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天是周六，懒懒的午后阳光穿过高大的林木，斑驳的映在图书馆每一层的白色墙面上。那时小狐狸正捧着一本莫言的《酒国》，坐在一排书桌后的长椅上如痴的默读着。我从书架上掏出一本文选，如往常一样来到小狐狸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我们这样碰面的场景在之前已经有很多，每次我们都是相视一笑，从不打扰彼此的阅读时光。这一次小狐狸也如往常一般，抬头微笑的看我一眼，那温和的目光就是她打招呼的方式。我报之以微笑，摊开手中的书本，细细品读了起来。
阳光在窗外悠悠的画了好长一段弧线，我终于抬起头用力眨了眨眼，因为长时间的看书令我双眼开始涩涩的，我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疲劳的眼睛。
我抬头看到对面的小狐狸已经合上书本，正凝神对书本的扉页注视着。我看了一会儿，小狐狸依然是那个动作，我才知道，她原来不是在欣赏扉页，而是在思索。
“这本书看完了？”我清了清嗓子，小声问道。
小狐狸从凝神中回味过来，放下手中的书本，说:“是啊，又看完了一本。”
我把目光扫向窗外，阳光依然耀眼。我说:“时间还早，可以再找本书看看。”
小狐狸却摇了摇头:“不看了，看不完的。”
我抬头看见小狐狸身后的长长的几十大排书架，那儿的书本正整整齐齐的端落在书架上，花花绿绿的扉页，各种字体的书名，琳琅而满目，繁华而充足。
“那么多确实不容易读完。可是为什么要读完呢，我们不是只需要读那些我们喜欢的不就好了吗？”我问。
“可是，喜欢的也不一定能读完。”小狐狸一边说着一边向我展示了她刚刚看完的一本书，“你看，我最近在读莫言的小说，他的小说很好，我很喜欢读。可是，对于我来说，再也读不完了。”
我虽然没读过这个莫言的小说，可也听过他的名气，我知道像他这样的一个作家，一定是高产的。所以我说:“他的作品你喜欢的太多了，但只要花时间，怎么会读不完呢？”
小狐狸放下书本，开始环视下周围，然后轻声说:“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可没那么多时间读书了！”
“怎么？最近学习紧张了？”
“不，学习一点也不紧张，我不会再在学习上花费时光了。”
我诧异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要退学了。”小狐狸悠悠的说出这几个字，平静的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我的诧异。
接下来的时光，小狐狸向我讲了她退学的前因后果。
前一段时间的晚自习，小狐狸如往常般静静做着习题。坐在她旁边的，是她的同桌，也是她上了高中后，新结识的好闺蜜。那时的我们，都是青春期里躁动的孩子，一不小心，就卷入所谓的爱情小恋曲中。虽然小狐狸一心向学，可她的好闺蜜却并不是这样。
她的同桌叫丁丁，用小狐狸的话说，那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胆小而没有主见。那时候，丁丁正在和一个隔壁班的男孩子谈恋爱，两个人如胶似漆，倒也甜蜜。只不过，一向没主见的丁丁却有一个多疑的毛病，动不动就要质问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觉得他不喜欢自己了，或者怀疑他又有了新欢…
那天晚自习前丁丁忽然哭着对小狐狸说:“莉娜，我男朋友不要我了，今天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吃圣代的，可是放学后我一直没有等到他，我去他班里找他，他也不在。现在晚自习都要上课了，他还是无影无踪。他竟然都要翘课了，你说他是不是和别的女孩子约会去了呢？”
小狐狸无语的看着丁丁，这样的对话以前丁丁对自己说了很多次。这一次，小狐狸无奈的摇了摇头，依然语重心长的说:“傻丁丁，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谁舍得不要你呢。他一定有事在忙，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打了，关机。”
“那可能没电了，那你发个短信，他看到了会回你的。”
丁丁“噢”了一声，开始发她的短信去了。一旁的小狐狸把目光转向自己的习题，心想:“恋爱中的人都这么疑神疑鬼吗？还好自己是个乖宝宝，没有踏上他们的歧途。”
