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寒窑【40】
抗战爆发以后，我在陕北。1939年“七七”抗战两周年纪念之际，我随在延安成立的华北联合大学开赴前方，去敌后解放区坚持抗战。在那个时代，我感受最深的有两点：第一，各级领导人、共产党员，以身作则，起表率作用；第二，民主空气浓厚，民主集中制贯彻得好。
我常常想，我们为什么能够打败凶暴的日本侵略者？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我们的战争是正义战争，党的领导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与我国实际相结合。除此之外，上述两条，即以身作则、民主集中制，也是根本性的重要原因。
1938年我到陕北公学学习，住的是窑洞。我小的时候看过“薛仁贵投军别窑”、“吕蒙正住寒窑”的故事，不知窑洞是什么样子。在陕公，同学们自己在山坡上打窑洞，12个人一个班，拿着锄头、铁锨一齐动手，7天挖一个窑洞，洞中留一长条土墩作炕。我们自己上山打茅草，铺在土炕上，铺上床单，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紧挨着睡。白天大家常常盘腿坐在炕上开讨论会或看书写字，用长木板搁在土坯上做成的“桌子”，一般只能放书籍。各级领导人也都是住窑洞。我们经常吃的是小米、白菜或萝卜条，领导同志们年纪大了点，伙食有一点“优待”，但也很简单，而他们的工作比我们繁重得多。穿的都是棉布衣，基本一样。我那时想，古人卧薪尝胆、生聚教训、忧患复国，也无非是这样，我们是继承了我们民族好的传统。
在前方，我们与各级领导人都是借住民房陋室，而且常常转移。吃的还是杂粮、萝卜、白菜；领导人被“优待”一点细粮、肉、蛋，他们工作辛苦，我们觉得完全应该。行军时，我们背着背包，有的人还扛着枪，领导人有一匹马骑，他们要指挥，要领导，我们都认为这是工作需要，不存在“特殊化”问题。在战争年代，我体会，我们干部、战士的生活往往比一般人民群众更苦，因为我们长年吃单调的大锅饭，困难时候要吃黑豆、小米粥，一天两顿，有时很饿。群众自己种植各种作物，吃的花样比我们还丰富可口些。我那时想，古人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们共产党人，包括毛泽东、周恩来等许多领导干部，真正做到了。那时，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起模范表率作用，是共产党员的标准，也是入党的基本条件。在部队中，对共产党员的要求就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所以战斗中的牺牲者共产党员比例最大。这些，都深深感动了人民，所以人民拥护共产党；共产党领导的各民主力量、民主党派，也都为正义事业而勇于牺牲奋斗。这样，人民拥护共产党的领导，我们取得了胜利。
关于民主集中制。那时虽然还是战时民主，但是我觉得那时我们党的作风是很民主的。对时事政治问题、对理论问题，经常在同志中有热烈的争辩，有讨论会，有大型的大讨论。有时对问题争辩得面红耳赤，但同志关系仍是亲密无间，充满了阶级友爱，没有什么“打棍子、抓辫子、扣帽子”这一套尔虞我诈的作风。当中只有康生挑唆的1943年秋至1944年所谓“抢救运动”伤害了大批干部，但后来被党中央彻底纠正了。我们当时还没有认识到康生是反革命分子，只怀疑他怎么学到了法西斯集中营的一套残酷手段来对待同志。
除此之外，解放区是很民主很光明的。村长都是直接选举的。边区政权的民主选举运动都开展得很好。党内、单位内民主生活也很正常。党中央是实行集体领导，各级组织中，党、政基本是分开的，党组织起保证作用、监督作用。所以，那时社会舆论、国际朋友都把解放区叫“民主中国”、“光明的中国”，同蒋管区的专制独裁、黑暗腐败相对照。
我国现在还穷，还必须上下一致勤俭建国，勿忘当年住寒窑的精神，才能作青年的表率而取得人民的更加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