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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金蝉脱壳

日本鬼子对二十九军异乎寻常的“克制”,引起了南京政府的高度注意。

萧振瀛官邸前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街上卖点心的、卖小货的应有尽有,甚是热闹。离萧振瀛官邸最近的一家摊贩是位张姓陕西人,经营着一间不大的面铺。这个面铺坐北朝南,正对着萧振瀛官邸的大门,不仅官邸里进进出出的人都从这个面铺经过,而且萧振瀛的卫兵、家人也常到这里来吃面。

这一天,常来面铺吃面的萧府家人们发现,张掌柜不在了,一位30多岁的青年人正在面铺里忙着,柜台上还多了一位记账的中年人。

觉得有点新鲜的萧府家人们,打趣地问:

“张老板到哪里发财去了?”“回乡几日,看看家人,过个十天半月就回来。”青年人讷讷地回答。这个面铺从来就是开得比别人早,关得比别人迟。青年人接手后,更是如此,整天迎来送往、热热闹闹,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面铺已经被南京的特务们买下了,成了南京方面监视萧振瀛活动的据点。

从此,陈觉生、齐燮元等经常来访的大汉奸是几点几分进萧府,又是几点几分出来的,被特务们一一记下,报给南京政府。

根据种种迹象,南京政府断定,宋哲元、萧振瀛正在暗地里与日本人进行接触。

南京政府的这个发现,让蒋介石震动不小。他知道事情不妙,前番未通告就免了宋哲元的职务,算是开罪了宋哲元,现在,宋哲元与日本人搞在一起,还不知要演发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南京政府开始行动了。已经是夏末了,但天津的天气依然很热。像往常一样,晚饭后,宋哲元在院子里纳凉。与日本人的联系正在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着,华北的局势已经出现对自己有利的变化,宋哲元感到畅快,嘴里不由得哼起了小曲。正在这时,副官兴冲冲地跑到宋哲元的面前:“报告军长,南京来电!”宋哲元将微闭的双眼睁了开来,看见副官有些冲动。“念!”“兹任命宋哲元为北平、天津卫戍司令。蒋中正”。

读完简短的电报后,副官偷偷地看了宋哲元一眼。宋哲元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将他刚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片刻之后,宋哲元让副官召萧振瀛来天津。萧振瀛跨进宋哲元官邸的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宋哲元和萧振瀛只是简单地吃了两口就上楼去了。宋哲元将南京方面的来电交给萧振瀛看,萧振瀛却把电报推开。“不用看电报了,北平城里早传开了。”“我们何以应付?”宋哲元问道。

萧振瀛笑吟吟地看着宋哲元。“拱手送来的官,哪有不当的道理,您就收拾收拾准备上任吧!”“老弟呀!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我是准备接受任命的,但是,我不想立刻回复南京政府,摆出个低姿态,看看各方面的反应。”表面上看宋哲元是一介武夫,其实也还颇有心机。

宋哲元与萧振瀛商定,拖上半个月再动。这半个月可把南京方面急坏了,一日数封电报来催。

9月5日,宋哲元终于走马上任了。南京方面催促宋哲元上任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宋哲元真的到任了,蒋介石戒备心陡增。当然,宋哲元对蒋介石的心思也了如指掌,到任后处处小心行事,尤其是与日本人的交往。

“土匪源”见宋哲元又重新掌握了华北大权后,认为自己的赌注押对了,久藏于心的华北“自治”计划可以实施了。

可是,当“土匪源”将“自治”计划告诉宋哲元的时候,没有料到的是,宋哲元对华北“自治”并不热心。

为了说服宋哲元领导华北从中央独立出来实行“自治”,“土匪源”

是一日数次登门拜访,但始终毫无结果。

转眼间,已是初冬季节了,华北“自治”计划仍然没有丝毫进展。

《华北时报》的编辑部里暖融融的,一盆炭火烧得正旺,编辑们正埋头编辑着各种稿件。

约中午时分,报社主编惊慌失措地从他的办公室里小跑着闯进了编辑部。

“各位!各位!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老主编一贯沉稳,把他急成这个样子,这件事一定小不了。大伙“呼啦”一下子将主编围了起来。

“刚才接到日本鬼子华北驻屯军参谋部的电话,说是定于11月20日中午宣告华北新政府成立,请各大报社派人出席新政府成立仪式,地点是华北军分会。”

大家听完,真如五雷轰顶一般。在《华北时报》收到日本鬼子的电话通知的同时,平津的各大报社均收到了相同的通知。宋哲元府里的电话铃声大作,但是,没有人接。宋哲元不在吗?其实,宋哲元正垂头丧气地坐在离电话一步之遥的太师椅上。

“土匪源”刚刚离开。他已经向宋哲元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务必在11月20日之前,就华北“自治”问题给予明确答复,20日中午举行记者招待会,正式宣布以宋哲元为首的华北“自治”政府成立。

宋哲元深感为难。带头宣布华北“自治”,无疑是中了鬼子的奸计,这是他所不愿意做的,但是,如果不满足鬼子的要求,他自己在华北就难以立足,这可怎么办?

