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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最初的记忆(5)

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八十年代初,我怎么突然地写了那首《我是一颗早熟的枣子》的小诗。六、七十年代,我常做许多恶梦,几次梦到虫子一口口地咬我的心,直到把我咬醒了。但是,我怎么突然地记起了祖母的那句话,真说不清了。祖母的那句话,使我想到了枣子的痛苦,而且晓得枣子为什么一夜之间变红的那种悲伤。

塑造梦的泥土

几年前,年过六旬的妹妹从老家来看我,回忆久远的往事时,她说,五十年前,我离家逃难后,家里东屋内的墙角,有我留下的许许多多捏弄的泥东西,还有一大堆从野地里挖回来的胶泥。祖母在上面盖上一领席子,怕积灰尘和麻雀粪。我在家的时候,这墙角是一块禁地,妹妹和两个年龄更小的弟弟,都不敢闯入。

那些泥东西是我用了两三年工夫捏弄出的成果。其中有一部分是拓的各种模子;有十二生肖、有树木、有古代的文臣武将。这些模子是我在寺庙里拓的。我们县城隍庙的神鬼,大革命那阵子让念书人(其中有我的父亲)用套车的缰绳全部扳倒了,只庙门口的石栏杆上还残留着很精美的雕刻。我几乎把它们都拓成了模子。晾干的模子敲起来当作响,如钟声,拓模子可是件大事,我几天前就得把泥和好,我把面团似的黄泥用手不停地向一块方形青石(我祖母捶衣服用的)上面重重地摔掷,直到黄泥好像出了油汗,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才算和好。然后用湿的破布盖起来,让它“醒”几天。泥土真的醒了过来,它容光焕发。

记得有一年,阴历七月十五日到神山去赶庙会。神山又叫遗山,诗人元好同晚年的别业所在地。元好问读书楼的门窗上全是雕刻。还有雕刻在青石上的。这一带的石匠远近出名一五台山上最有名的石牌楼就是神山附近青石村的石匠雕的。我不去看戏,只顾拓模子,拓好的模子,装在篮子里,用湿手巾盖严。游客以为我是卖吃食的小贩,“卖啥?”掀开湿布让他们看看,有人晓得是什么,有人没见过,好奇地问半天。除去用黄泥拓模子外,神山庙会的摔跤场地也使我着迷。我想学点诀窍,长大当个受人敬仰的摔跤手。那天有忻州著名的摔跤手外号叫毛猴的出场,人又瘦叉小,却会向对方借力,摔倒了几个门神似的大汉,我挎着沉甸甸的篮子,挤在人堆里,在牧马河边的场地上看摔跤,一直看到第二天黎明。手臂上挎的篮子把手压得发麻也未放下来一次。

为了拓模子,最远的一次,我到过河边村(离我家四十里)。阁锡山葬他父亲的那几天,比赶庙会还热闹。听说这个老太爷死的前几年,把附近最好的石工找来修墓地,石碑、石牌坊、石桌,雕刻得比五台山上的庙还精巧,我偷偷地拓了一些模子回来。

我拓的模子有成百个之多,摆在成年不见阳光的东屋里(囤粮食、祭祖先的清静地方),晾了满地,有了模子,我就用“醒”过来的泥,用模子一个个地拓出来。我们那里把儿女长相酷似父母,叫做“活脱没有二样”,我拓的泥东西也像“活脱”的一样。我买了颜料,有的涂成彩色的,有的我觉得不上色料倒更美些。我自己也学着捏,捏一些简朴的东西。如鸡兔之类。

我的这些泥塑,在村里孩子们中引起很大兴趣。比庙会上卖的那些泥玩艺儿不差池一点。他们向我要,有时就送给他们,有时我要“报酬”,他们用香瓜、桃子和甜杏核换。

我离家以后,祖母不让弟妹们动它们,说:“那是你哥哥的命,他回家看步了几个,饶不过你们。”

祖母一九四二年去世之前,这些泥东西一直堆在那里,祖母思念我时,就掀开席子看看,说:“泥胎上有成汉的手印。”是哪个手指头的指纹,她都认得出来。

我自小就觉得泥土不脏,相信泥土是很神圣的。小时候·我问大人:“我是怎么有的?”回答总是说:“河滩上拣来的。”再问:“河滩怎么会生出我呢?”大人们笑笑说:“是用泥捏的。”我坚信不疑,泥土具有生育能力,它不但能生出人,还能生出五谷杂粮,生出各种花术。没有土,神鬼也无法生存。

