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导读
爱情是文明的润滑剂，是人类社会得以延续的永恒话题。不同时代，对爱情有不同的表达方式。转眼间，捷舟等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有的还没见面，已经领了结婚证，见面几天就举行婚礼；还有的匆匆定情，在行军路上结婚，天当房、地当床，战友们组成人墙为他们遮挡风沙，月光下、沙海里，大家纵论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与理解，抒发着各自的情怀，形成一道具有时代特色的亮丽风光。
一位哲人说过：通过爱情婚姻类的文学作品，就可判断某个时代的道德风尚。当今爱情题材的读物，让人眼花缭乱，有真情实感的优秀作品，也不乏虚伪和编造，有的也贬损到那一代人。他们不妨看看那时候的真实情况。
第三十八节历坎坷双双得佳偶
细雨蒙蒙，燕子低飞，捷舟陪客人返回指挥部时，正赶上一场难得的春雨飘洒，飞溅的雨丝如雾如纱，古老的青兰城笼罩在一片梦幻的意境中。
回到机关的经历，也让捷舟有种梦幻般的感觉。林部长悄悄告诉他：“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上级没人追究，机关干部也把你‘有问题’的事淡化了。”
因为保障卫星研制工作有功，刚被提拔为指挥部政治部副主任的姚吉旺走过来，向捷舟招招手说：“回来啦？你俩悄悄地说啥呢？捷舟！明天该上班了吧！我还有个材料等着你写呢！”
“你听听，没事了吧！”林部长高兴地打起了哈哈。
捷舟忍着喜悦，去看客人，林佳禾惊奇地问：“怎么，对象来信了？一路上看你心事重重，这会儿咋这么高兴？”
“哪里有的事啊！”一句话，触动了捷舟的心事，他敷衍了几句，把话题岔开。
告别客人，捷舟思绪繁乱……
人的爱情就像民族的历史变迁，总让人看不透、摸不清，却又难以置身事外、轻言割舍。
那年，捷舟回到古州，他把洪诗咏安顿在村里，一个人向龙门走去。过了一条大沟，翻过一座小山，乔庄就在跟前。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村口，老远就喊：“捷舟哥哥，你来了！”
“嗬，是秋霜！”捷舟兴奋地喊着。多年不见，秋霜已长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一身素衣，一座坟包在她身后，蒿莱没膝。秋霜领捷舟来到窦婶墓前问：“给哥哥你的信我想你已看过？”
“没有啊！”捷舟突然想到靳宝柳给自己的那一叠书信，他坦诚地告诉秋霜，寄到青兰十九邮电支局的信，要几经辗转，几个月后才能收到，何况这半年又去了沙漠。
秋霜谅解地说：“好长时间没收到你的信，我知道你们肯定忙得不得了。”
捷舟从对话中得知，近几年，宫义男、甄玉望每次探亲，都要来探望师傅，顺便看看秋霜。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这个小师妹在岁月的流淌中，渐渐出落得婀娜多姿、楚楚动人。那纤细的身材，高挑的个头，配一双柳眉凤眼，格外妩媚。甄玉望每次来探望，都要多看几眼，寻找着各种借口，同她多待一会儿，多走一走，多聊一聊。渐渐地，甄玉望向秋霜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
多年来，甄玉望、宫义男和捷舟对夏雨、秋霜姐妹一直牵挂关心，甄玉望表现得更为突出，每次送药送物，他都抢着前来。在东海、西域的漫长岁月里，三人采到奇珍异物，他总是争着去邮寄，并写回了一封封关怀呵护的书信。但不知怎的，秋霜的潜意识里总觉得甄玉望不够真诚，有时殷勤得让人觉得虚伪。甄玉望每谈到个人情感，她总是设法把话题引开。年复一年，年龄增大，甄玉望觉得不能再这么拖下去，向秋霜求爱之心更热烈、更直白。交往多了，不仅没有增加秋霜对他的好感，反而平添了对他内心世界的认识。看看事情不能再拖下去，她终于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不愿和甄玉望结合的意思。
求爱遭到拒绝，多年的心思付诸流水，甄玉望由爱变恨：“哼！我一个高干子弟，解放军军官，哪一点配不上你？一个山野村姑，有什么心高气傲的？咱们走着瞧！”
当时也就是句气话，没想到机会真的来了。前年，窦婶过世。年底，古州第一次征女兵，主要照顾烈属，秋霜、夏雨曾寄养在乔队长和窦婶名下，自然列为照顾对象。经古州军分区多次协调，准备一个照顾秋霜，一个转到外省照顾夏雨。事情刚刚商定，适逢甄玉望回乡探亲，看到了照顾名单，心想：“这回该让秋霜吃吃苦头了！”他思谋了一会儿，对父亲说，“抗日和解放战争，古州英雄辈出，烈士众多，乔队长的遗孤，照顾一个，合情合理，两个都去，群众会有反映。”
