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带来了消息说是卫阳进宫了要见赵绾,赵绾看着已经画好了的画。画上之人一身雪白站在夭夭桃林之中,手中折扇打开得风流,一双狼眼温柔了千山万水。
她亲自将画卷卷好又找了个盒子仔细放好放在匣子里,时间已经到了。
“你想好了?”赵绾看着卫阳,这个人想的时间很长估摸着已经把兵力聚集好了只待攻打入皇宫了吧。
卫阳眼角疲倦,历来飞扬跋扈的眼尾竟然生了两丝皱纹连同发丝也有两丝发白。“我想好了,你什么时候动手?”他反问她。
赵绾想了想,卫容的生辰要到了,还有十来日吧,再怎么也拖到那个日子之后:“等他生辰第二日吧,我也懒得和你再约时间了。那天晚上,我会让九儿给你送消息的。”
“为什么要选在那一天?”卫阳有些不解。
赵绾低头看着脚下零零白雪:“我喜欢他,想给他过个生辰。”
“你说什么?”卫阳一下就喝出了声:“你喜欢他!你怎么可能喜欢他?”
赵绾抬头看着他定定道:“对!我喜欢他,你为什么非要让我进宫?为什么要抓住我妹妹。他又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要想背着我到处走?”她越发歇斯底里是从未有过的狂乱。
卫阳看愣了,在他眼里她不会是那样的女人。他呆呆地问她:“那时,我也待你好过,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你的侍卫也待你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你打我的时候连想都没想过，你怎么会说你待我好呢？”赵绾闭了闭眼仿佛是要压下心中的那股怨气使自己冷静下来。
卫阳被她喝得退了一步颤抖道:“那你还要杀他?”
“对,我要杀他,只是因为我妹妹在你手里,所以如果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仿佛就真的冷静下来,说起话来语气平和温软。
卫阳眼眸微微震动,只扯着嘴角笑道:“自然,你妹妹现在好得很,还会到我的书房里来看书。”说着就摸出来怀里的信封:“这是她给你的。”
赵绾眼眸也暗了暗接过了信封收在袖子里:“希望你说到做到。”她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了袖子。
卫阳碰了碰她的脸庞有些怀念模样:“其实你和你妹妹真的一点儿也不像。”她一僵,訾嫣明明已经不在了他还敢这样说。她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他收回了手指挥了挥手:“你走吧,但愿皇后的位置还是会留给你。”
赵绾没说话只是提着步子离开了,皇后的位置?她从来也没稀罕过那种东西!
卫容正在乾元殿里,手上正卷着本书倚靠在椅子的扶手上翻看着。他瞧了眼进门而来的萧云先开口道:“他们又见面了?”
“是!”萧云拧着眉头,他摸不清楚卫容是什么意思,虽然卫容对赵绾千万恩宠但是他总觉得有所不同。卫容放下手里的书,提着笔在折子上写了些东西交给萧云:“传他们入宫。”萧云打开折子,折子上的名字全是卫容的势力。
又是一年冬季,她看着门外簌簌落雪,平沙带着红薯正在雪地里面蹦达,雪地上遭它踩得到处都是小空洞。赵绾在那个男人不够丰满的羽翼下安稳地度过了一年半，两年时间就要到了，她要去那春花最繁茂的地方长眠了。
赵绾忽然想起了卫容给她弄的庄周隅,这时候那里的草上应该是蓬蓬松雪吧。她想去看看，那是他送给她的角落，此时应当是最美好的时刻。待她回来，她就要帮着这个男人最后一把了。
赵绾披了件袍子在身上吩咐九儿跟着她出去,九儿正说是拿把伞,她只笑道:“你我既不是牵客也不是骚人,打伞做什么?一年这么长也没几个时候能淋着些雪。”
九儿便放下了已经找到的伞在桌上。
才踏出门就见红薯围着她的腿儿要跟上,她只是蹲着揉了揉红薯长出来的绒毛。
只是一双明黄的靴子落在眼前,她抬眼眼波晃动看着卫容:“怎么回来了?”
