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9126100000051

第51章 人间世(12)

在那样乐观的年纪里,别离并不是一件伤感的事情。汽车快活地跑出了院子,观众兴味阑珊地散去,转眼间空空荡荡的地面上,静悄悄地摔碎了一捧阳光。旁人的生活,从此并不会有什么减少,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增加。空出来的旧屋子,不久总会有新的人家搬进去吧。不远的地方,一株桃树满满地盛开了,闪烁着耀眼的粉白色,像是近在咫尺的幸福。我向着老松树走去,它仿佛正背对了我,期待着一个意外的拥抱。从前用手撑着才能爬上去的水泥墩子,此刻只需要轻轻地一跳。我知道是自己已经长高了。我无所畏惧地迈开脚步,冬天新褪的针叶并没有那么柔软,它们清脆地碎裂,如同踩着蓬松的雪。我闻见若有似无的清香,像是老人身上洗得很淡的肥皂味道。从今往后,也许只有那些老人,还会留在你身边吧。我想对松树说,可是话到嘴边就哽住了。脚底下仿佛踩了什么硬的东西,我弯下腰,轻轻地撩开最上面的落叶,原来是一枚干枯的松果。托在掌心,宛如一座袖珍的塔,每一层的边缘都张开着鱼鳞似的瓣,硬邦邦的,却好像没有什么分量。

搬家终归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然而这幸福并不能装满我的口袋。卡车带走了每一件玩具和每一本书,我原以为自此了无牵挂——老松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我心里放下了这么一颗小小的松果。

从此,我已不再是大院的住客。偶尔从那里经过,也仅仅是受着某种微妙的惯性,而绕了不必要的远路。两三年间,大院的格局没有什么改变,除了变得越来越安静,安静得不真实,恍惚有种电影布景的错觉。我究竟是昔日的演员,抑或只不过是此刻的观众?阳光有些刺眼,血管一缩一张地发出轻微的扑通声,车轮的钢圈划破空气,嗡嗡地响。异样的声音杂乱而又清晰地交织着,像是愈来愈迫近的脚步。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这不过是一幕独角的舞台剧,不会再有人从背后将我推倒。可我还是一直在逃跑。老松树依然立在院子的中心,挺拔,伟岸。它就像一个温柔的休止符,我迟疑地望着它,却无法如从前那样停下脚步。庇佑了童年的神明,终于变成了陶土做的俑。大院之外是如此广阔的世界,我瞥见别处更高大的云杉和更粗壮的刺槐,而老松树,最后也只是老松树。

某天夜里,母亲突然把我叫到她的房间,恳切地说,明天放学早的话,去一趟以前隔壁的傅奶奶家吧。我愕然地站在原地,脑海中闪过那年离别的场景。她却又说道,老头子昨天晚上心肌梗塞,没等救护车来,就走掉了。

我点点头,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母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感慨世事的无常。

翌日,我便独自奔赴这悲伤的约会。走过逼仄昏暗的楼道,夕阳的光景漏过落满灰尘的气窗,稀薄得只剩下淡淡的茶色,斜斜地罩在灰扑扑的墙上。墙皮是旧书页的黄色,隐约透出早先的白;黑的是煤球的齑粉,间杂着墨绿色的霉斑。我停停走走,仿佛幼时的记忆正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追赶。好几次我出神地凝视这混沌污浊的墙,我从没想过它竟会是这样的情感丰富而又意味悠长。楼道里游荡着微苦的气味,尾香却是扑朔的甜,似乎又回到了走路跌跌撞撞的年纪。楼下的阿婆在过道里支起煤炉,熬着乌檀色的药汤,摇一下手里的蒲草扇子,整个傍晚就都染上了苦中带甜的味道。

走上四楼,西首还是从前那扇碧蓝色的纱门。过道里摆了两只花圈,其中一只题着“先父大人永垂不朽”,另一只则写着“沉痛悼念沈□□教授”,落款是“苏州大学□□系全体师生”。教授……似乎曾经是什么重要的头衔,而此时此刻又显得那样无足轻重。眼前浮现出支离破碎的印象,就像小时候绞尽脑汁想要完成的拼图。可是画图里没有什么教授,只有一个沉默的木讷的老人,有时坐在客厅里看报纸,有时站在阳台上浇花。好像还戴着助听器,傅医生和他讲话的时候总得扯大了嗓门——奶奶退休前是医生,我也常常随父母这么称呼着。然而那些年我却只是喊他“沈家阿公”,仿佛他的全部过往都写在那张平淡无奇的衰老的脸上。

