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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潮起潮落又逢君

天澜江由西至东贯穿武朝,沿江众城,或依托河运,或捕鱼贩卖,总之这天澜是沿江百姓的命脉所在。

观澜城凭江而建,每年八月的大潮乃是当世一绝,是以观澜为名。

安乐帮是这城中大小数十帮派之一,江河货运使他们的主要营生,安乐,安乐,取的是安居乐业的意思。大小帮众每日奔波劳苦,也不过是为了求一个安居乐业。只是帮派纷争,却往往与这安乐二字相去甚远。

这一日,安乐帮总堂门前,一袭青衣的陈离缓步而来。

与雷满一战过后,他夜行晓宿,几经辗转,化妆易容,但每至一处,不出两日,必有杀手追到。虽然这些人比不了雷满,但却如影随形,甩之不掉。

观澜城以天澜江大潮著称于世,而此时正是八月涨潮之时,他本不该来如此显然的地方。

但他却不得不来,安乐帮的帮主李大,是他现在有限的线索之一,他要从李大那得到关于自己过去的消息。

当陈离醒来之后,第一次运转真元时,他便发现自己的左臂之上刺着两个字李大,字迹小且浅,若不细瞧,决不会发现,而与之相邻是“夜明月”三个字。

李大这名字虽然并不稀奇,但近些年来,江湖之中名声最大的李大只有一人,那就是安乐帮的帮主。

这李大也是江湖一代奇人,年二十三,少时混迹于下九流的小帮派,却小有气运得了一个破落小门派的传承,之后杂学诸家,终于在江湖中闯出了名头。

潜龙榜评价:出身贫贱,武学涉猎浅显驳杂,但最终自成风格,豪爽任侠,少年老成。主要战绩:安乐帮定主一战,横刀于前任帮主灵前,独退凡胎境长老六人,豪气冲天,数十敌手逡巡而不敢上前。若能再进一步,大器可期,暂列五十二位。

到了安乐帮门前近处,自然有看门之人上来搭话。

“这位少侠,此处是安乐帮总堂所在,敢问少侠尊号?”虽是江湖小帮,但守堂帮众却也懂得规矩,江湖之上奇人颇多,脾气差的也不少,身为小帮小派哪敢随便怠慢他人。

“名号不便说,但这一剑足够见贵帮主了”陈离说着,长剑一挥,石板路上已经出现了一寸深的裂缝。

那守堂之人也是有见识的,这一手证明对方至少有贯窍境的修为。

凡胎境下分四个小境:引气、蓄元、凝罡,贯窍

这人随手一剑,就将厚实的青石板斩出一寸深的裂缝,必是贯窍无疑。自家帮中除了帮主,也只有几位长老是贯窍境。无论此人是谁,安乐帮都怠慢不得。

不多时,离尘就见院中一人龙行虎步冲了出来,一脸络腮胡,远看起来至少也是人到中年,但离得近了就可以发现,胡须之中是一个年轻的面容,顾盼之间,豪气自生。

陈离此时此刻,虽然不知道李大的长相,但根据这些日子收集的江湖传闻,却也将来者的身份猜出了八九分。如此豪迈的气质,安乐帮中,除了李大,定无二人。

“离尘兄弟,果然是你”李大先是面露喜色,但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将声音压低。

“此事不得声张,告诉几位长老,今日不必寻我议事”李大看了一眼周围的帮众,声音沉重自带威严。随后一路引领,将陈离带向后院一间相对僻静的屋子。

陈离发现这人也将自己认成离尘,也不戳破,只待一会细问。

“江湖中盛传你遇了埋伏,身受重伤”李大既像是在陈诉,也像是提出疑问。

“我确实重伤在身,但我不是离尘”陈离答道。

“离兄弟,有些时日不见,你倒是愈发幽默了,这张脸,除了你还能是谁”李大哈哈大笑,但左拳已经紧握,缩进袖中,暗自提防。江湖中奇门技巧颇多,有人易容成离尘的样子来蒙骗自己,也并非不可能。

