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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南宋的灭亡(3)

益王政权建立后,对抗元战争作了新的部署:以赵溍为江西制置使,进兵邵武军(福建邵武);以谢枋得为江东制置使,进兵饶州(江西波阳);以李世逵等进兵浙东;以吴浚为浙东招谕使、邹为副使;毛统由海道至淮,约兵会合。另外,又派傅卓等由福建向江西进兵。但是,上述官员大部分手中无兵,如赵溍因一逃再逃,已无法在江西立足,只得退往广东。谢枋得也已离开军中,独自隐居起来,没有赴任。毛统由海道到通州(江苏南通)后,知通州杨思复以城降元,他几乎遇害。稍后,吴浚在南丰(今属福建)一带被元军战败,不仅不能进入浙东,反而逃往赣南山区,次年正月即降元。傅卓等人也或降或逃,都不成气候。

在益王政权内部也是矛盾重重。陈宜中与陆秀夫、张世杰两人都不相合,陈宜中又施展以台谏钳制反对派的惯伎劾罢了陆秀夫,将他出知潮州。

张世杰责备陈宜中道:“此何如时,动以台谏论人?”陈宜中才被迫将陆秀夫召回。德佑二年五月二十六日,文天祥应召至福安府,因“与宜中等议不合”,仅一月余就离开福安府去前线。另外,张世杰与苏刘义也有矛盾,致使苏刘义“志郁郁不得展”。

自十月起,元军大举入侵福建。先后攻占建宁府(福建建瓯)、邵武军(福建邵武)、南剑州(福建南平)。这时,益王政权尚有士兵十七万、民兵三十万、淮军一万人,足以与元军决一死战,但张世杰慑于元军锐气,于十一月将益王政权迁至海上。在元军的进逼下,知福安府王刚中即以城降。益王的船队来到泉州(今属福建),福建、广东招抚使兼提举市舶蒲寿庚前来谒见,请流亡政权驻跸泉州。张世杰对蒲寿庚有戒心,没有同意,而将益王船队转移到了潮州(今属广东)。由于蒲寿庚不肯为流亡政权提供船只和粮食,张世杰只得掠取他在海上的船只和财物充数,本来就心怀两心的蒲寿庚为此大怒,于当年十二月公开发动叛乱降元。

景炎二年(1277)七月,南宋流亡政权移屯广州浅湾,张世杰自将一军从海上攻打泉州,蒲寿庚向元朝元帅唆都求救,唆都领兵援泉州,张世杰退返浅湾。稍后,元军乘势由福建进入广东。与此同时,元朝左丞塔出领大军自江西越大庾岭入侵广东。十一月,进围广州,城陷,广东制置使张镇孙被俘遇害。元朝元帅刘深率水军乘机攻浅湾,张世杰迎战失利,益王船队被迫转移到秀山(在广州南珠江口)。十二月,再转移到井澳(在广东珠江口外大横琴岛、小横琴岛海湾间)。就在这次转移过程中,陈宜中见事不可为,借口前往占城(在越南中南部)联络,遁走占城,从此一去不返。益王船队到井澳时,恰遇飓风袭击,宋军损失惨重,益王惊恐成病,士兵死者达十之四五。翌年正月,张世杰派兵攻打雷州(广东海康),攻不下,又想移往占城,因琼州海峡已被元军封锁,没有成功。三月,流亡政权的船队迁到冈洲(在广东雷州湾外硇洲岛)。四月,益王病死,年十一岁,谥端宗。这时,随行官员都想散去,陆秀夫以为:“度宗皇帝一子尚在,将焉置之?古人有以一旅一成中兴者,今百官有司皆具,士卒数万,天若未欲绝宋,此岂不可为国邪?”于是大家共立年方八岁的卫王赵昺为帝,史称帝昺,以陆秀夫为左相,张世杰为少师、枢密副使,共同执政。五月初一日,改元祥兴,是为祥兴元年(1278)。

二、崖山之战——南宋流亡政权的灭亡张世杰打不开通往占城的海道,想攻取雷州半岛作为流亡政权的落脚点,但几次攻打都遭到失败,于是将流亡政权迁到了崖山(在广东新会崖门附近)。

崖山在海中,由两座小山组成,“两山相对,势颇宽广,中有一港,其口如门,可以藏舟”,张世杰以为这里是“形胜之地”,暂可作为抗元基地。于是他将千余条大船联结起来,筑成水寨,上建楼橹,望去像城墙。又建行宫三十间,军屋三千间,“为死守计”。

