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黑暗,没有一丝波澜,静到极致,时间不断得流逝,只是这黑暗依旧,这静谧长存,就像深海陈冰,亘古不变。
说不清楚多少岁月流逝,弄不明白几许年华消散,只是这里的格调仍然只是黑暗和寂静。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在度过无数光阴之后的某一天某一刻,在这广阔的黑暗之中,不知晓是角落还是中心处,有一小块儿的黑在慢慢得变淡,一开始的速度还是极慢的,轻微得根本发现不了变化。随着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虽然周遭的黑暗不断地侵蚀着,但这一小块儿的黑却倔强得抗争着,消散着,蜕变着。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那一小块儿黑终于不再变化,但现在却根本不能称之为黑了,那是一种灰,但是比之前那种绝望的黑色明亮了不知多少倍。没有具体形状,在四周黑暗的挤压之下会变化出各种形状,它在活动,其实可以说是被周围黑暗压迫着游动。现在是达到了一种平衡,硕大无比的黑暗跟一丁点灰达成的平衡。只是这灰一直在游动,荡涤着黑暗。如果没有异动,这无数岁月迸发出来的一点活力,可能终究会被黑暗给吞噬,就此湮灭。只是这世间如此绚丽多彩,而不是永寂黑暗,就是因为多了这“如果”。
前一刻还是无比寂静,后一秒立马暴躁沸腾起来。这片黑暗天地,剧烈的翻滚着,就像水烧开了一样。当宁静被打破,这黑暗也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虽然之前那抹灰也在游动,但整个广阔的黑暗空间之中还是静的,现在的这片天地却在不停地躁动着,破裂着,黑暗不复,就仿佛一瞬间涌进海量的光,把这黑暗给吞噬掉,驱散开,刹那间无比光明。
在四周聚变的同时,原来的那块儿无形无状的灰却在不断地汇聚着,渐渐地凝集成了一枚圆润无比的球。刚形成球的下一秒,这枚球又抖动着,五个突起在表面冒出,延伸,蜕变着。有一个突起向四周扩增着,变得球体本身一半大,依旧是个球状。而那四个突起却在往长里延伸,而后末端又各自冒出五个突起。原本雾状的灰,就在黑暗暴动消散的过程中,在很短的时间内凝集成了一个四肢蜷缩着的婴儿。
曾经寂静无比的黑暗空间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变得光明无比,那与之不断地倔强得抗争着的一丁点灰却孕育出一个虽柔弱但比之前活力翻了无数倍的婴儿。
而此刻,这个婴儿睁开了眼。
……
“你若不死,你之姓名即为唐宁。”
懵懂无知的婴儿,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听到“唐宁”两字的音在回荡着,以及看到了眼前这张带着疤痕永远无法忘却的脸。
……
“跟我一起喊,哥哥。”
婴儿看到眼前带着微笑的青年,感触着从远处传来的抚摸的温暖,听着“哥哥”两个字音,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发出了自己生来的第一句话,“哥哥”。虽然听起来跟刚才的好像有些偏差,但还是不由自主得咧开嘴笑起来。
……
“喊爷爷!”
“爷爷。”
“乖孙子哎!哈哈哈哈,我老九也是有孙子的人了!”看着眼前这矮瘦中年狂放不羁地笑着,婴儿感觉像是被一股温暖所包围,舒服得他一直笑。
……
“哎,乖孙子哎,来,这个给你拿着玩。”
眼前这个比之前所有人都长得吓人的老头却笑得让自己很舒服,还给了自己一个东西。想动,想拿到它,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但是好累,自己太弱小了,驾驭不了这副庞大的躯体,而且感觉阻碍重重。但好歹还是接到了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只是刚碰到就感觉一种不舒服感,热,这种感觉应该是热。
“爷爷,太热,不要。”
……
婴儿感觉自己睡醒之前一直是寂静的,甚至有些阴冷的,睁开眼之后却一直浑身舒服得像笑,只是不断涌起得无力感令自己不开心罢了。各种声音萦绕,不停地去模仿,去学习,尝试着自己从没见过的事物,感受着自己睡眠时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婴儿依稀记得自己沉睡了很长很长时间,那段时光是阴冷黑暗痛苦的,直到有一天懵懂间自己就睁开了眼,看到了眼前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各种信息向自己涌来,应接不暇。他还记得睁眼那天沉睡中的自己痛苦不堪,自己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揉捏着,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虽然感觉这副模样才是自己真正的样子,但是那种无力感痛苦感是不想再次体会到的,这比自己因为无法驾驭这个躯壳而涌起的无力感强烈无数倍。正当婴儿庆幸自己形状稳固再也不会体会之前那种感觉时,不同于上次的无力但却更痛苦的感觉再次袭来。而此时,正是四九把那一丝魂魄按入唐宁腹部之时。
……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你这妖孽,哪里跑。”
“紫萱,我爱你。”
“我终于当爸爸了,哈哈!”
“老天爷,有本事冲着我来,还我紫萱,还我孩儿!”
“大哥,今日你救我一命,来日我用命相报。”
“噬魂!”
…
千念噬魂大法是远古神魔乱世时期人族大能依据魔蛇尊者功法所创,而后经历上古巫蛮大战,流传到今日所剩的是很有限的残篇,四九也是被逼到极点,无奈下才使用。他虽知晓每一丝从自身脱离的魂魄都蕴含着自己的气息,但并不知道这一丝魂魄侵入另外一个完整的魂魄体时会有什么变化,他所利用的只是魂魄能够吸取气血的作用,进而去消减唐宁体内淤积的大量的气血。千念噬魂大法的难点不是在于裂魂以及播种魂丝,而是需要具有极高的魂力修为或者天赋的施法者把那一丝魂魄内蕴含的自己信息抹掉,并且还不折损魂丝的活力。没有人会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诸多隐私。像魔蛇尊者,肯定不会让被种魂者有机会感受到自己昔日的怯懦与苟且。他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在抹掉魂丝内蕴含的自己气息之外,还能够赋予这魂丝强烈的攻击性与负面情绪,这样更有利于他吸取能量。而这一切,都是四九所不知道的。四九这一生坎坷无比,自身魂丝所蕴含的气息信息更是远胜于常人,更别提拥有婴儿级别魂魄的唐宁了,而且四九这虽然仅仅是一缕魂丝,但他修行多年,魂魄比唐宁强大无数倍,这一丝魂魄所能够造成的冲击也远远不是唐宁所能够承受的。当一个人突然面临巨大的无法承受的冲击时,往往会陷入昏厥,这是一种生理上的自我保护。
而原本被揉穴陷入睡眠的唐宁,在接受四九种魂之后,先是全身剧烈抽搐,而后喷了一口血,接着再次陷入了睡眠。
被唐宁喷了一身血的四九,也没有抹去脸上溅落的血迹,而是盘膝闭眼默默地恢复着自身精力,毕竟裂魂之术对于如今的四九来说负担也是很重,近乎可以称得上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施展完裂魂术的四九,身体其实离极限不远了。但是他心中已明悟,自己竭尽所能去救唐宁救够了。身体极度衰弱的四九,道心却是异常空明,是福是祸,无人可知晓。
原本燃着的蜡烛,终究还是熄了。
黑暗之中,唯昏迷的唐宁,入神的四九以及那丝把他俩紧密联系起来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