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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张灯结彩,连树枝上都挂满了用红绸结的同心结绸花,门楣光彩,满院生辉。
旅途劳顿,述职完毕,便被恩准回家团聚。
秦明义在门口下了马,由侍从牵着,到后院栓在马桩上。身边只剩两名侍从,皆身着轻甲佩剑。
胡氏引领一众家人,微微屈身下拜:恭喜老爷得胜大喜。
下人们系数跪倒,一院子的人。
秦明义上前一步,扶住胡氏的手:我不在家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胡夫人面露娇羞,将襦裙提了一提:这是我的分内事,你喜欢的茶已经煮好,我们进房说话。
秦明义答应一声:好。又对胡氏说:你吩咐几个人,安排他们休息一下。说着,用眼睛瞟了一下身边的兵士。绿儿本就低着头,感受到他的目光,头就更低了。
胡氏马上吩咐两个丫鬟带秦明义随身跟着的几名士兵去下房休息。忽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自堂屋中飞快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爹爹,爹爹。
童声脆嫩可爱,如百灵轻鸣。秦明义马上绽开笑脸,一弯身将女孩抱起来:妮子,可是想爹爹了。
胡氏笑着将孩子接过来:娥皇,爹爹才回家,要让她歇息一下。
娥皇歪转头,双髻上的桃红丝带迎风一飘,一双清凉的眸子折射出兴奋和乖巧:爹爹歇息一下。
秦明义心都化了,用手一捏女儿的小脸蛋:半年不见,娥皇又长高了不少呢。
乳母赶上来,胡氏将孩子交给乳母,一边回答:可不是吗,她都五岁了。
家人簇拥着来到正厅,丫鬟上茶,秦明义和胡夫人落座。半年分别,夫妻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在正厅又不大方便,就扯一些闲话。胡氏捡家里发生的大事一一报告了,秦明义也不搭话,只是点头微笑。
胡氏忽然话锋一转,说道:那个……孩子,长的也很好。夫君要不要乳母抱来看看。
秦明义一愣,用眼睛去搜寻一直跟在近旁的绿儿,才惊觉她已经被带去饮茶休息。
那个孩子。也一直在他的心里盘旋,当时急急命人送到自己家里,实在是迫不得已,绿儿一个已经是自身难保,身旁带个婴儿更加不便。当时,只写了一封亲笔书信给夫人胡氏,要她务必妥帖照顾这个婴儿。
秦明义并没有想好怎么安置绿儿和这个婴儿,但是此刻,他必须表态。他还没有想好具体怎么办,也完全没想到,胡氏会在此刻提出这个问题。他有些慌乱,也有些恼怒。只说:我也累了,先回内室休息。
胡氏见他如此,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她按下这个话头,柔声吩咐侍女淇儿,照顾秦明义进卧室休息。
随后,胡氏亲自捧了一碗枸杞参茶走进卧室。
秦明义听见她的脚步,闭上眼睛。
胡氏将参茶放在矮榻上,转身坐下。幽幽道:夫君,莫要烦恼,那个孩子,我定会当做亲生女儿抚养。
秦明义在床榻上睁开眼睛。胡氏又说道:夫君待我不薄,又不肯多纳妾室,子嗣自然不旺,如今有了这个孩子,也算我秦府之幸,只是,夫君征战只半年,这个孩子却已经有七八月有余,妾身实在不明白……
秦明义心里一动:原来妻子是将襁褓中的萝儿当成了自己在外面生的孩子。这样,也好,至少萝儿有了名分,也能安然长大,她也可以安心了。只是,要劳她们母女分离。这样一想,秦明义心里泛起柔情,这一路走来,他脑海中始终是绿儿情急中那一霎那的雪中惊艳,绿衣飘飘,肌肤雪白,真正是凄美绝艳。
眼见着,面前的胡氏也柔美起来,他起身,一揽她的肩膀,柔声叫她的闺名:玉奴,你如此说,为夫更是愧疚无比,是我负你。
胡玉奴掉下泪来,她的猜测成真了,一时心里酸楚。靠在丈夫怀里,又觉得恍惚,这温情,已经久违太久。
那,孩子的母亲,是不在了么?胡玉奴又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似乎给了秦明义一个答案,匆忙间,他点了一下头。
纵然是我负你,这个孩子,也是孤苦伶仃。
玉奴泪水流下来,又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毕竟是你的骨肉,我定要善待她,就像娥皇一样。
秦明义心里烦乱,一丝愧疚,一丝怜惜,也有一丝慌乱,他将将妻子抱紧了些,在她额头深吻。
孩子的话题再没有人提起,晚饭过后,秦明义去看了一眼萝儿,同样是粉雕玉琢,玉儿般的小人儿,让人心生怜爱。他逗了她一下,便匆匆离开了,途径西厢房,见绿儿站在门前,依然是一身轻甲,娇小身躯。为了不被识破女子身份,她将一张脸,涂黑了些。他大步跃过她,向后院的卧室而去。
胡氏已经洗漱完毕,着一身羽衣轻纱在卧榻上,向他一笑。秦明义只觉得心里一暖,满心的冰雪都化了。烛光下的胡玉奴,肌肤莹润,眉眼含情。
秦明义翻身上榻,烛光熄灭,整个府邸都一起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