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烨突然上前扳直她的身体，昏黄的路灯下，她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莫安笙撇过头去，抿着嘴唇，贺烨眼圈泛红，声音哽咽，“安笙，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你根本就忘记不了我，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所以，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来过？”
莫安笙想要推开他，可他却把她抱得死紧。
莫安笙闭上眼，泪水汩汩流下：“贺烨，我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你真的不会介意吗？”
“我不介意，安笙，我不介意了。”贺烨紧紧地抱住她：“我们重新开始，把过去不开心的都忘了吧，好不好。”
“重新开始？贺烨，我们真的能重新开始么，你真的能不介意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怕我提起来，其实你会介意的吧，就像我介意你跟无数个女人上过床一样，每当想起来的时候，我就戳心窝子的疼，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贺烨被莫安笙用力地推开，他愣愣地看着莫安笙，灯光下的她肌.肤雪白，嘴唇嫣红，鼻梁小巧秀挺，他突然生出一股冲动，直接捧住她的脸狠狠地吻上去。
莫安笙突然被他强吻，大脑一时显得空白，等反应过来后就拼命挣扎起来，心里的抵触感异常强烈。
可是不管她怎么推他打他，他就是不放开她，在她的唇上辗转，当他的舌尖强硬的要撬开她的双唇时，忽然胯部一疼，一声闷哼，几乎他放开莫安笙的同时，她就倚着路灯干呕起来。
刚刚他亲吻她的时候，她脑海就立刻涌现出的是他跟其她女人亲吻的画面，这双薄唇，亲了太多女人的香唇，所以只要他想把舌头伸进来，她就会觉得特别反胃。
贺烨看着这样的莫安笙，心底慢慢升起了凄凉。
莫安笙缓缓弯下腰，蹲了下来，她抱紧着自己的双臂，闭上湿漉的双眼，觉得真的是心累。
贺烨愣怔的看着她，眼圈泛红，心底的无奈扑面而来，可过后却又是无尽的沮丧跟痛楚，他捂着自己的头，耳边传来的是她细细的哭泣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走过去，也蹲了下来，靠着她，可两颗心却怎么都靠不近。
冷空气呼啸而至，可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冷意，只想要这个人护在怀里，就像他忆起来的那年除夕夜晚，他紧紧地抱着她对她许下承诺。
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他们怎么能背弃彼此呢？
莫安笙纤瘦的身体不可遏制的战栗，她咬紧下唇，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贺烨说的没错，这么多年的感情啊，她怎么可能说忘了就忘了，可是记着却是更难过的。
贺烨从后面搂过她的双肩，语气沉重绝望，他低下头，埋进她的脖子里，滚烫的眼泪滴进她的衣领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莫安笙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就像是没了生命的木偶，贺烨声音里的痛苦让她也痛。
过了好久，她才梳理好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说：“当年我给人家代孕，生下孩子没多久就赶了回来，自那之后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贺烨，我真的没有那个精力再陪你耗下去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代孕？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给人家代孕？”贺烨顿时一个晴空霹雳，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念头要破茧而出，他的身子不由得轻颤起来，“莫安笙，四年前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由得拔高，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莫安笙却用很从容很冷静的语气说出了一个当年的真相，贺烨的脸上血色褪尽，她唇齿间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对准他的心脏一刀又一刀地插进去。
贺烨猩红了眼，双手紧紧扣着她的肩膀：“报酬是不是那三千万？嗯？是不是？莫安笙，你告诉我，告诉我！”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明明没有哭，可语气里却尽是悲凉。
她觉得自己似乎也变了，原本想要瞒他一辈子的，可是不知怎么她就说出来了，就像是一种报复一样。
她伸手推开了贺烨，缓缓地站起来，然后转身走进了公寓楼。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脚上绑了铅球，莫安笙扶着墙，忽然眼前一黑，一阵晕眩袭来，整个人栽倒下去。
外面的贺烨听到剧烈的动静，猛地转过头，冲进公寓楼就看到地上的莫安笙。
幸好她才走了几个台阶，从上面滚下来，额头被撞了一下。
“有没有事，哪里疼？”贺烨惊慌地摸着她的脸。
莫安笙拂开他的手，勉强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倒回去，脚踝处钻心的痛楚让她蹙眉。
贺烨却蓦地把她腾空抱起。