祥兴二年(1279)正月中旬,元朝都元帅张弘范率水军赶至崖山,一面占据崖山南端的入海口,一面断绝宋军的淡水供应,并企图焚烧宫室。南宋士兵十余天来只吃干粮,无滴水可饮,只得去饮海水,海水咸苦,饮即呕吐,战斗力受到很大影响。在这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张世杰仍率领宋军将士每日与元军大战。

二月初七日,元军分兵四路,从东、南、北三面进攻崖山,张弘范亲率一军在里许外的海面守候。为了麻痹宋军,由李恒所率领的一支元军,奉命从北面乘潮而进,被宋军打败后,便乘潮而退。待第二次涨潮时,张弘范令士兵奏乐,亲率南面元军发起猛攻,直逼宋军军营,其他三面元军紧随其后,也同时开展进攻。宋军听到元军乐声响起,误以为敌人正在就食,防备稍懈,突然见到元军战船已经逼近,才仓促进行防御,用箭猛射。张弘范事先已在船尾筑好了战楼,上面施以布障,让士兵在布障掩护下负盾而伏,并下命令道:“闻金声起战,先金而妄动者死。”元军待宋军矢尽,遂鸣金撤障,向崖山发起强攻。一时间,“弓弩火石交作”,宋军大批战船顷刻之间被摧毁。元军南北夹击,宋军大溃。张世杰想撤走卫王座船,但座船庞大,又与其他战船连接在一起,所以动弹不得。这时天色已晚,风雨交作,雾气蒙蒙,咫尺不辨,元军乘势进攻中军,并举火烧船,宋军更加乱成一团。

张世杰与苏刘义急忙砍断维缆,率十余只战船夺港而去。陆秀夫见事不可为,仗剑逼其妻子赴海自尽,再奔至卫王座船,背起九岁的卫王投海而死,后宫、官员、将士随之纷纷投海自尽,“死溺者数万人”。南宋军民经过长达四十五年之久英勇不屈的抗元战争以后,终于最后落下了帷幕。

待元军退走后,张世杰返回崖山收集残兵,杨太后得知卫王已死,也绝望而赴海自尽。张世杰仍欲立一宗室子弟为帝,以重建南宋政权,继续抗元斗争。一日,飓风大作,战船剧烈摇晃,张世杰不幸从柁楼堕海溺死。

对于张世杰及其领导的抗元斗争,稍后文天祥曾对他作出了这样的评价:“闽之再造,实赖其力。然其人无远志,拥重兵厚资,惟务远遁,卒以丧败。”不过,若与南宋大部分动辄投降的武臣相比,张世杰他那种不屈不挠、顽强抗战的精神,仍值得后人崇敬。

三、文天祥领导的抗元斗争

文天祥(1236-1283),字宋瑞,又字履善,吉州庐陵(江西吉安)人,宝佑四年(1256)进士第一人。德佑元年(1275)二月,文天祥在知赣州任上接到朝廷的勤王诏书后,立即毁家纾难,招集民兵万人,准备勤王。宋廷接报,召文天祥以江西安抚副使兼知赣州,领兵入卫。行前,友人劝他说:“今大兵三道鼓行,破郊畿,薄内地,君以乌合万余赴之,是何异驱群羊而搏猛虎。”文天祥道:“吾亦知其然也。第国家养育臣庶三百余年,一旦有急,征天下兵,无一人一骑入关者,吾深恨于此。故不自量力,而以身徇之,庶天下忠臣义士将有闻风而起者。义胜者谋立,人众者功济,如此则社稷犹可保也。”八月,文天祥领兵抵临安府,被任命为浙西江东制置使、知平江府,不久又出任知临安府。

德佑二年二月初七日,文天祥等人在被押解到大都途中,与门客杜浒等十一人乘夜逃往真州(江苏仪征)。真州守将苗再成向文天祥建议,联合两淮制置司的兵力,截断元军归途,国事尚可有救,文天祥非常赞成,立即写信给李庭芝。可是在扬州的李庭芝轻信流言,以为文天祥已经投降了元朝,现受敌人派遣前来说降,因此派人往真州杀文天祥。苗再成虽然没有杀文天祥,却将他骗出西门后闭门不纳。文天祥昼伏夜行,东逃入海。四月初八日,由海道到达温州,听说益王在福州,便上表劝进。

益王流亡政权建立后,文天祥应召到福安府,被授予右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因与陈宜中等议论不合,他辞去右相,以枢密使、同都督出兵江西。与文天祥同往前线的有杜浒和跟随他在江西起兵的邹等人。

景炎元年(1276)七月,文天祥抵达南剑州(福建南平),招募民兵,收集溃卒,各地爱国志士纷纷起兵响应,收复了福建、江西两地不少州县。是年十二月,随着闽东重镇福安府、泉州等相继失守,元军开始反扑,邹兵败永丰(今属江西),宋军损失惨重。

