谁能告诉他们,这拦路的高墙是什么,难道要爬墙?
好不容易翻过了墙,眼前这段泥路又是什么玩意,双脚被陷住了,何解?淌过了泥潭,为什么还有“刀山”?
“啊,不要砸我!”凤珍欲哭无泪,皇兄也太残忍了吧,这随便的一颗飞石都能毁容的。
苍天啊,是谁整出来这些玩意的,太可怕了,两个人只是跑了一圈,就狼狈不堪,更是累得直喘气。
“要放弃了吗?”慕容玉清好心的给他们递了碗水,笑意十足地问道。
“不,我不会放弃的!”凤萧礼狠狠地放下碗,方才只是自己毫无防备而已。
“我也不放弃,等着,本公主一定会留下来……”
慕容玉清勾了勾唇,太年轻了,你们以为这个训练阵法是这么好过的吗?
果然,不远处又传来了两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堂堂公主和王爷被人扛着,像扔小鸡一样丢了出去,太丢人了……
“寒,你想他们知难而退,也不必这么狠吧!”慕容玉清看着正在训练阵中摸爬滚打的两人,不忍直视。
凤萧寒撇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道:“慕容将军何时这般心软,换做是你手下的兵,这只是开胃菜吧……”
慕容玉清被噎,这是大实话,“你准备如何安置他们?”
跑完一百圈,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他们能坚持到晚膳时分,想来凤萧寒不会再强制要求他们回去了,这两个小年轻,还是挺有毅力的。
“如他们所愿……”凤萧寒不咸不淡地扔下这句话,就回了营帐。
巧的是,玉婉送来的牛肉酱也跟着一起到了,护送而来的依然是陈霖。
“启禀皇上,慕容将军,这是太后着人研制的牛肉酱,命属下快马加鞭送来,请皇上,慕容将军一试!”
有人抬了一瓮进来,方开盖,顿时香飘四溢,勾人馋虫,盛在白瓷盘中,色泽诱人,用料十足,让人忍不住咽了口水。
陈霖在一碗白米饭上淋了两勺,又夹了一些在烧饼中,恭敬地呈上。
有人上来验毒,慕容烈直接摆手,自己女儿派人送来的,会有什么问题,当先拿起来烧饼,一口下去,齿颊留香,“甚好甚好,合我胃口,还是婉儿心疼为父啊,哈哈哈……”
凤萧寒和慕容玉清也不客气,拿起调羹,就着白米饭各尝了一口,也是赞不绝口。
“没想到牛肉还能这般熬制,还是婉儿了解我的口味,你们有口福了!”
慕容父子时刻不忘给玉婉记功,凤萧寒倒是也想来一句,可惜只能打官腔,“太后有心了……”
“回皇上,这牛肉酱还可以用来入菜,也是极为美味,太后还让御膳房的大厨专研此道,不仅要鲜香美味,还要降低成本,适合军旅生活,后续还会有其他美味佳肴送来……”陈霖尽心尽力地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