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蠢驴,竟然没拿住盾牌。是想在这些来自星星的陌生人面前羞辱我吗?你有什么话说?”
我们看到这个可怜的家伙黑色的皮肤变得苍白。
“这是意外,尊敬的黑牛之子。,”他低声抱怨道。
“那你就必须为这个意外付出代价。你让我像个傻瓜一样,准备受死吧。”
“我听命于国王。”那个人低声说。
“斯克卡拉,”国王咆哮道,“让我看看你的矛用得怎么样。给我杀了这个粗手笨脚的傻瓜。”
斯克卡拉丑恶地咧着嘴,笑着走上前,举起了长矛。这个可怜的受害者用手蒙上了眼睛,站着一动不动。而我们几个已经被吓傻了。
“一下,两下,”他挥舞着长矛,然后朝那个人刺去,啊!刺到了底——长矛从那位士兵的后背穿出了一尺。他双手垂下,倒在地上死掉了。周围的人小声议论着,声音来来回回传了几圈后,消失了。悲剧结束了——尸体躺在地上,我们还都没反应过来。亨利爵士站了起来,大声咒骂着,然后由于无法忍受死气沉沉的感觉,又坐下来。
“刺得好,”国王说;“把他带走。”
从队伍中走出四个人把尸体抬走了。
“把血迹盖上,快盖上,”那个像猴子一样的人尖声尖气地说;“国王的旨意一下,就要立即执行!”
随即,一个女孩拿着一个装满粉末石灰的罐子从小屋后面走出来,将石灰洒在红色血迹上,遮住了它。
与此同时,亨利爵士正对发生的事情怒不可遏。确实,我们费了好大劲才让他平静下来。
“坐下,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小声说,“你站起来我们都会没命。”
他勉强同意了,安静了下来。
悲剧现场被清理干净前,图瓦拉没说一句话。处理好之后,他开始和我们交谈起来。
“白人,”他说,“我不知道来自何处、为何来到这里的白人,你们好。”
“您好,图瓦拉,库库安纳人的国王,”我回答。
“白人,你们从哪里来,你们在找什么?”
“我们来自星星,不要问我们是怎么来的。我们过来看看。”
“你们远道而来就为了看这点儿微不足道的东西。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人,”他指着乌姆宝帕,“也来自星星吗?”
“没错,天上也有和你们同样肤色的人。但我劝你别问你们理解不了的事,图瓦拉国王。”
“你们说话的声音很吵,星星上的人,”图瓦拉用一种我不怎么喜欢的声音回答。“要知道星星远在天边,而你们近在眼前。你们就不怕我让你们成了刚才那个人那样?”
虽然心里笑不出来,但我还是大笑起来。
“尊敬的国王,”我说,“小心点儿,就算再小心,跨过烧热的石头,恐怕也会灼伤你的双脚;即便握住长矛的手柄,恐怕也会割伤你的双手。敢动我们一根毫毛,你就死定了。难道这两个人”——我指着因法杜司和斯克卡拉,那个年轻的恶棍正在擦长矛上沾上的鲜血——“没有告诉你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见过我们这样的人吗?”我指着古德,十分确定他以前从未见过任何和古德当时的样子有丝毫相似之处的人。
“确实,我没见过。”国王边说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古德。
“他们没告诉你我们是怎样从远处杀死目标的吗?”我接着说。
“他们说过,但我不相信。让我看看你怎么杀人。给我杀一个站在那边的人”——他指着村子对面——“我就相信你。”
“不,”我回答;“除了惩罚之外,我们不会杀人;你非要看,就吩咐仆人赶一头牛穿过村子的大门,跑不了20步,我就能让它死。”
“不,”国王笑着说,“杀一个人,我就相信你。”
“好,尊重的国王,如你所愿,”我冷冷地回答;“那你穿过这片空地,走不到门口就会死掉;如果你不愿意,就让你的儿子斯克卡拉走。”(那个时候,如果能射死斯克卡拉,我非常愿意。)
听到这个提议,斯克卡拉低吼了几声,箭一般地跑到了屋里。
图瓦拉威严地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满意这个提议。
“赶一头小牛来。”他说。
有两个人立即领命,飞快地跑出去。
“这次,亨利爵士,”我说,“你来射击。我要让这个恶棍看看,魔法师不止我一个。”
于是亨利爵士拿起了他的“高速猎枪”,做好了准备。
“希望我能射得漂亮。”他嘟囔着。
“你一定能,”我回答。“如果你第一枪没射中,那就让它再吃一枪。看着150码远的地方,等到那个畜牲侧过身的时候再开枪。”
他拿着姿势不动,直到我们看到一头公牛直奔村子的大门跑去。它继续跑着穿过大门,然后看到这一大群人,愚蠢地停了下来,转身,咆哮着。
“该你了,”我低声说。
亨利爵士举起了步枪。
砰!砰!那头公牛被射中了肋骨,四脚朝天地乱蹬乱踢。那颗半空心弹漂亮地完成了使命,聚集的数千人都惊叹不已。
我平静地转过头——
“我说谎了吗,尊敬的国王?”