景炎二年正月,文天祥军队移屯漳州。三月,再退至梅州(广东梅县),接着便迂回北上,乘虚再入福建,转战江西,在各地义军的支持下,收复了赣南的大片土地,一时间行府“号令通于江淮”,掀起了抗元斗争的一个高潮。

面对宋军的猛烈反攻,元朝江西宣抚使李恒立即从隆兴府派兵援赣州,自己则亲率一军袭击文天祥于兴国(今属江西)。八月间,文天祥仓促退兵,元军追击至方石岭(在江西吉安东南),文天祥部将巩信率领少数战士,据险坚守,掩护文天祥撤退。巩信身中数箭,仍英勇杀敌,直至壮烈牺牲。元军疑山中有伏兵,一时不敢轻进,文天祥得以率部撤走。文天祥退至空坑(在江西永丰南),士兵已全部逃散,元兵追来,文天祥从小道避去,他的一妻、二妾、一子、二女皆为敌兵所俘。是年冬天,文天祥退屯潮阳,着手巩固对潮州、海丰一带的防守,以为崖山屏障。

祥兴元年(1278)年底,元朝以张弘范、李恒率领水军和骑兵,海陆并进,向广东东南沿海发动进攻,企图最后消灭宋军残余。十二月十五日,文天祥获知元军到来,立即退出潮阳,转到海丰北面的五坡岭。二十日,文天祥和部属正在吃饭,被突然而至的元兵俘获,部将邹自刎殉国,弟文壁却以惠州降元。

文天祥被俘后,服脑子(一种毒药)自杀不死。祥兴二年正月,元军攻崖山,张弘范把文天祥押到船上,要他同往崖山招降张世杰。船队经过珠江口外的零丁洋,张弘范向文天祥索取给张世杰的招降书,文天祥便拿出《过零丁洋》一诗以表明自己的心迹,诗云:“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坚持抗元战争四年)。山河破碎风抛絮,身世飘摇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惶恐滩在赣州赣水边,是文天祥起兵之处),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张弘范见诗,对文天祥那种坚贞不屈、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也不得不表示钦佩,说是“好人好诗”,此后就对他礼遇有加。

元军攻破崖山后,张弘范把文天祥押解北上,十月初一日至大都。元朝政府起初对文天祥的供帐饮食待如上宾,但他不食不寝,拒绝这种优待,后来只得将他关入狱中。元朝平章政事阿合马、丞相博罗先后前来劝降,文天祥面对他们的威胁利诱,不亢不卑,丝毫不肯屈服。与此同时,从亡国的皇帝赵、到投降元朝的原南宋大臣留梦炎、王积翁等人都纷纷前往劝降,文天祥也置之不理。最后,元世祖亲自出马进行诱降,他对文天祥说:如果你能像事宋那样事我,将授予你丞相一职。文天祥坚决予以拒绝,他说:“天祥受宋朝三帝厚恩,号称状元宰相,今事二姓,非所愿也。”元世祖又问: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文天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愿与一死足矣。”他在狱中还写下了着名的《正气歌》,其中云:“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倾吐了他永垂不朽的浩然正气。

文天祥在大都被囚禁的时间长达三年零二个月之久,不管敌人如何威胁利诱,软硬兼施,他都始终不为所动。后来,元政府看到有人以文天祥作号召起兵反元,深感害怕,遂于至元十九年十二月初九日(1283年1月9日)将他杀害于大都柴市。文天祥就义时,从容不迫,大义凛然,充分表现了他热爱故国、誓死不屈的大无畏精神。文天祥死后,人们在他的衣带中发现其生前所留下的绝笔——《自赞》,内云:“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每当国家处于危难,人民惨遭涂炭的紧急关头,总会涌现出一批可歌可泣、名垂千古的人物。他们中,有因衔命出使,面对强暴,力挽狂涛,不辱使命而殉国;有因职寄守土,浴血奋战,粮尽援绝,城破家亡而捐躯;有因慷慨赴义,屡扑屡起,百折不挠,饮恨沙场而献身;有因身陷囹圄,不怕威胁,拒绝利诱,宁为玉碎,不作瓦全而牺牲。这种人在南宋末年也涌现出了不少,仅收集在南宋遗民所作《昭忠录》一书中的就有一百三十人之多。但无论是谁,能集中上述品格和业绩于一身者,则恐怕只有民族英雄文天祥一人,他那宁死不屈、视死如归的崇高品质,为后人留下了一份极为宝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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