旁边的丁丁发了短信，没见回。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仍不见回复，她就又发一条，又又发了一条…直到两节晚自习过去，直到她的手机都快没电的时候，她终于等来了回信:
“尊敬的客户，你好，你的手机已欠费…”
丁丁开始哭丧着脸来求助小狐狸了:“莉娜，我…我手机欠费了。”
小狐狸什么也没说，掏出自己的手机就给丁丁递了过去，因为她知道，丁丁联系不到男朋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果然丁丁欢喜的接过手机，又开始了她一个人无止境的发短消息了。
终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丁丁终于又得到了回复。
这一次不是10086！
丁丁欢喜的把短信展示给小狐狸看，原来他男朋友并不是失踪，也不是跑去约会了，而是家里有事匆匆赶回家了，而没回信息的原因也很简单:手机没电。在短信里，那个男孩还用甜蜜的字眼保证了自己对丁丁矢志不渝的爱！
小狐狸看到丁丁欢喜的神情，心想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可是，下一秒钟，自己不觉紧张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丁丁握着手机的手的后面，是教室中间大大的窗户，而窗户外面的，分明是那个老是喜欢搞“偷窥”的班主任！
小狐狸连忙把手机夺了过去，没有关闭短信界面，就迅速的塞进口袋里。丁丁看到小狐狸慌张的样子，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连忙和小狐狸一起正襟危坐了起来。
然而，她们的班主任偷窥的本领果然不是盖的。两秒钟后，他就从窗户外面，赶到了小狐狸的身前，并厉声吼道:“拿出来！你们俩上课时间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手机，逆天了你们。还玩的有说有笑的，哼，拿出来让我看看你们玩到什么好东西了！”
小狐狸知道，上课玩手机，被逮到肯定是要被没收的。可是，没收事小，大不了写个检讨，最多也就请家长。可是，如果被老师发现了丁丁的恋情，那丁丁不仅要请家长，可是要被开除的！小狐狸把目光瞥向丁丁，果然看到丁丁一脸恳切的注视着自己，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求求你，千万不要让老师发现了我的事情…”
小狐狸把目光看向班主任，如炬的盯着，凛然的说:“不给！”
小狐狸面对着的班主任平时也是一个暴脾气的主，向来他遇到犯了错误的学生，从来都是严厉的批评，恶狠狠的教训。而那些同学，都只有乖乖被驯服的份儿，从来没遇到过敢和自己抗争的人呢。于是当他听到小狐狸义正言辞的“不给”后，立马火冒三丈:“不给？！反了你了！俩小王八蛋，给我站起来，滚出教室！”
小狐狸还没动静，一旁的丁丁就立马战战兢兢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怯怯诺诺的开始向门口挪去。小狐狸就那样默默看着丁丁胆小的样子，自己却毫不动容，依然端坐在座位上，语气怔怔的说:“我们是犯了错误，可你不能用那种语气那种词来侮辱我们！”
小狐狸向来是一个浩然正气的人，她能有这样的举动说出这样的话大家都能理解。但是，他们班主任，向来是一个暴躁狂傲的人，在他面前，平时再怎么倔强的同学，都会忍不住的惧怕。这一次，小狐狸敢犯天下之大不闱，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在心里为小狐狸揪紧了心。
周围的同学都静静的看着班主任和小狐狸，仿佛看到了一个红了眼的老鹰，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挑逗老鹰威严的小羊羔。
那“老鹰”吼道:“侮辱你们，我不打你都是好的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生，我能还跟你说这么多废话，早一巴掌把你这犊子给扇出教室去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滚外面去。”
