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起床了！”
“二哥，我再睡会儿嘛！”
……
陈贤迷迷糊糊的听见隔壁两个少年的交谈声，他一个机灵掀开被子，仔细一听，外面楼道上传来密集而杂乱脚步声，都是准备去参加试炼的少年已经起床了。
“我靠，这么早，天还没亮吧！”陈贤看了眼窗外，黑乎乎一片。
容不得陈贤多想，三两下套好衣服裤子，行李往肩上一放就来到门前拉开门，随着几个人快步往楼下走去。
要说这古代人穿衣服就是麻烦，还好陈贤提前去布料店准备了两套穿着简单的服饰。
黑漆漆的长街上已经有好几堆少年人聚在一起了，都在商量着准备出发。
起得早的一些卖包子馒头的小店铺前，围着许多人在买早点。
陈贤也跟上去买了几个包子，又回客店往水袋里灌了一袋子冷茶。
人群出了小镇以后，往泰山方向走去，许多体魄不错的少年开始加快步伐，片刻间就有部分人落后了。
陈贤边吃边走，不紧不慢的跟着，无法冲到最前面，也不至于落在最后，不过在他身后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一路无话，穿过一片树林后，一行人不下百多个，差不多小跑了半个多时辰。
陈贤微喘着气，揉了揉肚皮继续跟上，不知不觉间，有二十来个少年跟他一样，也是在小喘气。
体魄的差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这些人根本比不上那些衣着华丽的少年。
出了树林后，一条青石板铺的路道浮现在眼前，青石板三米多宽，路段不下数百米。
在那路道的尽头，隐约可见站了两道模糊的身影。
领先的那一行人，最先跑到路道尽头，来到山脚下。
人群分成了三队站好，山脚下的两人陈贤看不清模样，因为他还在后面慢慢走着。
老远就看见，那守在山脚下的两人身后，有一串径直往上的灰白色台阶，台阶宽近十米，每一步都很高，高度近一米多。
遥遥看去，往上的台阶不见尽头，主要是泰山本身就很高，所以台阶也就更高了。
陈贤走到青石道一半时，最前方就有一群人开始登梯了。
当陈贤走到山下的守卫前时，天色已经微亮，陈贤身边还有三个人。
一对兄弟，和一个女孩儿。
没时间去打量别人，就听见其中一个守卫严肃的说道：“此台阶名为万步梯，是各门各派用来考验试炼弟子的，只能前进，后退则视为失败和弃权，登上千步之后，会有一场机缘，至于是何机缘，就看尔等的造化了。”
另一个守卫接过话道：“午时前位于千步之下者，视为试炼失败。开始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陈贤细细思量了一番对方的话语，万步梯，这么长。而且不能登上一千步，就连外门弟子都做不了。
一千步听起来不算什么，可眼前的台阶每一步都那么高，越往上越难登啊！
时间限制是午时，如今天才微亮，还有近五个小时的时间，理论上来说时间已经很充足了，似乎这个试炼很简单，可陈贤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陈贤走神的时候，那一对兄弟已经上了台阶。
剩下那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儿，很仔细的看了陈贤几眼，若有所思的跟了上去。
“怎么，你怕了？”守卫突然冷冷笑了一声。
陈贤怔了怔没做回应，只看见登上台阶的三人都顿了顿足，没有急迫的往上登梯，过了片刻，三人才继续往上。
深吸一口气后，陈贤大步走上去，提脚至膝盖以上的位置，才勉强登上第一步。
随着另一只脚跟着踏上台阶，忽然一股重力从双肩压来，遍透全身，好似身体上每一寸皮肤都被挂上了一个沙袋一样。
重力不过十来斤，并不影响行动。
陈贤眼神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神色慌乱的回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陈贤顿时傻眼儿了，后面哪里还有什么树林青石道和守卫，只有一片茫茫无际的云海。
宽大的白色石阶如从虚空云河中生出，直通远处的天际。
云海翻涌，阵阵狂风从遥远处刮来，拂动陈贤满头发丝，一身衣袍咧咧作响。
这般手段可把陈贤给惊得不轻，“你干什么，往回就失败了！”女子的呼喊声传来。
陈贤转身看去，刚才和他一同的少女已经站在了五步台阶之上。
少女有一张鹅蛋小脸，肤色白皙，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睛，细细的柳眉凭添柔美，小巧的鼻子下，嫩小的双唇轻启，眼神安静的看着陈贤。
陈贤下意识的呆了呆，这张脸怎么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一点印象也没有。
迈出第二步后，来到第二步梯子，身上的重力再次增加了一点。
站在上面的少女见陈贤并没返回，便转身继续登梯，乌黑柔顺的秀发，用一根红绳随意的束着，陈贤每次抬头都能看见那一头美丽的发丝。
渐渐地，宽阔的万步梯上漂浮出一些云雾，陈贤站在云雾中，额上汗珠直冒，嘴里也喘着粗气。
一开始他还能记得清自己走了多少步，可到后面，随着每一步的重力增加，陈贤的精力全都花在了登梯上，也就忘了自己到底登了多少步了。
停下来坐在台阶上，也丝毫不能感觉到轻松，反而有种浑身快被压趴下去的感觉。
