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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欺君之罪

马车一路颠簸,马不停蹄的跑,累死了两匹战马,科钦夜不闭目,驾着马车恨不能马上冲回京城,了解京里的情况。

他们二人已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荷尔严重晕车,滴米未尽,科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见着她越渐消瘦下去,却不得不狠心置之不理,拼了命的赶路。

离京城越来越近,科钦的心中也越来越复杂,看着快要虚脱的枣红马,又回头看着马车里脸色苍白,卷缩在一隅的荷尔,心中万般酸涩。

悲伤旧伤未愈,又加连日来的舟车劳顿,若真是在如此行进下去,恐怕她的身子会吃不消。

算了算行程,离京城还有十几里的路程,前面没有驿站换马,若是强行驾车,恐怕?科钦心中一沉,咬紧牙关拉紧缰绳,只听前面的枣红马吱吱吱嘶鸣两声,马车停在原地,枣红马剧烈的喘息着,僵硬的肌肉突然松弛下来,激烈的运动已经照成躯体上的伤害,它一边喘息,口鼻中开始向外冒出白色的泡沫。

“枣红。”科钦惊呼一声,跳下马车来到枣红马跟前伸手拍拍它的马鬃。吱吱吱枣红马似乎回应,却是双眼一翻,咕咚一声摔倒在地,闭口喷血,猝死了。

枣红马倒地,身后的马车一阵剧烈的摇晃,跟着歪倒。

“荷尔。”科钦惊呼一声,飞身略上马车,一把拉出车里的荷尔,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马车重重翻落,科钦用自己的身子护住荷尔,两人从马车中翻滚出来。科钦自己的背部着地,一颗石头真好垫在脊椎处,疼得他冷汗直流,“荷尔,荷尔?”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科钦一把抱起荷尔,才发现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

“荷尔?荷尔,你醒醒。”他颤微微的伸出手指探向她鼻端,直到感受到温热的气息从她鼻端传来,方才落下吊起的心,激动的紧紧抱着她。

“荷尔,荷尔。”他不挺得叫着,在给自己听,不断的告诉自己刚刚那种窒息感世错觉,她没有事儿,只是睡着了。

“咳咳咳。”荷尔剧烈的咳了几声,缓缓地睁开眼,看见他神色惶恐的看着自己,横在自己胸前的双臂紧紧的圈着自己,仿佛要将她勒进胸怀里。

鼻头一酸,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晕染了卷起的睫毛,打湿了衣襟,扒拉扒拉掉在他的手臂上,烫伤了他。

“荷尔?”科钦莫名其妙的看着哭成泪人的她,从未见过她哭过,以为她是与众不同的,那么坚强,那么主见,连后背伤的那么重的时候也不见她流过一滴泪,此时,她泪雨如花的模样,像一把刀,狠狠的砍在他心头,血淋淋的。

所有的委屈,不甘,恐惧,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在刚刚马车翻车的一瞬间,荷尔在也隐忍不住,积压在心里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狂风暴雨般打击她脆弱的心智。

科钦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此时什么都不说对她才是最好的。他默默的收拢双臂,紧紧的将她收紧怀里,将她泪痕斑斑的小脸按在他滚烫的胸膛上,任那炽热的泪水晕湿他的衣衫。

他,能做的,亦是如此。

风,吹起地上的落叶,飘落在她肩头,科钦轻轻为她拂去,拨开纠缠在颈间的发丝。

久久,当真久的叫人有些不忍,科钦的双腿已经站麻,眉头高高的隆起,却舍不得一动半步,直到怀里的人儿轻轻抬起头颅,水色的眸子看着他,而后生疏的推开他,抹去眼角的泪水,倔强的撑起柔弱的身子。

“我们要上路了。”她朝他点点头,红红的鼻端吸了吸,脚步虚浮的走到暴毙的马儿跟前,弯下身,素手覆上马儿圆睁的双眼。

科钦远远地看着她,觉得她突然间变了,变得很难理解,澄澈的眸子中突然间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他,亦看不透。

没了马儿,没了马车,对于荷尔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她缓缓地跟在科钦后头,不言不语,脚掌磨破了,脓水晕湿了抹袜,疼得揪心,她忍着,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眼看城门就在眼前,走在前面的科钦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荷尔险些撞上他,“怎么了?”她凝眉,看着高高的城墙,心中一阵酸涩。

没想到,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她还是又回到原点,回到这个巨大的牢笼里。

“我们不能这样进去。”科钦转过身,“瑞亲王府被查封,范先生也被关押,我们现在也算是戴罪之身,若是贸然京城,很可能被鳌拜的手下抓住。到时候何谈救人。”

对呀!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荷尔懊恼的皱眉,“那你说怎么办?”