我们家乡是黄土地带,黄土有粘性大的,也有粘性小的,有的金黄透亮,显得有生气,有的灰暗,无精打采。东古城有一块土脉很特别,颜色金黄之中透出微红,如孩子的脸腮,用手摸摸那土似有知觉一般,微微地蕞动着。我偶然发现了这块土脉,像发现一个梦境。假如梦境也有泥土,那土一定如此美好。几十年之后,我一见到梵高画的泥土,立即想到了东古城的这处家乡的土脉,它是可以塑造梦的泥土。

有一年,我不过五六岁,父亲带着我去东古城逮红脯鸟,东古城早已没有了城墙,但地势隆起,像是拱起的人的脊背。这里长满了浓密的矮树丛,以酸枣、枸杞为最多。我们是春天去的,酸枣、枸杞的枝枝蔓蔓上,还残留着一粒粒血红的果实。父亲把几副逮鸟的夹子安好以后,对我说:“躲远点,不能出声。”父亲到一个向阳背风的地方去抽烟,他紧闭双目,谛听着周围的动静。我独自采摘酸枣,手指尖被枣刺扎得血淋淋的。

我发现了一块上上好的土脉。有一个很深的洞,不像人住过的,多半是掏獾子挖的。我猫腰钻了进去,发现土脉闪闪发光,颜色探红,好像充满血脉的皮肤。我发疯似的,用手去挖,哪里挖得动,我用舌头舔舔,有温热的感觉,断定不是石头。我对父亲说:“这块黄土真好,真特别。”父亲对我说:“据说当年修文庙时,塑孔夫子像的泥就是从东古城挖的。”我当时相信一定是从这洞里挖的。我想,能塑孔夫子像的土,一定有些“灵气”。方圆几十里全是黄土,为什么只选中了这里的?

第二天,我一个人带上镐头和篮子来挖。这个秘密,我从来不告诉任何人。我虔诚地跪在洞里,使出浑身的劲才能用镐头挖下一点,挖下的土不是散的,酥的,是成片成片的,像花瓣儿似的会卷了起来。我装了满满一篮子,仿佛采了一篮子鲜活的泥土的花朵。真的,不但像花,闻一闻还有些沁人心脾的奶汁的气味。以后,我隔几天悄悄来挖一次。这种土,质地为什么这样的奇特,大概含有一些特殊的成分,否则为什么能透出光彩,还有着天然的可塑性?人还没有用它去雕塑什么,它自己已快活地绽成一片片花瓣。

我当年在家乡做梦似的捏弄出那么多的泥东西,得到同伴们的喜爱,绝不是由于我的心灵手巧,而是因为那方土脉本身有灵气,那片古老的纯净的黄土地渴望着把自身塑成最美的生命。

泥土有做不完的梦,我的童年和少年也有做不完的梦。泥土并不哑默,对于它不存在寂寞和孤独,它只有献身的静穆和渴望的天性。

泥土是我的另一个母亲,我从泥土学到心灵的语言,它的词语是奇特的,充满了激情和幻梦。

心灵的呼吸

音乐,在我的童年生活里,是沉重而苍凉的存在。它也是一个世界,我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了,并不理解,更没有真正清醒地走进它的领域。直到现在,对于音乐的理论,甚至普通常识,可以说我都不懂。但是童年时,我听到了许多真诚而朴实的响器的演奏和歌声,强烈地感染了我,它像土地、阳光,露珠、微风那样地真实。我觉得人世间的确有一些美好的声音使你无法忘却,它渗透了你的生命,它沉重如种子落在你的心上,永远留在那里,生了根。童年时,我觉得音乐都是沉重的,没有使我感到过有轻的音乐。既然能够影响最难以感化的心灵,它当然是很强大的力量。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说,如果我一直留在家乡,我或许能成为一个民间自得其乐的画匠与吹鼓手。也许还是一个快乐的捏泥手艺人。父亲说过我是一个可以加工的粗坯子。