我望着沈家阿公的遗像,相框里依旧是迟钝的表情。岁月就像一条抓不住的蛇,溜走时总是带走丰腴的青春,只落下一副苍老的壳。潜伏在暮色里的悲伤,正俯下他颀长的身子,我的手却被某样冰冷的东西捉住了。傅奶奶握着我的手,毋宁说是紧紧地攥着,我端详着她,仿佛觉得比几年前更黑更瘦了,两颊再没有活泛的亮色。她挣扎着想做出微笑,脸上反而露出更凄凉的愁容。半晌,只是幽幽地说:

“你来了就好。爷爷以前可是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分别的时候,忽然想起小时候偷听来的大人的谈话。大约是说,傅医生性格太活络了,沈家阿公慢慢总会吃不消的。就像是深藏着某种奥妙的偈语,我反反复复地咀嚼其中的意味,却仍旧无法洞悉。我低下头,闷闷地数起脚下的台阶。每一级的棱上都磕出了古灵精怪的裂口,仿佛是祭桌上供了许多年的旧瓷碗。

出了老宅,路过隔壁那幢楼的时候,便瞅见了挂在信箱旁的一块小黑板。上面是一行醒目的粉笔字:“一楼出租各类图书小说”。蓦然间,时光倒回,迎面走来推着轮椅的少女,和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眼前的书屋难道是她们曾经生活的地方?可如今她们又身在何处?惆怅突如其来,却又转瞬即逝。日光沉沦的傍晚,我独自一人,踯躅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没有追逐嬉戏的孩子,没有聊天散步的老人,也不会再有回家吃饭的呼唤。老松树披着火红的霞光,鲜艳而又孤独,像是正在等待着某个再也回不来的孩子。我突然很想同它说话,告诉它所有的故事。可是我所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一切的一切,有哪一件能逃过它的耳目?天边坠下最后一抹金色,老松树狡黠地眨了眨眼。

有些人永远地留在了过去,剩下的人只能向前走。

傅奶奶的家里,之后我又探望过一次。屋子里保持着几年前的陈设,只有阳台上的花草,像是少了几盆。客厅的墙上,沈家阿公依然和蔼而又木讷地笑着,仿佛无论是生前住在这狭小的房间,还是死后搬进这更狭小的相框,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傅奶奶倒颇有一些不满,却是因为隔壁的新邻居。搬进来的夫妻俩脾气都坏得很,常常半夜里吵架,还摔东西,锅碗瓢盆,热水瓶,最后是电视机——再后来,大概就分居了吧,她笃笃叨叨地说着。客厅的门微微敞开,能看见两户人家共用的玄关。视线阻断的地方,就是那扇最熟悉的门,只不过被漆成了陌生的颜色。我最后一次走到它的面前,门紧紧地阖着,里里外外地锁上了。童年最不堪回首的时刻,莫过于犯了难以宽宥的错,而被迫立在这样紧锁的门前,然后哭泣、哀求,剖心沥胆地自我检讨。这是多么滑稽的表演,然而门终究会打开,正如没有绝对无可原谅的过错。我猛然意识到,这扇门再也不会为我打开了。缘分散尽,就连道一声再见,也似乎不必要了。

虽然时时放慢脚步,但我只能不停地向前走。这条熙熙攘攘的路,走着走着,就变得空空荡荡了。我时常感到孤独,那些含泪含笑的道别,与无声无息地消失,大家就这么一个个地走散了。走出大院的时候,仿佛还是接踵摩肩的一行列,可到最后,身边就只剩下老松树了。

在外求学的这些年,有时我还是会回到这儿,在树下坐一坐,或是绕着水泥墩子走一走。老松树是我在这里最后的朋友,也是最后的亲人。门口的两栋房子,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布告栏里偶尔贴着学校的通知,门框上悬着某个空头衙门的牌子,像是从此就这么闲置了。有一年,冷清的院子里忽然停满了卡车,建筑工人来来往往地运送渣土,像是执行着某项浩大而神秘的工程。几个月后,田径场也消失了,恢宏壮丽的教学楼和实验室,仿佛一夜间从遗址上拔地而起,如同凭空出现的神迹。童年的旧书页里,又撕去了一张没有字的纸。可我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下课的时候,数不清的学生在楼群之间往来穿梭,年轻的面孔上洋溢着适意和满足。这确凿的幸福总能使我感动。活着的时候,人终归是向前走的。我很喜欢这句话。这些小我六七岁的孩子,正像青春的河流一样从我面前淌过。这是多么温暖的蛊惑,我几乎就要纵身一跃——可是那些早已不复存在的铁栏杆,就像无形的壁障拦住了我。