甄广怀仔细听着，觉得在理，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孩子，你在外面历练了这几年，看问题全面多了。可是这名额已经分下去了，特别是给夏雨的，已转到了外省，不好往回要了。如果把秋霜的一个名额抽回，给哪家也摆不平。”
“爸，给宫叔叔吧，他早年丧妻，儿子参军，寒雪妈也算是牺牲的，这些年，宫叔叔一个人带着寒雪生活，实在不易。让寒雪入伍，可以密切你们两个领导之间的关系，像宫叔叔这种大公无私的人，也确实应该照顾。”就这样，夏雨和寒雪当兵走了。
几年过去了，今天秋霜谈到这些，不太介意，只是淡淡地说：“甄玉望甭觉得没让当兵是卡了我，我还不愿意去呢！师傅照顾我这么多年，我得给她作伴。她的高超武功和医道，也不能失传。舟哥哥，师傅云游去了，一两个月不见得能回来，这是窦婶的墓，拜拜她老人家吧！”
捷舟跪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说：“霜妹，师傅不在，我走了，请你保重！”
“我送你去！”秋霜拎起了捷舟的提包。
清凉的山风迎面吹来，一对翠鸟在树上鸣叫。秋霜低声对捷舟说：“舟哥哥，在你们几个人中，我最看重的是你！”
捷舟停下步子，望了望秋霜，从她明净的双眸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他长叹一声说：“霜妹，你聪慧婉淑，应该有个意中人，我这个人啊，是个孤儿命，又爱较真，常摔跟头，一个人摔跤也就罢了，何必再拉个垫背的！”
秋霜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山路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嚓嚓”作响……
公路到了，一辆公共汽车刚好开过来。
“舟哥哥，你再想想吧！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秋霜爽朗地把手中的包递给捷舟。
“再见，霜妹！”捷舟登上车，挥手告别。
汽车开动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秋霜眼中有泪花闪动……
一年之后，捷舟再次见到秋霜，是在仙鸡。那天，他为树立王阿水为典型的事同宫义男闹得不愉快，心中烦躁，独自到小城外的山下排解郁闷。
深秋的山峦，枫叶火红，杨叶淡黄，槐叶依然浓绿，勾画出一幅奇特的景色。捷舟拣起一片落叶，惜秋之情油然而生：“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古诗尚未吟完，一道白练从山上飘下，一位手提竹篮的素衣女子飘至面前。
“啊！霜妹！”捷舟失声惊呼。
“舟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吧？”
“霜妹，我年长你几岁，应该称兄，怎么竟称起弟来了呀？”捷舟不解地问。
“承师傅见爱，我与夏雨服过仙药，舟弟闯荡江湖，每得奇珍，都要带来，像人参果、春秋蜜、千年甘、百年雪莲、超大肉苁蓉等等，都是难得的健体增寿之物，和舟弟辛劳之躯相比，岂不早可称姊！”秋霜莺声回答，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说得也是，但我毕竟虚长几岁，以后就各按自己的意思称呼吧！霜妹因何到这里来了？”捷舟问。
“师傅为我等体健延年，操尽了心血，经常踏遍千山，寻求百草，制成丹药，为我等服用。闲暇，教我们医术兼练功习武，强筋壮体。今秋，师傅本想云游秦岭、终南诸山，欲寻锦鸡与怪枣予我等熬服，后来，她想到夏雨在这一带服役，遂教我秘方，让我来此寻求锦鸡、怪枣，熬煮后与夏雨一起服用。”说着，她扬起手中竹篮，五只锦鸡露出头来，一只只红冠、长尾、遍体红色羽毛，头顶、项下黄羽相间，煞是可爱。
“噢！”捷舟这才知道了原委，他拍拍手，哈哈一笑，“看我这脑子，咋这么忘事？仙鸡原名古集，因产这种锦鸡才改名的”，他帮秋霜提过篮子，问，“锦鸡真如浑身衣锦，只是这怪枣又是什么？”
“舟弟，你看，那不就是！”秋霜纤手一指，捷舟望去，只见山坡上两株大树，铁皮高干，有叶无果，只是那一根根枝条，一节节肿涨得较粗。他在街道上曾见有人摆着这种枝条叫卖，弄不清是什么东西，现在方知这“枝条”就是怪枣。趁他思索的片刻，秋霜身轻如燕，纵身一跃，如彩蝶落于树上，折了几根枝条，轻飘下来，捷舟呆呆地望着。
“尝尝吧！”秋霜把一枝递给捷舟。
捷舟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甘甜，味道与柿子、黑枣无异。他情不自禁地赞叹：“师傅知识真是渊博！”
“要不，师傅怎会被众人称为仙姑！”秋霜莞尔一笑，拉起捷舟来到一片草地前坐下，慢慢吃着。