科钦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拉着荷尔来到城门外的一个小池塘边,抓了一把泥就往荷尔脸上抹。

“你干什么?”荷尔不明所以的问,顷刻间,原本白皙的脸蛋变成了黑土蛋,整个脸被泥土糊上,一阵风吹来,风干了泥土,整个脸紧绷绷的。

“易容。”科钦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开始动手往自己脸上抹泥巴。

“天。”荷尔长叹一声,双手猛拍额头,“我们这样就算进了城,要去见谁?太皇太后?皇帝,还是去见鳌拜?”

“不。我们去龙跃酒楼,找安费扬。然后他带我们去见太皇太后,我相信阿玛和范先生入狱绝非太皇太后所愿,她一定会尽力帮我们的。太皇太后势力被削弱,她要比我们还急。”他沉稳的道,此时,荷尔才真正的看清他,科钦贝勒绝非一般的八旗子弟,他有才华,有胆识,有谋略,心中有国家,有百姓,即便他曾经瞧不起汉人,但在大局当前却能抛开成见,实属俊才。

“安费扬如何能进宫呢?”荷尔不安的问,就算找到安费扬,他也不见得能进宫见到太皇太后呀!

“当然能,也许你还不知道,安费扬的祖父是先皇努尔哈赤的结拜兄弟安费扬古,是大金(当时还不叫大清,皇太极即位后改国号大清)的开国功臣,努尔哈赤曾下过旨意,凡是安费扬古的后代,均可无条件入朝为官,自由出入皇宫。”

“真的?”荷尔心中一喜,没想到安费扬有如此的身世,真是深藏不露。

两人商定好一切,又扯破身上的衣物,装成乞丐的模样跟着往来的人群混进城里。

把守城门的官兵比平时多了一倍,有一半是鳌拜的人。

科钦和荷尔跟在一个运送菜叶的商队后面进了城。

城中警备比寻常多了许多,到处有官兵巡逻,科钦拉着荷尔拐进一个胡同,尽头萎靡的卷缩着一个乞丐。科钦走到一个乞丐身旁,从怀里掏出一颗金元宝咣当仍在乞丐面前。

乞丐听见声响,懒洋洋的睁开眼,瞧见面前的金元宝险些昏倒,久久不能回神儿,“哈哈!老天眷顾,眷顾。”好半晌,乞丐兴奋的伸出肮脏的手欲捡元宝。

“等等。”一只黑色的鞋子踩在金元宝上,乞丐惊惧的抬头,看见两个和自己一般狼狈的乞丐,“这是我先看到的。”衡量一下彼此身材,乞丐觉得还是和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科钦讲讲理最为恰当。

“哼!”科钦冷哼一声,伸出手,在怀里又摸出一颗金元宝,扔到乞丐怀里。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是乞丐?”乞丐不敢置信的看着怀里的金元宝,狐疑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乞丐。

“我们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要这个。”科钦笑着,提起脚,将地上的金元宝踢倒乞丐怀里,“替我办一件事,这些都是你的。”

“好好,别说一件,就是十件我也办,大爷你说。”乞丐赔笑道。

“你附耳过来。”科钦朝他勾勾手。

乞丐老实的附耳过去,科钦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两句,然后乞丐笑着收起两个金元宝,转身飞快的跑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始终站在一旁的荷尔狐疑的问,却见科钦神秘的摇摇头,拉起她的手,飞也似的冲出小巷,朝龙跃酒楼奔去。

龙跃酒楼今日暂停营业,因为来了两个特别的客人。

“你们可回来了,现在怎么办?”安费扬将科钦,荷尔带到自己房间,锁好门,面色沉重的看着两人。

“我想见一见先生,你能办到么?”荷尔隐约觉得张明溪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这怎么可能呢?也许只有解开这个人的身份才有办法救人。

安费扬拧眉思索一会,“可以,不过,有用么?”