我真的希望故事可以就这样结束。

可当我再一次走进大院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面新砌的白墙。它从老松树的身后将这大院拦腰斩断,封住了通往学校的路——这么一来,院子就真的与世隔绝了。树下的水泥墩也不见了踪影,围墙绕过老松树的时候,辟出一丈见方的土地,似乎这样的角落就已经足够它颐养天年。我望着墙角的老松树,心头涌上无名的悲凉。它仿佛是一个破旧的石像,失掉信仰的人们拆走了它的庙宇,而后又轻蔑地把它扔进旮旯里。老松树却还是像以前那样的安谧和温柔,并不为这鲁莽的亵渎感到愤怒。它好像终于要对我说些什么。我忧伤地抬起头,耳边拂过如絮的声音:“没关系,至少我还能留在这个院子里。”

阿酉哥哥的婚礼,聚起了曾经住在大院里的孩子。这些微笑的亲切的面孔,使人觉得温暖,我却更怀念他们过去的样子,哪怕当时是那样的可怖。酒桌上,童年的生活自然成了娱兴的共同话题。不知是谁提到了那棵老松树,年长些的便说,对啊,小时候还经常趴在石墩子上做作业呢。说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盎然的兴味。我忍不住插嘴说,大院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啊?哦……”十几张嘴像是同时张圆了。十几张面孔仿佛都陷入了沉思。然而我还是觉得自己多嘴了。

人的记忆中,也许总有那么一棵难忘的树。

从大院的铁门里出来,其实只要笔直地向前走,就能走到梧桐夹道的十梓街上。这个冬天,梧桐树却被锯掉了枝叶,只剩下光秃秃的主干,和一小段分叉,就像两排大写的英语字母。我不晓得其中的玄机,只是隐约记得,报纸上曾经有人反映说影响交通,况且飞絮总是很烦人的东西。从前这里是一条风情万种的路,梧桐树的枝叶缠绵交织,一眼望去就像绿色穹顶的长廊。生命是如此的雍容,窸窸窣窣的阳光洒向每一个匆匆走过的行人,却很少有人停下脚步,抬起头,报以释然的笑容。从前我很少想起美丽的十梓街,如今脑海中却时常浮现那剃了癞痢头似的怪模样。我愿意相信,这么做一定不是出于恶意。人们不是不了解风景的美丽,然而驻足终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风景是如此,回忆也是如此。

记得我所爱的人曾经说过,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院子,她想种一棵朴树。

我笑着说,不是因为喜欢那个歌手吧。

她摇摇头,说,念初中的时候,学校门口的弄堂里有一棵朴树。长得很漂亮,像宋朝的画。最重要的是,它长了五百年,才有碗口那么粗。

那种它干什么呢,我们活着的时候又看不到。我下意识地答道。

刚说完,所有关于老松树的回忆就一齐涌上了心头,五味杂陈,就像嘴里含了一枚尖尖的橄榄。我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种一棵朴树吧——至少种一棵松树。人生短促,而文字未必就活得比生命长久。假如是树的话,兴许倒可以在某个人的心里留下一些不会磨灭的东西。

选自《上海文学》2013年第7期

评鉴与感悟

年轻人爱幻想,但朱墨却开始回忆童年。他写得很实。实并不等于笨,关键是他看取事物的态度。关于童年,我们还能说些什么?朱墨的笔并没有简省地停留在他的世界,而是更多伸向对成人生活,他在窥探,也是在那一瞥中,童年过去了。

同类推荐
  • 中国历代名文赏读

    中国历代名文赏读

    本书的编纂兼顾艺术性、思想性和可读性,兼顾不同风格、不同流派、不同题材的作品,注意选取那些短小精练、琅琅上口的作品。除原文外,还包括“作者简介”、“题解”、“译文”、“赏读”、“历史掌故咀英”、“经典故事温读”、“精彩语汇辑录”、“历代名家评点”等部分,多层次、多角度地对作品进行解析。
  • 梁晓声文集·散文6

    梁晓声文集·散文6

    《梁晓声文集·散文》尽可能全地收录了梁晓声迄今为止创作的全部散文作品,这些作品渗透了社会历史的变迁、风俗人情的移易、人性心灵的内省,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史诗似的描绘了时代的全景,讨论了诸多社会热点问题。
  • 啊,桑梓