“我知你惜秋，在这片草地上聊会吧。”秋霜说。
“好啊，霜妹，你看这山间，秋风萧萧，落叶飘零，百草枯萎，天高云淡，雁群南飞，岂不令人惆怅！人生一世，犹如这四季轮回，每念及此，总觉感慨备至。”捷舟说。
“春华秋实，亘古常理，世人碌碌，每恋及此，舟弟伤秋，是你受挫折太多，记苦忘乐，故多烦恼，因此，急需有人伴你身边，增乐忘忧。师傅仙技，又有精进，云游四海，每日常救治百人，我随侍左右，也得师傅传授，如弟不弃，愿弟解甲归来，结为秦晋，我们一起随师学习，朝夕相伴，为天下人医疾疗患，阅人如海，何愁找不到山魂？寻不到宝图？”说到这里，秋霜脸颊已经绯红。
捷舟站起来，向秋霜深深一揖：“多谢霜妹好意，在上百封信中，我已向妹阐明心迹，论志趣、爱好，此生断难再遇到与妹这样谈得来的，有妻如妹，欣慰终生！只是，霜妹聪颖靓丽，知识广博，女中仙子，应找个更如意之人。我一生苦命，历尽坎坷，又得师傅一字宝诀，践行起来，前路更会风风雨雨，实在不忍拖累霜妹，也不忍拖累天下女子，更不忍留下子女，拖累他们。因此，自从我懂得‘求实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句话后，已抱定终身不娶的心愿，为践行这个字，更为践行我们党的思想路线，尽可能多地做些事，将来要有所成就，也可为寻找宝图添点机会。”
秋霜仰头，见捷舟一脸真诚，不便多说，她跃身而起，拉着捷舟的手说：“我体谅舟弟的心愿，也将终生不嫁，陪侍师傅，治病救人，踏遍四海，如弟同意，我们就做个情趣相投的人生知己吧！”
不等捷舟回答，她已拉着捷舟来到山下路旁一栋茅舍，轻扣柴门，一位老奶奶颤颤微微打开门闩，笑道：“姑娘回来了，你真是好医术啊！我孩子高烧全退，已上学去了。”
秋霜把竹篮和几枝怪枣递给老奶奶：“老人家，麻烦您帮助整治整治，停会我约个朋友来聚个餐。”
“嗨！姑娘真是好身手，不到两个时辰，竟抓来五只锦鸡。”老奶奶赞叹着去了厨房。
秋霜说：“舟弟，夏雨就在前边那个医院当兵，昨日路过这里，正值老奶奶孙子发烧，我帮他医治，顺便借宿这里，烦你去医院把夏雨找来，晚上一起喝顿鸡汤，完成师傅嘱托。”
“好的！”捷舟双脚踏出门口，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问，“霜妹，宫义男的妹妹寒雪也在附近当兵，一起请来聚聚吧？”
“好啊！”秋霜痛快地答应着，在捷舟转脸的刹那，她隐约觉得他与寒雪之间隐藏着一段神秘。
两个小时后，锦鸡炖好，老奶奶在院中摆下一张矮桌，端上炖鸡的砂锅和盛麦饼的竹篮，放上五个大碗，周围放上马扎，捷舟也把夏雨、寒雪请来，几个人寒暄一番坐下。秋霜拿起勺子，在三个碗内舀上鸡汤，各放上一只全鸡，抬头问：“舟弟，开斋了吗？”
“没有！”捷舟不好意思地回答。
秋霜捞起砂锅中余下的两只鸡，交给老奶奶：“老人家，我这位老弟不吃肉，这两只鸡留给您和孙子补补身子，请给我这位老弟送上一碗米汤，我们一会儿都有事，就先吃了。”
老奶奶道着谢，取了下去，端上汤来。三个人细细咀嚼着，几碗炖鸡很快见底，几个麦饼也食去过半。几年不见，夏雨、寒雪也出落得内慧外秀，美艳动人。捷舟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寒雪，想起当年石屋外老奶奶的嘱托，菱湖老人的期望，感激之情，不负所托之感，交织在一起，脸上的表情、眼中的光彩不停地转换。
这时，柴门一开，甄玉望闯了进来，他看到捷舟正呆呆地望着寒雪，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又见秋霜、夏雨、寒雪三人端着碗，开心地聊着，心中妒意大发，走上几步说：“寒雪，军管领导小组开大会，请你去帮忙看看麦克风呢！”向前拉起寒雪要走。
寒雪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说：“玉哥哥，看你，也不同朋友们打个招呼。”
甄玉望的脸“刷”的白了一下说：“看我，只顾忙工作了，昨天见过夏雨，中午还和捷舟谈典型的事呢！秋霜是什么时候来的？”
秋霜不冷不热地回答：“我从这里路过，邀夏雨喝个鸡汤，捷舟把寒雪也请来了，我马上就走。”
“啊呵！那捷舟、夏雨帮忙送送吧，恕我有急事。”他拉着寒雪出门说，“怎么和这几个人坐在了一起？”
寒雪说：“是捷舟邀我来的，这个秋霜我不认识。”
“捷舟这人鬼点子多，可要提防他。”甄玉望说。
“这倒不会，他关心人，挺真诚的。”寒雪说。
说话间已经进城，秋风习习，晚霞满天。甄玉望放慢了脚步，寒雪好奇地问：“不是急着开会吗？快些走吧！”
“那是我找的借口，怕这帮人领你出去招惹是非，我们聊聊吧。”甄玉望说。
“啊？！不是真的？”寒雪也放慢了脚步，无奈地同甄玉望聊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