云河中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火红色的阳光，染得漫天如火，霞光所在，尽是一片火焰腾飞之色。
好快，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陈贤惊叹一句，没心思去欣赏眼前的奇景，咬紧牙关爬起来继续登梯。
一步一步的走着，没有尽头，周围也看不见任何同伴，或许是自己已经被人远远的拉在后面了吧，陈贤这样自嘲的想道。
又走了一会儿，太阳越升越高，就要达到正空了。
陈贤此时满头大汗，一身衣袍早已被汗水湿透，脸色苍白的陈贤，双手按在膝盖上，指节发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汗珠从鼻梁上一下一下的滴落。
这种罪陈贤打出生以来就没受过，“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就算了！”陈贤沙哑的喊了一声，迈出一步。
登上去后，停下来了片刻，陈贤又自语道“一步，真的只是再走一步。”
然后，他继续走下去。
不知道安慰了自己多少句，陈贤的脑袋嗡嗡作响，眼睛看到的景物也在跳来跳去。
他努力的想摇摇头，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趴了下去。
陈贤感觉自己生出幻觉了，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一天，坐在列车里，列车飞速的移动，整个人迷失了方向，黑与白的世界里，一艘墨色渲染的船飘来飘去。
船上的老头看不清脸，却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说着“有的人也许只剩下坟墓了，你会剩下什么呢？”
陈贤瘫在台阶上，双手死死抓住梯子，双臂慢慢按起，把身子往上拖。
陈贤在往上爬，坚硬的台阶刮着胸脯，很疼。
黑色天，白色的地，或是白色的海，海里面有一艘小船。
“你是在嘲笑我么？”陈贤嘿嘿笑了笑，伸手继续爬着。
须臾间，白色的海里，慢慢漂浮出一道身影，那是陈贤自己，也不是，那是刘贤。
刘贤浑身拖着无数的黑色铁链，哗啦哗啦的走动着靠近他，眼神灰白的刘贤，看了一眼小船，又看向陈贤，轻声道：“兄弟，要不，算了吧！”
“我的哥哥们都被杀了，也许有一天，父亲和伯伯们也会被秦王朝的人杀死，可这些，都不是你该担负的，只怪我自己没用，或许，我该认命的！”
是么？好像是的，没能力逞什么英雄呢？
可陈贤却被内心的不甘和愤怒驱使着，继续往上爬。
停下，你永远都是个凡人，往前走，才有希望！
“喊我兄弟，就该信任我，不是么？”陈贤笑了笑。
刘贤站在雪白色海里，沉默了一会儿，他伸手，手上浮现出一点白光，白光点向了刘贤的眉心。
瞬时间，被无数黑色铁链锁住的刘贤，呼的一声，散作了漫天飞舞的雪花，这些雪花飞向陈贤的身子，慢慢消失。
正在登梯的陈贤，双眼中的神色本已陷入了浑浊中，却在下一刻，陈贤恢复了清醒，头脑一震。
那股压入脑袋里面的无形力量消弱了大部分，紧跟着，陈贤体内传来卡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被挣脱了，一股力量从莫名处飞来。
陈贤整个人精神大振，一下子站立而起，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遥远的星河里，一颗星辰脱离了原本的轨迹，星光大作。
……
万步梯顶端，白玉筑造的山门高达十多丈，庞大的山门牌匾上，有三个雪白如玉的大字“洪武门”。
山门下不时浮现出一抹白光，白光消散后，是一个洪武门弟子扛着一个试炼弟子。
扛着试炼弟子的年轻弟子走到三位身穿蓝色长衫的老人跟前，小声说了几句，最中间的老人点点头道：“资质不错，可以进入第一山门下！”
说完后，老人指向前方，在众人身前有一面青玉古镜，古镜脸盆大小，镜子里浮现出万步梯上登梯的弟子们。
此时太阳就要达到正空了，老人皱了皱眉，只见镜子里的画面停留在最后一个登梯的弟子身上。
这个少年浑身染血，头顶冒着白气，他跪在梯子上，一步一步的爬着，眼中的神色看得令人心悸，那股无比庞大的偏执，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老人摇了摇头微怒道：“资质一般，午时将近才爬到一千五百多步，连第四山都进不了。”
老人正要再说什么，他身旁的矮胖老头却笑呵呵的说道：“这小子虽然灵骨资质一般，却能在万步梯把灵魄和力魄同时提升至中品，也算不错了。”
那老人却再次说道：“还是太差了，此次试炼中，他是最次的，中品力魄、灵魄、体魄，本就极差，我看他连做外门弟子的资格都没有，勉强做个杂役弟子。”
矮胖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在多言，剩下的一位老人，身材消瘦，满头白发银须，长长的眉毛几乎遮住了双眼，垂在两肩。
这位老人的个子也是最矮的，看上去像个老小孩儿，他拄着拐杖，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而费力的说道：“你们都去忙吧，我洪玄公的第七山还差个传人，就他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