“没有,白人,你说的都是真的。”回答中带着几分敬畏。
“听着,图瓦拉,”我继续说。“你已经看到了。现在给我记着,我们过来是为了和平,而不是战争。看着,”我举起了那把温彻斯特连发步枪,“你也可以像我们一样用这个空管杀死目标。只不过我在它上面施了魔法,你不能用它杀人。如果你用它对准人,它就会把你杀死。等一下我演示给你看。吩咐一名士兵向前走40步,把长矛的杆立在地上,让刀片的扁平面对着我们。”
国王不一会儿就让人准备好了。
“现在,看着,我会把那边的长矛打碎。”
小心瞄准之后,我开了枪。子弹打中了长矛扁平的刀刃,将它打成了碎片。
又传出一阵惊叹。
“图瓦拉,我现在把这个魔管送给你,以后我会教你如何使用。但你要明白,用星星的魔法对付地球上的人将是什么下场。”我把步枪递给了他。
国王小心翼翼地接过步枪,把它放在脚边。我发现,这个过程中,那个瘦猴从房子的阴凉处爬了出来。它手脚并用,来到国王坐着的位置时才站起来,把脸上覆盖着的毛皮拨开,露出一张极其特别又古怪的脸。显然,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由于年龄太大,脸缩得只有一岁孩子的那么大,只是布满了又深又黄的皱纹。皱纹里有一道深陷下去的口子——嘴巴,而下巴则向外撅起来,也没什么鼻子可言。实际上,要没有白眉毛下那双仍充满热情和智慧的黑色大眼睛还有像停尸房里的宝石一样突出来的羊皮纸色的头盖骨,别人肯定会以为它是干尸。她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头皮是蜡黄色,满是皱纹的头一动,就会像眼镜蛇的蛇头一样收缩。
这张可怕的脸的主人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这张脸实在是太可怕了——盯着它看时,我们都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那个东西伸出了一只留着近一英寸长的指甲的干瘪爪子,搭在了图瓦拉国王的肩上,接着用尖锐刺耳的声音说道——
“听,尊敬的国王!听,战士们!听,尊敬的山川、平原和河流,库库安纳族人的故乡!听,天空、太阳、雨、暴风和薄雾!听,男人和女人,少年和少女,你们未出世的婴儿!听,所有活着但终将死去的事物!听,所有死去但会重生——也会再次死去的东西!听,生命的灵魂在我体内,我要预言。我预言!我预言!”
声音在微弱的嚎叫中渐渐消失,恐惧似乎攫住了所有听到这番话的人的心,也包括我们的。这个老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血!血!血!血流成河,遍地鲜血。我看到了血的颜色,我闻到了血的气味,我尝到了血的味道——咸的!红色的鲜血在地上流淌,从天空中倾盆而下。”
“脚步!脚步!脚步!来自远方的白人的脚步声。它使大地震颤,大地在它的主人面前颤抖。”
“血是好东西,红色的血颜色鲜亮,所有气味都比不上刚刚流出的血液的味道。狮子会舔舐血液,大声咆哮;秃鹰会在血液中清洗羽翼,欣喜地尖叫。”
“我老了!我老了!见过太多鲜血。哈,哈!我高兴的是,死之前,还会见到更多。你们猜我活了多久?你们的父亲们认识我,祖父们也认识,祖父的曾祖父也认识我。我见过白人,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我老了,但山川比我还老。告诉我是谁修的大道?是谁创作了岩石上的壁画?是谁树起了那边注视着整个深坑的三座山峰?”她指着我们昨天晚上就注意到的那三座险峻的大山。
“你们不知道,但我知道。那群白人在你们之前来过这里,他们在你们不能来的时候来过,他们会把你们吃掉,把你们毁灭。噫!噫!噫!”
“白人——可怕的、精通魔法、无所不知的人,强壮、坚定不移的人为什么来这里?尊敬的国王,您额头上那颗闪亮的石头是什么?您胸前的铁衣是谁做的?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年纪大,我智慧超群、我是伊萨努希丝,我是女巫的头领!”
然后她光秃秃的头朝我们转过来。
“你们在找什么,来自星星的白人——啊,是的,你们真的来自星星?在找一个失踪的人吗?你们在这里找不到他。他不在这儿。这些年只有一个人踏足这片土地,我记得他离开了,之后就死了。你们是为了明亮的石头而来,我知道——我都知道。找到它们的时候,就是你们鲜血流干的时候。你们是打算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还是留下来陪我?哈!哈!哈!”
“还有你,那个黑皮肤、举止傲慢的家伙,”她用干柴一般的手指指着乌姆宝帕,“你是谁,你在找什么?不是发光的石头,不是闪亮的黄色金属,你会把这些留给‘来自星星的白人’。我想我认识你,我想我能闻到你心脏里流淌的血液的味道。脱掉围裙——”
说到这里,这个面容奇特的人抽搐起来,倒在地上癫痫发作一般地口吐白沫,被抬进了屋里。
国王颤抖着站起身,一挥手。军队随即排成了纵队前进,不到十分钟,这片大空地上就只剩下我们几个、国王和几名侍者。
“白人们,”他说,“我有杀了你们的想法。戈古尔刚才说了奇怪的话。你们怎么看?”
我大笑。“当心,尊敬的国王,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杀死的。你看到那头牛的下场了,你想和那头牛一样吗?”
国王皱起了眉头。“威胁国王可没什么好结果。”
“我们没有威胁,是实话实说。杀我们试试,尊敬国王,你就会知道后果。”
这个巨人似的野蛮人把手放在额头上,想了想。
“和解,”他最终说。“今晚有大型舞会,你们应该看看。不要害怕我今晚会给你们设圈套。我明天再考虑这件事。”
“很好,尊敬的国王,”我漫不经心地说完后,就在因法杜司的陪同下,起身回到了我们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