“我觉得要先见见太皇太后。”科钦打断两人的话,沉声道,满是泥巴的脸甚是可笑,“我说老兄,你未免也太夸张了,向来潇洒的科钦贝勒怎生这般模样?”安费扬忍不住取笑道。

科钦冷冷瞪了一眼,不悦的摸了一把脸,剑眉隆起,“不要废话,信不信我一把撕裂你的贱嘴。”

“呵呵!”安费扬轻笑两声,赶紧拉紧嘴巴,求救的看着荷尔。

“我要见先生。

“我要见太皇太后。”两人一口同声的吼,怒目相视。

“抱歉,我只有一个,摆脱你们先想好要先见谁。”安飞扬夹在两人中间,为难的笑笑,双手一摊。

“先生。”

“太皇太后。”

“我说先生。”荷尔拧眉,双拳紧握,黑乎乎的小脸扬起,坚决的看着科钦。

“不行。”科钦厉声否决,“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要想救人,必须见太皇太后。”

“见了如何,没有证据,连事情的前后情况都不知道,见了太后你要如何?要太后直接放人么?若是可以,当初就不会被抓。”

“这?”科钦不语,她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就算是见了范文程又如何,一介书生,怎能自救呢?

荷尔凝眸看他越来越难看的脸,“我要去见先生,不论如何,都要去。”她不知道先生是否也以为那个刺客就是自己,又或许什么东西一直被忽略了。

沉默半晌,科钦终于点头,看看安飞扬,对方淡淡一笑,摇摇头,转身出了龙跃客栈,荷尔紧紧的跟在身后。

“哦!等等,你们不能这样进去哦。”安飞扬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两人的脸。

“嗯!”自嘲一笑,科钦摇摇头,转身拉着荷尔进了街旁的一家绸布店,选了两套衣服一件扔给荷尔,“去换了。把脸洗干净。”

荷尔结果衣服,点点头,跟着小儿进了后屋。

付了银两,科钦换好衣服等在门前,安费扬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科钦,你变得不一样了。”

不一样?科钦一愣,不解的回头。

“变得懂得在意了,以前你绝对不会用如此专注的眼神去看一个女人,况且是一个汉女。”现在的科钦,更像是一个温柔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八旗铁骑。

摇摇头,科钦抬眼,让赤红的太阳刺疼双眼,然后狠狠的闭上在睁开。

荷尔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斯打扮,和科钦分别立在安费扬身旁,倒也是一行主仆三人的扮相。

三人一路压低头穿过蜂拥的人潮,来到宗人府紧闭的大门前。

“什么人?”门口的守卫见三人朝自己走来,两柄大刀横在三人身前,“放肆,狗奴才,看着。”安费扬怒斥一声,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金晃晃的金牌。

“吾皇万岁。”四名守卫呼啦全部跪倒。

“哼!”安费扬冷哼一声,收回金牌,“开门,我要见范文程。”

“这?”侍卫为难的看着三人,半天不敢起身。

那金牌,是先皇努尔哈赤御赐之物,见牌如见人,手持此物者,必是安费扬古的后人。

“怎么?你们想抗旨么?”安费扬一脚踢翻跪在前面的侍卫,“听着,我再说一遍,我要见范文程。”

几个侍卫被他的气势吓坏了,怕丢了脑袋,只好放行。

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三人先后进了宗人府大牢。

不如晦暗的走廊,两面墙壁上燃着劣质的油灯,桐油味浓烈的刺鼻,还有一股不能忽略的死气的味道。

一个个玄铁牢笼渐渐出现在实现中,牢笼中铺着一层稻草,上面老鼠蟑螂乱窜,披头散发的犯人蜷缩在一隅,听见脚步身,抬起头,透过铁栏杆看向三人。

静,死气沉沉的静。

所有人都知道,进了宗人府的大牢就是死刑,所以,无人喊冤,或是已经被那恐怖的满清十大酷刑摸去了棱角,对生,再也无法产生任何期望。

吸食着大牢里腐败的死气,荷尔惴惴不安,额头开始不断的渗出冷汗,身子不由的发抖,身子可以听见自己牙齿碰撞的声音。

“嗯嗯嗯呃。”荷尔开始不停的抽搐,浑身就向被一万只蚂蚁啃咬一般。

“你怎么了?”跟在她身旁的科钦发现她的异样,想起在山西织造府地牢的时候,她也是一睁眼就是这般模样,“不舒服么?”他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她握得死紧的手,感觉一股温热顺着指缝流进掌心。

“怎么回事?”他惊惧的抬起她的手,一根根搬开她握紧的手指,掌心竟然被指甲刺破,鲜血淋漓。

他万般心疼的抽出手帕擦去她掌心的血迹,为她包扎。

“嗯嗯嗯嗯呃!”荷尔开始剧烈的喘息,双眼瞪圆,毫无焦距的看着远方。

“不怕!不怕!”科钦一把拉过她的身子,紧紧的户在怀里,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下颚抵着她的发顶轻声呢喃,“有我在,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的,不要怕。”

心,疼,很疼。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惧怕地牢却又执着的要来见范文程,这样的她,能理智的去见范文程么?