那“羊羔”显然还是斗不过老鹰。因为在小狐狸恶狠狠的瞅了一眼眼前狰狞的班主任后，无奈的在心里问候了下他家祖宗。然后，从椅子上撤了身，离了座位，向门口而去。
大家总算稍微松了心，要不然如果小狐狸继续抗争下去，班主任指不定会作出什么大动作来呢。还好，小狐狸知难而退了，没有坚持她的秉性。连班主任他自己都在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谗笑，想着你饶莉娜再倔不还是怕了我。
早已在门外站定的丁丁看到小狐狸走了过来，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小狐狸走到门口后，并没有停下来，只是在瞥了一眼丁丁后，径直又走了下去，直到穿过走廊，下了楼梯，离了教学楼…留下惊呆了的丁丁、愤怒的班主任和一群诧异的同学们！！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对小狐狸由衷的说:“小狐狸，你真行！干的漂亮！”
小狐狸撇了撇嘴:“没办法，天蝎座的孩子都是这么任性！”
“你知道的，我也天蝎座。我理解你，无语的时候，就高傲的走开，犯不着给那些个牲口一般见识！”
小狐狸点了点头:“然而，牲口却会咬着你不放。”
小狐狸就那样径直走开后，她班主任的神情越发狰狞起来，丁丁畏缩在门口，不敢看向班主任。周围的同学，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呆呆的坐着，等待着班主任的小火山爆发开来。
果然，他们班主任气坏了。在一连爆发出好大一段脏话后，开始猛拍桌子，大声对着全班同学嚷道:“真是反了，丁丁，你回去给饶莉娜说，既然走，就滚的远远的，她被开除了，永远不要再进这个班了！”
丁丁没敢说话，抬头却看到班主任开始指挥周围的几个男同学，收拾起了饶莉娜桌子上的东西，待纸笔等都放进桌洞，书本都整理成摞儿后，被他们连同桌椅全都抛弃在走廊上了。
直到放学，小狐狸都没有返回教室。没错，她在校园里溜达了一圈后，钻到图书馆看书去了。
那天晚上，在宿舍里，丁丁向小狐狸说了班主任要开除她的事情。小狐狸不以为然:“开除就开除！”
“莉娜，你别傻了。我知道你当时是为了我才那样做的，你要因为这么点小事被开除了，我会内疚死的。”
“这不怪你。我给你说，我老早就看不惯我们班主任了，成天咋咋呼呼，呼东喝西，满嘴脏话，教学消极…
“我知道我知道。”小狐狸还没说完，丁丁就立马接过话去，“我也早就看不惯他，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是班主任，我们只是学生。我们斗不过他的，我们向他认错去好吗？”
“我不会向那种人认错的，尽管我们是有错在先。”
“我去认错，你只要一块儿去就好了。莉娜，我不会让你因为我而被开除的。”
第二天她们俩一起去了办公室，班主任正翘着二郎腿，在办公桌后吞云吐雾的吸着烟。
小狐狸硬着头皮跟着丁丁进了办公室。班主任好像早就知道她们会来似的，看到她们后，开始轻蔑的把头瞥向一边。
“老师，对不起，昨天我们错了。我们态度恶劣，我们向你道歉，我们以后不会这样了。”丁丁进了办公室后，就开始道起歉来，一边说还一边拉扯了下小狐狸。
小狐狸忍受着烟气造成的呛感，低声说:“对不起，班主任，我错了。”
这时班主任才转过头来:“好你个饶莉娜，还挺有脾气的啊，你不是走吗？怎么回来了呢！别叫我班主任，我没你这样的学生。”
丁丁连忙又是一大段的认错，但班主任显然没有理会丁丁。于是小狐狸继续说:“对不起，我年少轻狂，你大人有大量。”
但是班主任还是那样的态度:“你这架子太大，我们班盛不下你，你回家吧！”
小狐狸给我说，她从来没那样去低三下四的去求一个人，但是为了丁丁不愧疚，为了自己可以安安静静的读书，她还是低三下四的做了。单单就这一次，就让她恶心。她觉得，每个但凡有点正气的人，都不应该弯下腰来乞求，因为一折了腰，你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你了。
后来，她们苦苦哀求了很久，丁丁都哭泣了起来，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过来说情，但班主任依然如故，撇下一句:“我教不了你，你愿去哪就去哪，反正不能让你就这样又回了我们班。”
班主任说完就扬长而去，留下哭泣的丁丁和沉默的小狐狸。
这时，走过来另一位老师，笑着对他们说:“你们俩可以回去了。然后指了指小狐狸，我看你也不会被开除的。”
小狐狸问:“什么意思？”