    啊,桑梓

    郑通和编著的《啊桑梓》为散文集,分两部分:前部分《桑梓的年轮》为主,是系列散文,写作者家乡龙海市的文物保护单位和重要的史迹。后部分写家乡的人事物。《啊桑梓》从内容到语言,都具乡土色彩、地方个性。反映桑梓的风物及其艰难的历程,注意史料的准确性,又注意散文的真实性、形象性。都是作者亲身察访、查考,并经历的。
  • “三言”“二拍”的世界

    “三言”“二拍”的世界

    中山大学教授、著名学者、“最后一代传统文人”陈永正教授重磅力作——《“三言”“二拍”的世界》,带你看宋元浮世绘中平凡庸碌的、市井小民的不平凡人生起伏。“三言”“二拍”是流传颇广的五部中国古代白话短篇小说集,其中,“三言”是冯梦龙编撰的《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二拍”是凌濛初编撰的《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在这本书里,作者不拘一格地谈论“三言”“二拍”的中的故事与人物,作者及作品影响力等,将文学鉴赏与历史考证相结合,解读点评深入浅出,且生动耐读,引导启示读者于细微处一步步探究“三言”“二拍”;既充满奇趣,又有社会现实意义的独特文学魅力。是一本雅俗兼顾、能让人轻松读懂的名家鉴赏辞典。通过对这些故事及人物的解读,探究其中的人生哲理、看透人性百态。既能学到很多为人处世之理,又能get古代文人思想之趣!
  • 感悟平常心——大智若愚的98个点滴

    感悟平常心——大智若愚的98个点滴

    点亮属于自己的那一盏生命之灯,既照亮了别人,更照亮了你自己,只有先照亮别人,才能够照亮我们自己。
热门推荐
  • 漫威世界的飞电智能

    漫威世界的飞电智能

    在漫威世界有这样一个公司,他叫做飞电智能。该公司的总裁更是被称为时代的宠儿——刘千俞而现在,在飞电公司,“这可不行吧,弗瑞局长”一个相貌帅气的男人说道。本书倾向为小白文,不喜欢看的请让道。
  • 缘起三生:冷王霸宠小娇妃

    缘起三生:冷王霸宠小娇妃

    第一世,两人相遇相爱,却因种种原因没能在一起。第二世,两人因被奸人陷害,在婚宴上,喝下毒酒。第三世两人历经了磨难,终于在一起,却为打败大魔王,陷入了沉睡。这一世,爱情的路途依然是坎坷的,但是两人联手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有你,足矣。时光变迁,岁月消逝,诺伊之恋,一世不变“沫沫”“嗯”“沫沫”“嗯”“沫沫”“……”“我爱你”“唔”…………
  • 飞降万灵

    飞降万灵

    鸡肋的超能力自动升级的金手指欧皇的运气都架不住弱爆了的主角兄弟一个个的死亡爱人的死亡师父的死亡背叛,灭亡,沉沦,成长这里都有
  • 帝国绝宠女王陛下太威武

    帝国绝宠女王陛下太威武

    回忆,在时间中沉淀,时间,在回忆中消失,感触,在重覆中麻木,我们,在麻木中重覆,爱情,在指缝间承诺,指缝,在爱情下交缠,没有,在拥有中挣扎,拥有,在挣扎里回忆。爱情就像塔罗牌,精致而触摸不到.是无数个命运交织在一起的,没有如果就只有结果!那一年,当我们还在懵懂时,它却慢慢发芽了!那一年,如果没有遇见是否我们还会如此;那一年,如果没有错过是否还能遇见如此动人的你!…………………茫茫人海遇见你便是一生
  • 明伦汇编交谊典卷交谊总部

    明伦汇编交谊典卷交谊总部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青梅竹马可白头

    青梅竹马可白头

    顾凉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和许晚清之间的感情。从小时候的相遇,到之后的相伴,到最后的决裂,到现在的不见面,凉一是真的不知道,她该如何对晚清说,也许我们曾经喜欢过对方。
  • 轻舟似流年

    轻舟似流年

    衣似兰舟轻,载梦泊流年,衣衫像裁梦而过的兰舟,泊在无尽的流年里
  • 第三类游戏

    第三类游戏

    这是一个真实与虚幻的故事。是世界生我,还是我生世界。抱歉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我能想的书名,什么职业玩家,真实游戏,双重空间,超能游戏者都有人用了。小说部分灵感来自一部俄罗斯的电影,《超能游戏者》,挺好看的,推荐大家去看一下。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