“我。。我怕,怕!”她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正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恐惧。

“你怕什么?”他试探的询问,试图抬起她埋在他胸前的头。

“不!不!不要咬我,不要,不要打我,不要,不要呀!”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脸,她便惊恐的吼着,双手紧紧的抓着他胸襟不放。

“乖乖,我会乖乖,乖乖,不要,不要,爹爹,爹爹,啊啊啊啊!”荷尔开始语无伦次的胡乱嘶吼,引来了狱卒的侧目,却碍于安费扬的冷眼,谁也不敢出声。

“怎么办?不能让她再继续这样。”安费扬担忧的道,伸手欲碰科钦怀里的荷尔。

“干什么?”科钦一抬手,打掉他伸过来的手,防备的看着她。

“难道你要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么?她会得失心疯的。”

是呀!这样根本不是办法。科钦心中一阵就疼,看着荷尔疯狂颤抖的身子,心疼的抬起手右手,双眼紧紧闭上又睁开,最后点了她睡穴。

荷尔身子一软,瘫软在科钦怀里。

一把抱起荷尔,科钦跟在安费扬身后继续往大牢深处走。

越往深处,那股死气越强烈,墙壁两侧的油灯换成人鱼长明灯,淡淡的蓝色火焰永远长明着,却是一种死人的气息。

终于,来到尽头,一个巨大的铁牢里,一个灰色的人影蜷缩在墙角,老鼠爬到他身上啃食他的指甲也未有所觉。

“范先生?”科钦轻唤,只见那人的身体微微一动,抬起头,晦暗的神色染上一抹惊奇,“科钦?”他跄踉的冲到铁栏前,看着科钦,和他怀里的人儿。

“荷尔?果然,果然呀!”呢喃着,范文程露出了笑意,伸出手,温柔的扶上荷尔的眉心,“荷尔,果然没死,没死,是先生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

“先生,我阿玛呢?”科钦激动的问,却不见自己的阿玛。

范文程抬起手,科钦和安飞扬顺着他的手看去,角落里的草堆上还躺着一个人,“阿玛!阿玛!”科钦激动的唤。

“小点声,他刚睡着。”范文程一把捂住科钦的嘴,“不要激动,隔墙有耳,现在鳌拜正到处要抓你呢?不要惊动你父亲。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了。”

眼泪晕在眼眶,科钦点点头,收紧双手紧紧的抱着荷尔。

“范先生,所有的家眷呢?”安费扬问。

“哦!他们被关在刑部了。”范文程无奈的遥遥头,“罪证确凿,听候发落。”

“先生,在下有一句话要问,请先生据实以告。”科钦压低声音凑到范文程耳边。

“你说。”

看看怀里的荷尔,科钦终于问出心中的疑虑,“敢问先生,荷尔和张清泉是何关系?”

昏暗的光线遮住了范文程的脸,却见他搭在铁栏上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身子明显一震,“科钦?”

“先生,我不希望你隐瞒,实话相告,我在护送先皇的途中曾遭遇过那个女刺客的行刺,她叫张明溪,是前朝判臣张清泉的女儿,她与荷尔如此相像,怎能不令人生疑,还请先生明示。”

哎!长叹一声,范文程低眉,缓缓的转过身,背靠在铁栏上,“她确实是张清泉的女儿,和你口中的张明溪是孪生姐妹,她叫张明心。”范文程揉了揉眉心,陷入多年前的往事中。

那是改变荷尔一生命运的一天,同时也是造成今日这般局面的原由。

满人入关,皇太极建立大清朝,明朝灭亡,崇祯皇帝上吊自缢,宠臣张清泉也跟着自缢陪葬,留下一双女儿。

当时范文程带着一对清兵去抄张清泉的家,当时皇太极下的死命令,张清泉冥顽不灵,满门抄斩。当所有家眷全部被抓后,仔细盘问巡查,才发现张清泉的两个女儿都不在家眷中,其中一个被张清泉的一个亲信手下带走了,下落不明,而另一个,范文程是三天之后在张府地牢里轻点犯人的时候发现的,没想到张清泉如此心机,为保命脉竟然狠心的将一个不过八岁的小女孩关进地牢的死牢里。