那位老师说:“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班主任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吗？”
丁丁回答道:“听见了，但是什么意思啊？”
小狐狸也说:“他还是要开除我的吧，可你说我不会被开除？”
那位老师一脸的鄙夷:“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就去问知道的人去。你们班以前有谁得罪过你们班主任，后来却平安无事的人吧，你们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小狐狸和丁丁不解，但还是照着那位老师的话做了。她们找了班级里最臭名昭著的一个混混，那个混混经常逃课，班主任几次扬言要开除他，但每一次他都没没开除。
在那位混混听了小狐狸和丁丁的来意后，哈哈笑着说:“班主任说不会让你就这样回教室的，那话说的多明显啊。你们还问什么意思，就是让你们意思意思啊。”
“啊，那是什么意思啊？小狐狸和丁丁异口同声的诧异起来。”
“哎，跟你们这些好学生说话真费劲，就是送礼。跟我们平时一样，每次犯了错误，班主任一提到开除，我们就知道怎么做了，就是让送礼嘛。”
小狐狸这才想到，每次班主任逮到犯了错的同学，差不多都要叫嚣着开除，但每一次大家都没事，她还以为是班主任心软，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
丁丁问:“怎么送啊？”
“怎么送？难怪，你们好学生平时也用不到，哪像我们啊，不送礼早回家了。好了，我给你说吧，我给班主任送过烟，送过酒，还送过茶叶什么的。我听说有人嫌麻烦，直接给班主任充了手机话费。这个你们可以试试。”
小狐狸是一万个不愿意去给老师送礼的，但丁丁说:“算了，我们还是送吧，要不然真开除了犯不着。”
“可是，你让我花钱给这样的一个人，我总觉得恶心。”
“好了。钱有地儿花就不错了，要不然你求他一百天他也要开除你。这是因我而起，我给你出钱行了吧。”
“别，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任性一走了之才把事情弄成这样的。你又没被开除，不要你出钱，我自己出钱给他送礼。”
小狐狸一边说完，一边拿出手机，点开了支付宝，开始操作起来。
一会儿后，丁丁问:“充的话费？”
“是啊，买什么礼物啊，麻烦！我给他充了两百块钱的话费。哎，这钱花的，真恶心。”
“行了，就当两百块钱买了肉包子，然后一个没吃，全被狗叼走了！”
“可是，就算是肉包子打狗，我还是嫌脏了手。”小狐狸怒怒的说道。
果然，在她们充了话费再次找到班主任后，班主任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你饶莉娜同学平时也是个好学生，这次犯了错，能知错就改，还是可以的。就是这脾气有点倔，得改改。”
小狐狸一边应声答道:“会的会的，我会改改我这怪脾气的。”一边在心里厌恶着眼前这势利的嘴脸。
然后，班主任就让人把小狐狸的桌椅搬了回去，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但是，有些事儿发生了，就无论如何，都不容抹去。比如班主任在小狐狸心里留下的憎恶。
那以后每当是班主任的英语课时，小狐狸都会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而心中愤懑。
如果一个人的工作被拿来当拢钱的利器，那他的的工作，除了敷衍，不会有任何地方值得他用心对待。她们的班主任就是这么一个人，每次的英语课，都是打开多媒体，整堂课都是念一些别人准备好的课件。之所以能看出来那课件是别人准备的，倒也不是因为他经常读错单词，或者有些语法不准确，或者有些段落翻译的不流畅，或者有些问题他的做答后后面的答案不一样而他自己又圆不过来。只是因为，每张PPT的右下角，都写着另外一个英语老师的署名。
对于这样的老师这样的行为，小狐狸向来是看不惯的。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那天在班主任念完课件后，才发现后面还有好大一段时间才下课呢。思索了一会，他决定让同学上黑板默写单词。
不知道是不幸，还是注定。那天，小狐狸也被叫上了黑板。
班主任开始照着书本后的单词表向黑板前的几位同学念起了单词，每个人依次写下自己的单词，小狐狸虽然对他这样打发时间的做法很反感，但也很快默写了起来。
