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亥时,卫容还是在批着折子。前两日才科举,卫容是正审阅着那些人的文章,既然是挑新人便是关系大得很需要谨慎。赵绾也是知道他忙，故而今日才来探探，顺道带了些吃的来，却不知他还是忙得不歇手。
赵绾给他披上袍子,卫容放下手中的笔叹了一口气:“倒是说空话的被那些个阅卷的挑了出来，有用的都给埋住了。”
赵绾笑了笑:“参了科举有这么多人,你倒是全都看了。”照原来的皇帝的办事方法是阅了挑出来的前几位就是了,可是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怕是也有上百来十份。
卫容揉了揉额角又捉上了笔:“照他们那样审下去,这科举有也形同于无。”
科举就是为了国家挑选人才作为基础储备,若是选出来的不够好便是科举也没起到选拔作用。
“前段时日朝廷空缺实多,正是挑人的时候。”卫容倒是难得的办公时候话多一些。
赵绾却坐在了榻上手中卷了本书慢慢看着,还好这深宫大院之中虽然困人可是看书这些事情却从来没有人限制过她。
其实她的目光也没落在书上只是冥冥斜看着卫容,她只是习惯想得多习惯揣测别人的心思了。
“怎么,朕比书好看?”他偏头问她。
她微微弯嘴，笑得如同山间幽兰:“的确要好看些。”
“既然看了那么多书,那朕就考考你。”他提着笔抽出了个空折子在上面写着什么东西赵绾也看不见。
“你倒是说说朕的江山该如何稳固?”说是稳固江山,不过那个“朕”字有些微微重音。
赵绾放下了书,转了转眸子,这人倒真是对她从不避嫌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怎么?不说了?”卫容眉目一挑带起一阵清淡舒雅连同烛火摇曳了一瞬。
赵绾摇了摇头只是笑道:“皇上就不担忧臣妾是个细作么?这些国事也同臣妾讲!”
卫容狼眸微微敛动却是一派温柔:“是不是细作于朕来说并不重要,朕能活到这个年纪早就不担忧细作的事情了。”
赵绾偏了偏头，他的目光很是灼热。她食指却是在书上扣动着,这人说不重要。是知道了呢还是不知道呢？她手指顿住，唇瓣微翘:“臣妾觉得莫欺少年穷就能稳固皇上的江山。”她岔开了话题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
卫容弯着嘴角有些赞赏起身拿着手里的折子展开放在赵绾面前的小案上面,上面正是一连串名字，笑道:“科举制对孱弱皇帝还是有些用处的。”
赵绾眸子动了动没太看折子上的名字,不过应当是从那些卷中挑出来的。卫容非要自己阅这千百份卷原是要趁机培植自己的势力。她撇了撇嘴,果然是什么地方都要起些心思的男人。
“依皇上的能耐不过十年便不会孱弱了。”赵绾起身错开卫容,那份折子她一眼也不想多看，他或许是真信她或许是只是捉弄试探她，只是她知道若是记得了上面的名字告诉卫阳，她就会暴露。
卫容见她不看也没去强迫她，只是叠上了折子又放在了桌上，笑道:“再过十年！朕就三十六了算起来就过了而立六年了再过四年就不惑,确实应当不再孱弱了!”
灯光柔软，洒在他长俊的眉毛上，那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拳在腰间的模样，倒像是在俯视众生。
赵绾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有些密密麻麻的脆弱响在魂魄里，震动不了她的精神，只是让她觉得冥冥可怜。
再过十年她的坟上会不会长满青青蒿草?这个男人从后面拥住的又会是哪个女人?又是哪个皇子能够绕膝而笑?她闭上眼仿佛看见的是一片寂静。
“先去睡吧,朕还有些没看完。”他笑道:“风寒还没好就多养一养。”
她转身出去，忽然很是舍不得这人,他算计得她动了真心，可是陪他走到最后的人不是她。她什么也没留下,什么都留不下。
“去哪里？这么夜里黑，跟着宫人走路也不安生。”
赵绾回首凝望着他，卫容拿着笔头指了指那张皇榻：“去歇着，待明儿醒了再走。”赵绾还是打开了门，卫容以为她非要走，当下起身撵了过来到了之时却只听见赵绾吩咐萧云送九儿回去。
“怎么了？”看着拿着笔站在堂中间的卫容，她略有疑惑，又朝床榻走去。卫容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捉着笔到了桌旁看那些考卷。
零星灯光像是夜空繁星坠落闪烁，在那些琳琅满目里面有个宛若清月的男人坐着细细看着手中的纸张，赵绾微微勾动嘴角，一辈子有多长?好想有一个地老天荒……
卫容看完手中的考卷，已经是三更天。他抬头看着了看门口，从门外透露出来的还是一片漆黑。又是搁下了笔，又瞧了眼床榻上的人，眉头微蹙，像是有些苦恼。
他蹑手蹑脚到了床榻，翻身上了榻，才盖住被子又瞧着赵绾的神情，终究是有些不忍她如此模样。伸手拂着她的眉角，低着头亲亲吻了吻她的唇。赵绾似乎有所察觉，只是呢喃道：“别闹。”
他低头细细看着她，又轻轻倒在了枕上，看着她不再蹙着的眉眼。
方才卯时卫容便起来，准备今日上朝将试卷的事情好好调整一翻。他向来不惯这宫人们太过打乱他的乾元殿，因而起居在里面之时也是自己收拾自己。正随意拉着衣襟，还没来得及捆腰带，又见桌上的折子乱摆着，便先去收拾一下折子。
赵绾听见声音，睁眼瞧见卫容正收拾桌子，顺眼又瞧着门缝里透露出来的灰亮，便觉得卫容一夜未合眼。她起身趿拉着鞋子，捉起了床榻上的腰带，却是从卫容的脊背环住了卫容。
卫容道：“是朕吵醒你了？”赵绾道：“是的，你吵醒我了。”将那腰带围在他的腰间。卫容松开折子捉着正在他腰间的手，笑道：“那你待会儿再去躺躺，待朕下了朝，便接你回去。”
赵绾抽回了手，正要说再去躺着，却忽然腰上一紧。只是身体回转，便已经被他困在桌前抵着了。赵绾一定睛，瞧见卫容正笑意满面盯着她。
“不是说了要去上朝吗？在这里磨蹭什么？”赵绾推着他的胸膛。卫容脸庞逼近，让赵绾脑袋不断后缩，她心头只琢磨这人怎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只缩着脖子，闭着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耳朵上一点气息，她睁开眼睛，卫容正戏谑看着她。她方知被她捉弄，心下一横，便捧着他的脸，伸着脖子，轻点了一点。卫容瞪着她，她一得意，又点了一点。待她再点了一点之时，卫容正启唇要咬她的唇，她竟然一把推开了他，趿拉着鞋子嗒嗒跑到了床边滚了上去。
“你该去上朝了!”她说了话便又缩进被子里面。
卫容手指点了点唇，也就捆好腰带理好了领子，顺道儿还随手挽起了头发将金龙簪子别了进去。
朝堂上卫容提出了试卷一事，遭了卫阳一派强烈反对。卫容心头暗知卫阳不过就是想安插自己的势力在朝堂中。他也不甚反驳，只是将自己挑出来的那些人分细，拢插在各个要部，给安排了一个低微的官职先当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