父亲有两船笙,一船是黄铜的,从我能记事时起,它就摆在父亲的桌上,我觉得它很好看,竖立的竹管如张开的翅羽,知道它能发出奇异的声音,就更对它生出崇敬的感情。我十岁以后,父亲置买了一船白铜的,他特别珍爱这白铜的。但我还是喜欢那黄的,我觉碍白的发冷,有如寺庙里菩萨的面孔。我母亲请人给这两船笙做了布套,把它们整个包藏起来,增加了一层神秘色彩。除去父亲,谁也不能动它们。父亲屋里的墙上,挂着一管竹箫,我只听他吹过一次。村里的老人都说父亲箫吹得很好。他年轻时常吹,但后来不吹了。只有一次,一个秋天的黄昏,我已近十岁光景,父亲独自到房顶上,背靠着烟囱,手拄着箫,箫像是他生命的支点。我以为他要吹,等了又等,他还是不吹。我坐在房顶的一个角落,离我父亲好远,我的心灵感到一片空茫,隐隐地感觉出父亲是孤独而哀伤的。第一次感到不理解他。天渐渐地暗黑下来,父亲的面孔已经模糊不清。父亲似乎专等着天暗黑下来。我相信父亲要吹箫,我没有听过箫声,我期待着。不是听见,是感觉到了有一种很轻飘的、跟夜雾融成一气的声音,幽幽地,静穆地,一缕一丝地降落到我的心上。吹的什么曲调,我不知道,是从来未听过的声音。那箫声仿佛是从父亲深奥的体腔内部流泄出来的,像黑暗中的小溪流,你不用心去感觉,就什么也昕不到。父亲什么时候不吹了,我不知道,我们谁也看不见谁,互相没有说一句话。箫不吹了,但那个由声音显示的情境还在,人和箫声都不愿意分离。以后我再没听见父亲吹萧了。从童年起,我觉得箫声是很神秘很沉重的,箫是接通心灵与遥远世界的通道,就像微细的血管与心脏相通那样相依为命的关系。抗日战争以后,父亲和我流落到了比家乡还要苍凉寂寞的陇南山区,父亲又有了一管箫,但我还是没听他吹过。他一定吹过,只是不晓得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吹,真难以遇到。回想起来,我当年在陇山山沟里学着写诗,就是想找一管接通遥远世界的箫,或与箫相似的让心灵能呼吸的气管。

箫,只属于我父亲个人,他只为自己吹,不要听众。笙和管子。父亲经常吹,不是独自吹,是跟村里“自乐班”的人一块吹,总是在黄昏以后吹。探秋农闲以后,他们几乎天天在五遭庙前的广场上闹闹哄哄地吹奏。全村人都能听到。在这个意义上说,“自乐班”真正是全村的自乐班,演奏的声音,如当空月亮,照遍了每个角落。父亲用白铜的笙吹,得到他的允许,我怀抱着黄铜的笙坐在一边学着吹,没有谁专门教过我。父亲在家里偶然对我说过几句:指头按眼,不能按得太死,声音都憋死了,音调要像呼吸那么自然才好,呼吸是随曲调的命脉而呼吸。他讲的大意是这样,因比喻特殊,我一生未忘记。我从父亲吹笙前的严肃的准备动作和神情,开始向他学习,他瘦削的双手端着笙座,当嘴唇跟笙的嘴一旦接触,笙跟他的生命就在冥冥之中形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整体:没有笙,就没有父亲,没有父亲,也就投有笙。只有这时,我才从各种响器的作用和它们的配合中悟通了一些道理。它们构成了一片如自然界那么自然的情境。“自乐班”的人大都是从口外回来的,年纪都不小了,他们受够了苦,需要解闷,当他们在一起合奏的时候,似乎忘掉了一切。所有的曲调都是很苍凉的,在苍茫之中,他们的心像雁群一般飞越过寒冷的冬天,飞越过苦难的人生。

父亲记得很多古老的乐谱,他有一本书写奇怪的竖写的曲谱,我看不懂,全是什么“工尺……”父亲常常一整天在琢磨它,指头轻轻地在炕桌上敲着。“自乐班”的其他人都不懂曲谱。但父亲说,他的曲谱,大都是记录了几代人流传下来的曲子,有一些是很古的北曲。解放以后,听说父亲整理出一部分,甘肃人民广播电台请他演奏过不步次。这是我听三弟说的,父亲可从来没有向我谈过这事。

“先得摸透每个笙管的个性”,父亲对我说,他让我一个音一个音地认识笙。黄昏时,我坐在屋顶上学着吹,如果父亲正好在家,他总认真地听我吹,很少指点,最多说一句“用心好好琢磨。”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吹奏时感到很振奋,整个的生命都感触到了美妙的节奏。可以说,我对节奏的理解,就是从吹笙开始的。心灵的吐诉需要节奏,节奏能把内心的各种情感调动起来,凝聚成实实在在的音响世界,任何一个音节都不是可有可无的,都不是孤立的。

童年时半夜醒来,听到沉郁的驼铃声在空旷的夜里一声声地响着,我觉得那是一种生命的音乐,一种长途跋涉的沉缓而坚毅的节奏。拉骆驼的老汉和一匹匹骆驼需要这苍凉而庄重的声音伴随着。村里自乐班演奏的声音与天空的月亮,凝重的夜雾融在一起的浑沌的氛围,成为乐曲的一部分。父亲在城里一个中学教课,为了跟“自乐班”一块演奏,天天回村,第二天一早赶到城里去上课,从没有间断过。父亲这种执迷的气质我很难全部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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