小狐狸默写的单词依次是:abandonbiologychildishconnectionconsciousdisturb。
小狐狸很快就写了出来，但她并没有急着走下讲台，她看着黑板上自己默写的几个单词，忽然灵机一动，拿起黑板擦一下子全擦掉了。
然后，在同学们和班主任不解的目光下，她又坏笑着重新写了一遍单词，单词还是那些单词，只是，这一次，却有了更多的含义。
只见小狐狸把第一个单词abandon的n写的明显比其他字母大了数倍，接下来biology里的i也一样大了不少，然后是childish的sh，connection的i和conscious的s，最后是disturb的b，而且她还故意让那几个大码的字母有序有落的竖在一条直线上。
所以，当她写完欢快的跳过身，对着身后不远处的班主任大喊道:“班主任，我给你写好了，你看。”
班主任只看了一眼就怒火中烧，因为黑板上一眼可以看到的明明是竖着写的:nishisb！
班主任怒目而视:“饶莉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小狐狸只是调皮似的眨了下眼睛:“知道啊，我被开除了。”
说完小狐狸就和上次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教室，下了楼，再一次走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次身后同学们惊讶的嘴巴，比上次张大了很多。而班主任的怒气，更是比上次增添了不少。
听小狐狸讲到这里，我不由的赞叹道:“小狐狸，你真行。这把人骂的，绝了！”
小狐狸却撇嘴似笑非笑了一下:“当然我也很舒心，可后来却是心酸。”
“是‘骂人一时爽，醒来悔千年’吗？”我问。
“这倒不是。我心酸的原因是，我想到了以前，想到了初三时我们的彭老师，同样是班主任，他却是那么认真负责，我还清楚的记得他态度温和，讲话有理，关切同学，教学认真。可是，上了高中后，我就再也遇不到这样的老师了。”
我说:“是啊，你让我也想起了杜希老师，她教了我三年，教学积极，为人随和，我们都很喜欢这样的老师。和你一样，上了高中后，我发现我们遇到的老师却好像一个个都只是为了工资而来教学。当然，不可否认有些老师肯定是热衷教育的，但是，遗憾的是，我们从来没碰到过。其实仔细想想，在这样的社会里，谁不是一个利益追求者呢。我真害怕以后上了大学，进入那些更加名利场的高等教育学府时，会看到一番怎样的逐利追名场景。”
小狐狸淡淡一笑：“反正我是看不到了。你懂了吗？我真的被开除了，虽然是我自己退的学，但一定会被开除的。”
我立马担忧起来:“是啊，你退学了？真的退学了吗？你这样的行为，后果真的不是一般人可承担的。”
“当然退学了。”小狐狸静静的说，“那天放学后我就回教室收拾了东西，搬到了宿舍。然后打电话给家里人宣布，我不上了！”
“你家人同意了吗？不可能吧，你这样做真的有点过头了。”
“他们当然不同意。可是我做事也不是不考虑后果的，我敢那样骂那头牲口，就一定有我的道理。我对这个老师，这个班级，这个学校，都够了！”
“你家人没同意那你怎么退学呢？”
“这就是我现在坐在这里的原因。我把东西放在了宿舍后，回家向他们说明了一切，家里人死活不同意我退学，我又被赶回了学校。这几天，我晚上就住在宿舍，白天就待在图书馆。我是个没家的孩子了。”小狐狸苦笑着说。
“啊。原来这几天你是这样的情况。那怎么能成呢？”
“别着急。小狐狸悠悠的说，我觉的，我爸妈很快就会理解并尊重我的选择的，我流浪无家可归的日子马上就会过去的。放心吧，自己的父母我能不了解吗！”
我说:“小狐狸，你心真大。可是，你知道吗，就算里家人同意了你退学，可是，你不上学了，以后的出路怎么办。要不你转学好了，别不上了啊。”
“不，就是不上了。鲁大师不也不上学快一年了吗？人家不还是活的好好的。放心吧，只要死不了，就能活的好。”
“可是，未来…”
“行了，这也是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你真的觉的上学是我们的唯一出路吗？”
“我知道，成功的路有很多条。但对我们来说，眼下就上学这条路是最靠谱的。”
“靠谱？你知道吗，沿着目前国家的教育制度走下去，有一个对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通用的法则。一般上个二三本的学校，去一个二三线的城市买房，毕业后你用二三十年时间赚不够买房的钱，你父母得有六七十岁，你不能孝顺，再用一二十年，你不能给你小孩好的生活，同时自己也不能享受生活。等你老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活过，但不曾幸福过。”