卫容只是笑了笑伸手拨了拨她细弱肩头的几粒白雪道:“先等着朕。”说完便疾步朝屋中而去。
待赵绾再见他出来之时,他已经是换上一身雪白似乎要和这广袤的白雪化为一体了。
他到了赵绾身边吩咐九儿道:“先回去,朕带你们主子出去。”
九儿还没回答,卫容就将赵绾背了起来。
“我能走。”
“下雪了，雪化在鞋子里冷。”
“去哪里?”
“去庄周那里!”
她暗自捏了捏他的衣领,他怎么知道她要去那里的?“背那么远吗?”上次她去是和他一起骑马去的。
卫容只道:“朕说过,你很轻,现在朕告诉你,你轻得就像冬天的雪落在朕的背上。”
她笑了笑,拿脸蹭着他的脸，她很喜欢这样蹭着他的脸庞，就像一只猫贪恋窝的时候一样。
“朕带你走一条你没走过的道儿好不好?”他说着就提脚踩进了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上面的有些积雪浸进了他的鞋子里。她看着这条小路透过林林白雪看不到那头。树杈上堆积着雪，他就带着她在雪中穿行。
很美，是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美景。
“你说我们会不会看到日落?”卫容问她。她笑着摇了摇头:“不会,今儿连日出都没有哪里来的日落!”“真是可惜,朕还想着没机会带你看日出但要背着你看日落的。”他有些惋惜。
她却是忆起了他第一次背她的时候，她讲的那个书生和姑娘的故事,他是记着的吧。他很喜欢背她，不管在宫里还是宫外，毫不忌讳。
地上的雪被他踩得咯吱咯吱响,红薯也在后面摇着屁股跟着。
卫容想了一会说：“这样吧，等咱们有了孩子，待他们能走路了，朕就背着你牵着他们走在林中看雪再到庄周那里去看落日。”
多温馨，可是她等不到那一天。她压下一丁点心酸，娇笑道：“不是该背你的皇子皇女么？背我干什么？
卫容道：“朕说了要‘一直’背着你的，就让那群小兔崽子自己走。”
“对他们这么坏？”
“嗯。”
卫容背着她沿着小路七拐八拐地拐进了那个院子,推开院子,起伏有致的小山丘上面盖了一层雪白,他背着她去了最高的那个小山丘上。
赵绾非要让他放她下来。她踩在雪里,很快雪就浸进了她的布鞋子,她有些发凉，他果然没说错，雪化在鞋子里面冷。
她感受到湿意便立马低头，看着他早已湿透了的白靴子,他背着她一路走来应该冷得厉害了。看着满院子的雪白,如此壮阔的景色,可是她却好像觉得不重要了。
“咱们回去吧,我有东西给你!”她挽着他的手臂把脸靠在他的手臂上,多呆一会儿他会受凉的。
红薯蹦跶到她面前朝她叫了两声儿,她有些发笑。
卫容袍子拨了拨她肩头上落下的林中雪:“不再多看看吗?朕可是好不容易才带你来的。”
赵绾摇了摇头:“雪景是无价宝,可是你难得。”她想他就是她的‘有情郎’。
卫容轻笑一声，有些温热的手指捏了捏她有些发凉的鼻子:“今儿说了这么多好听的让朕受宠若惊了。”
赵绾打了他一眼道:“你天生一张哄人的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背着我去这么哄别的女人!”
“如果朕说是呢?”卫容抬眼戏谑问着赵绾。
赵绾撇了撇嘴,一脚踢在了红薯的屁股上。红薯向前摔了个狗吃屎，满嘴都是雪啪哒啪哒摇着脑袋甩着,回过头来极其委屈看着赵绾，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又怎么惹了她生气了。她笑了笑又抬头看着他，有些凝气却又很是温柔就像是白雪模样,雪飞舞着，很小，就像是蒲公英弹落在他们周围。真像在梦里，梦就要醒了，别再随意留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