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期悄悄关注着初恋的微博,千年一遇地更新一下。从朋友那儿听说,她应该过得不错。
今天心血来潮去看了一下,发现清明节的时候更新了一条:
翻出这些高中的情书,看完以后还是哭了。不管结局如何,我想高中时候的他是真的喜欢我的吧。终于下定决心烧了,祭奠最美好的初恋,死去的爱情……从此以后,一心做好别人的妻。
然后照片是一堆被烧毁的信纸。
我盯着电脑发愣了好久,青涩的回忆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至今为止我写过三回情书,她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炽烈单纯的一回。
我从没想过有回复,也从没想过会跟她交往,我早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
她是我小学、初中的同班同学,一直没什么交集,高中的她经常全校第一,清高骄傲。
而我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多愁善感,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郁郁寡欢。
我说不出来是怎么喜欢上她的,也许只是因为一次偶然的公车闲聊,她那颗好吃的话梅糖。
前些日子看到友邻一条状态: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最原始的感觉大概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只是一颗话梅糖,于我却更像一种施舍和鼓励……
总之后来我疯狂地写起了情书,从来都是匿名,一个月一封,偷偷塞到她班级的信箱里。
每次写信寄信的时候,我都觉得活着特别美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特别美好。
就这样,持续了整个高三,每次写情书我遍寻古今中外各路名家情诗,聂鲁达啊拜伦啊王小波啊,都是那个时候开始接触喜欢上的。
每周六晚上,在台灯下小心翼翼地抄写自己反复确认的原稿,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写在精心挑选的信封信纸上,偶尔会放点花瓣,好像祷告一样虔诚地摆放好。偷偷想想她收到信后的神情……
于最初的我而言,爱情更像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我以为这是一个秘密。
高考完得到成绩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喂”了半天正要挂。
对方说:“我一直知道是你。”
我一惊,“是你”。
“你要去哪个学校?”
我说本地的×大。
那边沉默,道:“谢谢你的……信。其实你很不错的,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而且我……已经报了外地的×大……”
我笑笑:“挺好,你本来就很优秀。”
“所以……”那边显得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没有多想什么。”我说。
“还是,谢谢。”说完就挂了。
有时候从喜欢上一个人开始,就已经失恋了。没有告白,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统统没有,而我却觉得爱了好久,好像我出生开始就一直爱着这个没有什么交集的人。
至于后来的故事,已经错过了对的时间重新遇到对的人,
于我,是殇;于她,是伤。
写给她那么多情书里,我记得印象最深刻的是聂鲁达那句: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绝望而骄傲。
2
在日本第一年的平安夜晚上,我打开信箱发现一个苹果和一封信。
你好小岩井:
我其实不太认识你,你也肯定不认识我,只不过那天学校一起去××神社,你站在鸽子群中,穿着我喜欢的白衬衫,随风摆动,鸽子飞舞,逆光的背影。只为这一刻的心动,我想说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是喜欢你的。and祝你平安夜快乐。
我站在信箱前读了一遍又一遍……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曾经收到我情书的姑娘说的那句“谢谢”并非只是敷衍。
我想好好对这个人说一声“谢谢”,可惜最后我都不曾知道是谁。
3
生命中会遇到那么多心动的人,我们能抓住的少之又少。有时候觉得是爱吧,有时候又觉得只是单纯的欣赏。而情书的存在比起倾慕,更多像是一种自恋。自恋那个多情又忧郁的深夜,清澈而激动的青春悸动。
西方思想中有一个悠久而阴森的传统,这个传统认为爱最终只能被认为是一种无法得到回应的东西,是一种倾慕:看到爱情得到回报的可能越渺茫,欲望就越旺盛。根据这个观点,爱只是一个方向,不是一个地点;达到目的,拥有被爱之人(在床上或以其他方式得到)后则会自行销蚀。(阿兰·德波顿《爱情笔记》)
情书是爱的刺青,刺在回忆深处的心动瞬间。
曾经为你写满那封相思的信啊,再也不会变成我心里那道轻快而忧伤的水印。
偶尔会觉得,我们好像有一样的重要的东西要去寻找,但却忘了是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去寻找。我们忘了曾经为什么新鲜,为什么而兴奋,为什么而孜孜不倦地去寻找,去失眠……
如果我真的爱过你,我就不会忘记。
当然,我还是得不动声色地走下去,说:
“这天气真好,风又轻柔。”
还能在斜阳里疲倦地微笑,说:
“人生真平凡,也没有什么波折和忧愁。”
(啊,突然好想再遇到一个让我想写情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