“可是，最近不是一直在说教育改革吗？”我弱弱的说道。
“呵呵，这猴年马月的事就更不靠谱了。”
我说:“我们没必要抨击我们的教学制度吧，毕竟这连国家领导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我们两个小小的高中生，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还不是一样要靠着这条路走下去，我们就像那些鸟儿一样，虽然有广阔的天空，但我们始终要降落，早晚离不了树枝和大地，要在树枝上休息，觅食，玩耍和生活。尽管这树枝微小，腐朽，弱不禁风，但我们只能选择依附它。如果你说的那条规则真的对百分之八十的人适用，那我们就只能在这条规则里争取做那剩下的能够突围而出的百分之二十。”
“你错了，一只站在树上的鸟儿，从来不会害怕树枝断裂，因为她相信的不是树枝，而是她自己的翅膀。”小狐狸目光炯炯，认真的说道。
“所以，你这只鸟儿，教育的树枝是留不下你了？”
“没错，纵然前途黯然无光，我也要自己去飞翔。在树枝上依附的太久，会忘记自己是会飞的。”
“那你退学后的打算是？”
“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踏实的干下去。”
“可是你年龄还很小啊。”我焦急的说。
“是吗？那是你，我可不小了，过了年，我就十八了，就是成年人了。”
我看到眼前小狐狸信誓旦旦认真的样子，知道我们不得不在学途中失去这位好朋友了。于是我说:“很遗憾，我们很多人都没能有你这样的感悟。我们还要上学。”
“很可惜，我们说好的要上同一所大学的誓言又要破灭了。”小狐狸眨着眼睛，深情的说道。
“没关系，就像我们没能上同一所高中一样。但是你还会和我们在一起的，对吗？”
“是的，我与你们同在。其实我是选择了一条很危险的路，但既然选择了，我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小狐狸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小狐狸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向我微笑了一下:“是妈妈打来的。”
待小狐狸接完电话，我说:“看来，你可以回家了。”
“没错，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我家人终于同意了我的退学。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秉性，决定的事很难改变。我父母知道，在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后，终究改变不了我的想法，他们也就只好最终尊重我的选择了。”
我微笑着说:“真好，你做了一件我们很多人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
小狐狸也笑了起来:“把我说的好像大英雄一般，我可承受不起。好了，我要走了。”
小狐狸站起身来，把手中的书本塞回书架，然后环顾了下四周，抚摸了下桌椅，最后走到我跟前，微笑着说:“这地方以后怕是没机会来了，还有这么多书还没看完呢，你要帮我多看点啊。”
我连忙点头答应。小狐狸凑近我，神秘的说:“偷偷告诉你，我觉得以后如果中国人能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话，那一定是莫言了。”
我笑着说:“是吗？那我以后可要好好拜读一下他的作品。”
小狐狸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我看着小狐狸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看到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儿越过海洋，飞过高山，独自翱翔而去，留下一群不会飞的企鹅，望洋兴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