当时荷尔已经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都被老鼠咬伤,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草堆里,浑身不停的颤抖,口中喃喃自语。

“不要,不要咬我,呜呜呜!娘娘,爹爹。”哭声稚嫩凄厉,像一把刀凌迟着范文程的心。那时范文程的孩子也不过十来岁,实在无法狠心见小小的荷尔就那么死了,所以偷偷的将她带回府中收养。

荷尔醒后,对于之前的所有记忆都失去了,范文程只告诉她是汉人,并且是他收养的,不强加她叫他爹爹,只是替她取名荷尔,却不赐姓。

范文程不赐姓,心中是有难言的顾虑,本身他就是汉人,帮着满人打下江山,在汉人眼中,他无疑是个卖国求荣的人,替她冠上范姓,无疑是加了她认贼作父的罪名,若她有天恢复记忆,定然万般痛苦。

荷尔到了范文程府后,范文程夫妇对她爱护有加,却从不提及她以前的身世和另外一个双胞胎妹妹的事儿。

范文程本来以为这是个永远的秘密,却不想到,多年之后的今天,报应来了,张明溪阴错阳差刺杀鳌拜被抓,牵连瑞亲王府和范家,或许,当初他不应该答应太后的提议,而是找个平凡的人家将荷尔嫁掉,那样的安排或许对所有人都是好的。

隐隐约约中,昏迷的荷尔似乎听清了什么,可是脑袋突然一阵空白,有些东西又流失了,是她不愿去忆起,或是潜意识的不去相信。

先生?是先生。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平淡语调,就连是这般的境遇中,她还是听得出范文程那种淡泊中带着疏离的语气。这语气,她曾经听了好多年,已经成了记忆中最为温暖的一个声音。

她不曾问过关于自己的一切,只甘心做一个在范家特殊的存在,不论是先生将她嫁给顺治,还是顺治将她指给科钦,她不曾真正恨过谁,只要能远远的看着先生一家幸福,她就应该满足的。

可是,在遇见顺治,听了他的那般话之后,希望的种子的心中萌生出嫩芽,慢慢的开始渴望那种海誓山盟的爱情,渴望一双能为她撑起天的男人,曾经,她幻想过那个人是科钦,却在他激烈的言辞中发现两个人之间横着的是满人和汉人之间的巨大鸿沟,也同时让她看清自己的处境。

出于私心,她做了任性的事儿,连累了瑞亲王府和先生。

自由,以为人离开了,心就自由了,却不知,伤害,不论多远都可以造成的。

麦田里,她曾经那样明确的划开与科钦的关系,以为离开了,心里那种苍然若失的感觉会被时间带走,却不知,当自己在客栈与科钦将牛郎织女的故事时,心里是多么的渴望。不管牛郎织女相隔多远的距离,他们彼此的心是紧紧系着的,所以,每年的七七会有那么多的喜鹊为他们搭桥相见。

是以,她的心中也是期待的,期待着有人能如喜鹊一般,填平她与科钦之间的那道鸿沟。

“先生?”荷尔挣扎着睁开眼,却在双眼触及那肮脏的墙壁,潮湿的空气的瞬间,身体一麻,整个人又失去了意志,瘫软在科钦怀里。

“对不起。”科钦温柔的拂去她脸颊边的发丝,轻柔的吻着她隆起的眉心,搁在她颈间的手缓缓的放下。

“谢谢!”范文程背对着三人,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晦暗的地牢,阴冷潮湿,满地的蟑螂鼠蚁,谁曾想,一代大清第一文臣范文程最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或许他是应该谢谢的,谢谢科钦及时点了荷尔的睡穴,至少,临死前,他不能看到荷尔怨恨的眼神,思及此,范文程忍不住热泪盈眶,紧咬牙根,拼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越加平静。

“科钦,我能说的,就这些,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迈开步伐,一点点的隐晦在晦暗的牢房里,身子卷缩成一团,萎缩的草堆里,与睿亲王背对着背。

科钦眼眶含泪的看着两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两个大清顶梁柱如此这般模样,心中万般感慨,更加明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咬了咬牙,他抱紧怀里的荷尔,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凝重的安飞扬,“我们走吧!”

安飞扬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宗人府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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