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天空的最后一抹余晖收走以后,夜色渐渐加浓。几颗寒星在最后一声鸦叫声中挂在空中,用清高的眼凝望着暮霭中迷蒙的佤山。一切都很模糊,一切又感觉很近。偶然传来几声虫鸣犬吠,使安详的夜显得有点神秘幽深。
佤山夜的空气很清很凉,湿润润的,凉丝丝的,又含着淡淡的花香,这不是风吹来的,像是空气中本来就有的。伸手捏一把,似乎还可以捏出花瓣来。吸一口沁人心脾。竟然在此处得到如此慷慨而无需回报的舒适,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自然之美之妙,山野间的醇美,使灵魂为之透明。
“咚咚咚……”阿佤山的木鼓敲响了。
木鼓,它和汉族的木梆子和木鱼相似。它是佤族宗教信仰的一部分,是“通天”的神器。在佤族人民的观念中,凡不为他们理解的一切自然现象,都被视为“精灵”,将给人们带来安危祸福。因此,对它们十分崇拜。寨里宗教的头人或“魔巴”(巫师),负责敲击木鼓,与天上的日月星辰、风雨乌电“通话”,祈求“精灵”保佑风调雨顺,人畜平安,五谷丰登。
制木鼓颇为讲究。每年阳历一月,是各部落、各村寨拉木鼓的季节。首先,由头人或“魔巴”在原始森林里选择最好的大树(直径在1米以上,以柚木、黄心狼木为佳)。然后,组织全村的男女老幼,把大树砍倒,锯下一节最好的树干,拉回寨里做木鼓。他们认为这是做神器的树木。于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千百人簇拥着一段巨木,推的推,拉的拉,热闹非凡。而且不管路途远近,平坦崎岖,必须在一天之内拉回寨子。树干拉回来,刮去皮子,挖空树心,制成木鼓,架在寨边的神林里,并专门为其盖一座木鼓房。
“咚咚咚……”在阿佤山上,木果家的火塘边,聚集着佤寨的很多乡亲。
乌蛮出事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这里。
乡亲们谁也不相信乌蛮会出这样的事,但这确实又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善良的木果更是又急又怕,只有抱着儿子小嘎流泪。
经过乡亲们的讨论,大家一致决定让木果带着儿子小嘎赶快下山,到勐岗市去看个究竟,并为她们母子准备好了路上的东西,还特意安排了一次风味独特的佤族晚宴。
晚宴设在木果家的院坝里。
晚宴的菜肴很丰盛,有土鸡、青椒炒肉等等,但主要以周围山上找来的野菜为主。据说,为了找这些野菜,请了好几个阿佤小伙和姑娘,用了近一天的时间才找来。由于这些野菜融入了阿佤人家对离家人的深情厚谊,且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因此在木果心中,它们已远非一般野菜可比。
这些野菜从颜色上来说,大多碧绿如玉。即便在香油中炒过或做成凉拌,被盐巴、辣椒、酱油、酸醋、蒜泥、花椒等佐料浸过,也不失本色,盛在雪白的瓷盘或古色古香的木盘里,青翠欲滴,令人垂涎。从形状上来说,有的如佛手,有的如松果,有的如春尖茶,有的外实中空,有的里三层外三层……千奇百怪,形状各异。从味道上来说,有的极酸,有的微甜,有的苦涩,有的滑爽,有的清脆,有的柔韧……
吃菜岂能无酒?开始时大家一起喝那种生津解渴、清凉微甜、绵长醇厚、度数较低的阿佤水酒。后来喝用小铝壶装的五十度以上的包谷酒。
喝完酒后唱起原汁原味的阿佤山歌。在佤山,阿佤人自从阿妈肚子里出来那天起,他们就开始跟着大人唱了,所以要多熟悉有多熟悉。歌词大多明白如话,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唱,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像阿佤人一样,热情如火,粗犷豪爽。
单唱歌还不过瘾,就手拉手围成圆圈,跳佤族古风舞。酒兴燃旺舞兴,舞兴借助酒兴,手与手牵在一起,大家就成了兄弟姐妹。牵着的手前后甩动着,忽而上前,忽而退后,水波样律动。上前是用歌声向对方发问,退后是倾听对方的回答,一问一答,一前一后,此起彼伏,有来有往。这古老的歌声和舞步,反映了阿佤人对美好的爱情、生活的渴望和追求。
次日晨,当阿佤山上的晨雾还飘荡在佤族乡亲们帽子似的民居顶上的时候,木果就带着小嘎下山了。
阿佤山尽管距勐岗市只有一百八十公里,但乌蛮因为工作忙,已经有半年多没回过家了,天真而倔犟的小嘎的心里充满了对阿爸的思念,善良淳朴的木果心里则充满了对丈夫的无限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