还是萧振瀛点子多。

“先生不妨试试来个金蝉脱壳。”萧振瀛低低地授计于宋哲元。宋哲元一听,连连点头说:“也只有这样了!”

以后的几天,“土匪源”依然日日来逼,宋哲元天天应付。

11月20日眨眼就到了。这一天,各大报社的记者都早早地来到了北平军分会门口,大家的心都怦怦乱跳。军分会的大门前,一些人正在摆放桌子,布置会场。不多时,“土匪源”

身着长袍马褂出现在会场上。他带了一些人,这些人都穿着中山服,凶神恶煞地站在“土匪源”的旁边。

看见有这么多记者在场,“土匪源”满意地微笑着。离原定开会时间越来越近了,可是,宋哲元却没有露面。“土匪源”不时地看看怀表,那张微笑的脸开始有些凝固了。他向身边的随从耳语了几句,随从立刻驾车离去。时间不长,车子又开了回来。随从神色匆匆地蹿到“土匪源”面前,只说了几句话,就见“土匪源”脸色大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大群记者被眼前的一幕给弄糊涂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有十分敏感的记者,他们已经看出这个所谓的华北新政府成立仪式根本不可能进行了。为了奚落奚落狼狈的“土匪源”,这些记者一下子将“土匪源”及其随从围了起来。

“请问土肥原先生,华北新政府成立怎么没有中国官员出席?”“请问土肥原先生,中国官员是否拒绝出席仪式?”“请问土肥原先生,你们是受中国官员委托,通知我们到这里来的吗?”

对于记者的提问,“土匪源”无以应答,张口结舌。“土匪源”的随从见出现这种情景,立刻冲上来,将记者赶走,护送“土匪源”登车离去。

这时候,宋哲元正在天津的寓所里。

宋哲元怎么去了天津呢?

原来,这就是萧振瀛所谓的金蝉脱壳之计。

近些天来,“土匪源”不停地逼迫宋哲元出席“华北新政府”成立仪式,宋哲元没表示不答应,也没有表示答应,就这样僵持着。

“土匪源”的如意算盘是,你宋哲元没有胆量当面拒绝,只要你不公开拒绝,事情就好办。可是,“土匪源”哪里知道,宋哲元这时正在暗中准备去天津,避开“新政府”成立仪式。

11月20日,宋哲元起得很早。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院中等候了。

宋哲元上车后,这辆车从后门开出,向天津方向疾驶而去。

8时30分,宋哲元就到达了天津。而这时候,在北平“新政府”成立现场,各报记者正纷纷到达。

“土匪源”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仪式开始的时间,他不见宋哲元,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到了预定时间,仍不见宋哲元的影子,“土匪源”开始着急了。他吩咐随从去叫,随从回来通报说,宋哲元一早离开官邸,不知去向。“土匪源”的脑子里“嗡”的一下,紧接着就出现了上面提到的记者围住他的情景。

宋哲元躲过了“新政府”成立这一关,但他清楚,“土匪源”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和萧振瀛等人商量,决定再施连环计,一方面巩固自己在华北的地位,同时,杀杀“土匪源”的威风,最好能将其赶走。

宋哲元到天津的当天,就给南京发去加急电报,汇报了“土匪源”策动成立“华北独立新政府”的经过,希望南京尽快正式向日本方面提出抗议。接着,宋哲元迅速通过各种渠道,让平津所有应邀参加“新政府”成立仪式的记者,对这件事情作充分的渲染报道。

第二天,平津各大报纸均以头版头条的显著位置,对所谓“新政府”成立仪式予以报道和评论。

南京政府收到宋哲元的汇报后,也抓住这个机会,向日本政府提出强烈抗议。

“土匪源”利用宋哲元策动华北“独立”的活动,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而且把自己搞得十分被动,不得不暂时中止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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