“我只知自己名为陈离,其余一无所知”陈离将自己的实情坦然相告。

自己当初将这人的名字刺在臂上,又用秘法隐藏,恐怕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此时除了将事情和盘托出,他别无办法。这样想着,陈离经脉之中真元涌动,挽起袖子,露出左臂之上的名字。

李大见陈离真元安行,全身气势突然凝重起来,向外扩散,弥漫在整个屋中,待见到陈离左臂之上的刻字,却骤然一松。

“你就是离尘,这臂上的刻字,正是我们当初约定的确认之法,除了你我二人再无第三人知道”李大浑身上下放松了起来,再无一丝提防之意,他永远不会提防离尘,离尘也永远不会对他出手。

他坐回椅子上,向身后烦人墙上按了一掌,只听啪地一声,墙面空出一块,竟是一处暗格。他从中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抛给了陈离。

“你当初将这个交给我,说是为了防备万一,时机一到,自会过来取走。我当初还以为是你为了让我参悟上面的功法,而说的托词。但是看来今日,就是你说的时机了”

“我记忆全失,只知自己名为陈离,不知与你口中的离尘有无关系。但既然你们认为我是他,就给我讲讲他的事情吧”陈离接过册子,揣入怀中,事已至此,他觉得恐怕自己和离尘可能真的同位一人。

“我遇到你时,也是八月,天澜江的江边大堤上人山人海。你为了求一个观潮的好位置,竟肯身着锦服与我们这帮泥腿子混在一起,关键是你带了一坛好酒”说到酒时,李大两眼放光,一起身说道:“无酒不欢,你我还是边喝边聊”

但陈离的眼神却突然一利,那些人追来了,他的感知似乎比同境界的李大更为敏锐。看见陈离颜色突变,李大也提高警惕,正有人接近这间屋子,而且气息略有略无,不是普通的帮众。

陈离看了一眼李大,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随后只听见李大高喝道:“离尘,你!”

然后便是兵器相撞之声,安乐帮的帮众闻声而到,冲进屋中,只是这时李大的胸口已经中了一剑,不断地流出血来。

“一定要做到如此地步?”李大望着陈离苦笑着问道。

“必须如此”离尘说罢,扫了一眼周围的帮众,准备突围而出。

围的帮众怒目而视,兵器早已出鞘,早听闻离尘与自家帮主交好,所以缺了提防,谁曾想这小子居然暗下毒手。

“放他走,你们拦不下他,不必徒增伤亡”李大挥手将意欲动手的众人拦住。

这群帮众虽然愤怒,但也不敢违逆帮主之意,强忍着怒意让开了一条道路。

陈离并不停留,一路出了观澜城。

安乐帮虽然有几个人暗中尾随,但安乐帮本就是小帮派,帮中除了帮主李大武功尚可,其它人却是上不了台面,不多时就跟丢了陈离的踪影。

夜色渐深,官道之上只剩下了陈离的身影。夜里赶路乃是江湖中的大忌,所以此时赶路之人要么是艺高人胆大,要么是形势所迫。

陈离手中托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借着月色,边走边读,破烂的书皮上写着四个字“归元返虚”,毫无气势可言,但望之一眼,只觉得心田之中,莫名安静,册子并不厚,离尘翻过两三遍之后,就已经全部记住。或者说是唤醒了脑中的记忆,自从苏醒之后,陈离学东西就特别快,他猜测这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行动唤醒了之前的记忆,所以可以顺其自然地快速掌握。

他手一抖,那本小册子就化作了碎屑,随着风飘洒了一地。

突然,他莫名全身绞痛“难道是最近打斗过盛?”陈离苏醒之后,虽然功力犹在,但每次交战过后,都会经历这般剧痛,而且随着交战的次数越来越多,这种症状也越来越频繁。

正在他痛不欲生之时,那些杀之不尽,甩之不掉的杀手,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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