“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上去。”
他却一声不吭，任由她挥起的手一巴掌扇在脸上。
巴掌声很清脆也很响，公寓楼里刚暗下去的声控灯又瞬间把楼道照明，也照亮了他红肿起来的脸颊。
贺烨也不看她，抱着她迈上楼梯，每一步都踏得很稳。
莫安笙不再有任何反抗，她别开脸，眼角刺疼得厉害。
在贺烨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后，他却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只是目光直直地看着前面。
莫安笙发现了异样，从他怀里抬起头，转过脸望过去：大门口斜对面的楼梯口，一个男人靠在墙边，灰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大衣，他的西裤笔挺，皮鞋锃亮，他站在那里，双腿笔直修长，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此刻他没有抽，而是透过烟雾看过来。
他的眼神极淡，极近冷漠，就像是在看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莫安笙的视线往下移，他的脚边有好几个烟蒂，似乎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
顾余生站直身，脸色微沉，静静地看着对面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贺烨抱着莫安笙的手劲一重，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像是为了掠夺主权般，两个男人无声地对望着。
莫安笙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戏剧化，她更想不到的是顾余生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过来？
几个问题接踵而来，莫安笙只觉得大脑涨得难受，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熨。
那边，顾余生已经掐掉了烟蒂，看着他慢慢走近，莫安笙的心脏跳动不由地加快，他在距离贺烨不到一米的地方放缓脚步，几乎是肩擦肩的瞬间，他却又迈开长腿越过他们走向电梯。
擦身而过时，因为离得近，一阵清冽的气息拂过莫安笙的脸颊，夹杂着很淡的烟草味。
莫安笙侧头看向电梯，他已经走了进去，只能看到黑色的背影。
……
贺烨把莫安笙抱进卧室，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边，然后蹲下去脱她的袜子。
莫安笙却缩回脚，“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他蹲在床边，低垂着头，“我先看看你的脚，如果没事我再走。”
莫安笙却不肯让他碰，径直上了床，卷过被子盖在身上，对着他背过身闭上眼睛。
贺烨看着莫安笙蜷缩在床上的背影，昏暗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拉长。
莫安笙知道他没走，却也不想面对他，想要眼不见心不烦，却发现心乱如麻，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又慢慢地合上，她睁开眼盯着床旁的落地台灯，双眼很难受，像是钻入了细细的沙子。
……
贺烨走出公寓楼，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失重，找不到一点归宿感。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车里，抬头视线看向莫安笙的房间，可那里却漆黑一片。
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
贺烨一接起，那头就响起童森咋咋呼呼的声音。
“大哥，我偷偷听我爸说凉州的一个工程项目出事了，据说好多人都被弄进去了，而且闲杂没一个放出来的，我有点担心，所以你现阶段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也被牵连。”
北城地产能在几年内从一个破产公司回归到现在受人瞩目的地位，明的手段有，暗的手段也牵扯了不少。
童森忽然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大哥，你也别担心，问题应该不大了，那些人嘴巴都严实着呢，就算真的有一两个不识好歹的，也不用怕，我爸肯定会想办法的……”
他抬头，望着那间熄了灯的房间，路灯光线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童森，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混蛋？”
“大哥，你怎么了，你不会是要变卦吧？”童森的声音有些着急，“大哥，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改主意了？”
贺烨没有说话。
“大哥，不是，咱们都坐到这一步了，不能半途而废啊……”童森深吸了口气：“大哥，你要好好想清楚啊，这次我们砸进去的钱如果收不回来，北城地产就会再次破产，你能再次看到它倒下去么。”
贺烨没说话，而是直接掐断了电话，他慢慢地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寒冷。
莫安笙用她自己的身体给人家代孕，换来三千万让北城地产度过危机起死回生，让他重整旗鼓，多么可笑。
手机里突然有一条新短信进来。
是来自异国的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终于打算要回国了，所以你要来接我吗？我大概会在下午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