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导读
国防是国家安全的基石，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献身国防的热血青年，绝大多数到了一定年龄，就得解甲归来。对他们的安置如何，既影响到服役的军人，也关系到社会的稳定。正参加演习的领导接到转业军人上访的电话，先后派宫义男、捷舟等人赶去做工作。在处理过程中，部队干部和转业干部希望地方加大安置力度，不能都降两三级安排，不能都往差的岗位上安排。我们的职务，是辛辛苦苦干出来的，每级至少要三年，不能“辛辛苦苦干到团，一夜后退八九年”；“辛辛苦苦干到营，一夜之间等于零”，后一句是指，地方对营以下转业干部不安排领导职务。地方领导也有他们的苦衷，他们希望部队的转业干部数量不能大、流向不能太集中，否则，安排起来确实有难度。双方的意见，使捷舟等人看到：转业军人是国家干部、科技人才、劳动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地方要把转业军人与地方同类人员同等对待；军队的转业制度也要科学，这样才能保持干部队伍的良性循环，巩固国防、提高战斗力。一个国家，最怕两样东西过多，一是钱印多了，物价就会上涨；二是官造多了，就会人浮于事，不仅影响工作，也加重群众负担。他运用自己的实践，创新了个办法，得到大家的认可。不仅顺利解决了这次上访，也使军地双方解决好这个问题增添了希望。
第七十二节安置难军地议弊端
数九寒冬，朔风呼啸，大雪纷飞。指挥机关带部队实兵演练在山区进行，隆隆的炮火掀起积雪和黑土，飞溅四方，浓厚的烟雾在“战场”上弥漫。凌空的飞机投下几枚带着怪味的炸弹，身着防护服的防化兵紧急出动，细心地收集、取样、侦检、识别。
“叭！叭！叭！”几发信号弹升空，演习结束。
“通知前沿部队收拢！”演习总指挥命令道。
前沿部队远在百公里外的另几个山区，由于演习指挥部行进到了一个高山之下，重磅炸弹轰击得烟尘滚滚，山岳摇动，十几分钟过去了，短波通信分队的官兵，也未能把命令传出去；微波通信分队的信号，被对面的高山挡住，绞尽脑汁也没有把命令发出。远处隐隐传来的枪炮声，令指挥员们满头冒汗。
在这紧急时刻，民兵预备役通信分队跃出两个民兵干部，一名跳进短波通信掩体，接过通信器材，飞速调整频率，改变天线极化方式，很快通过地波，把命令传达了下去；另一个民兵跃进微波通信掩体，抢过通信器材，转换了角度，对着一个障碍物发信，命令随着电波成反射角，绕过高山，传到了部队……
演习指挥部的领导们，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你们部队不是个典型单位吗？怎么还不如民兵？”指挥员们正要探问究竟，“叮铃铃、叮铃铃……”演习指挥部里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宫义男接起电话。
“喂，是演习指挥部吗？”电话那头急切地询问着。
“是，我是宫义男副总指挥，你是哪位？有事吗？”宫义男回答。
“我是市委王书记，我们霞光化学公司今年濒临破产，多数职工分流，留了几名干部带部分工人看守遗留化学物资。今天，退役军人上访，他们也参加了，还带来了一批工人，聚集在市政府门前一天了，一时劝不回去，如果化学物品出了问题，可是大事啊！这几个干部是你们〇七二一部队转业的，请来位领导，帮忙做工作。”
放下电话，宫义男赶紧向总指挥报告。田总指挥不解地问：“〇七二一部队是干部年轻化的典型、引进人才的典型、老干部工作的典型单位，怎么演习表现不行，转业干部也不行啊？”
“这是甄玉望抓的点。”宫义男提醒。
“噢！不管怎么说，军转干部上访是大事，你去处理一下！”田总指挥指示。
宫义男穿着作训服，带着满身硝烟味，匆忙驱车赶到市委。
到盛丰市政府上访的退役军人，有秩序地坐在大门旁，只有霞光公司的百多名工人，打着横幅，堵在门口呼喊着口号，几位退役干部劝阻他们退到路旁，不要影响交通，工人们有的同意，有的没好气地回敬：“我们可不像你们转业干部，在部队养成那么好的组织纪律性。”
工人的气恼，来源于公司已濒临破产，没了经济来源，一部分工人转产，留守人员工资长期拖欠。隆冬季节，家家生活困难，暖气都不能供应，又逢今天大雪，大家更觉难耐，相互商量了一下，参加进上访队伍，一起到市政府来了，他们想请市领导帮忙想办法，解决困难。
演习指挥部的电话要撤了，铃声再起，是上级政治部钟昱副主任打来的，电话中说：“今天，百望区大批退役军人上访，〇七二一部队确定今年转业的军官思想波动，许多人给上级写信，要求不转业，有的还到上访退役军人处围观，打听情况，领导要求你们抓紧做好工作。”
田总指挥拿着电话记录叹了口气：“唉，怎么又是〇七二一部队？准备转业的干部也出麻烦了？”
捷舟介绍说：“提拔年轻干部多、引进人才多，转业干部就得多。百望地区驻军集中，根据目前转业安置政策，矛盾肯定集中。”
“哎！这中国的军官，可真难当啊！又要管理部队，又要组织指挥作战训练，还要管转业、住房、孩子进幼儿园与上学。这不，转业到了地方的干部，有了事，也得管。”田总指挥无奈地挥了挥手说，“捷舟啊！维稳是大事，反正演习已结束了，你也去帮忙做做工作吧！”
捷舟拂了拂身上的烟尘，也登车出发了。
首先赶到的宫义男，从市政府要到一间会议室，把〇七二一部队参加上访的转业军人找了来，他给每人倒上一杯开水，简要听了大家的情况介绍后，严肃地说：“你们是党员、退伍军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本色，带头上访，将会造成什么影响？”
“宫副总指挥，党性观念我们一直是有的，但是共产党员也要吃饭、喝水、取暖，也要关心群众生活，我们来反映反映企业的情况，有什么不可？”转业干部不满地说。
“有问题可以通过组织渠道反映，不能带上这么一大帮人，来政府门前大轰大嗡。”宫义男高声说。
“我们反映过多少次了？可没人过问，领导接访也是组织公布的渠道啊！”转业干部不服气地说。
“正常访谈，来一个人就够了，何必来那么多，还带上那么多工人？”宫义男气愤地批评道。
“工人怎么了？工人就不能上访吗？”看到本企业的领导被叫走，工人们也赶了过来，听到宫义男的话，不满地朝着宫义男提问。后边的工人接踵而至，挤满了房子，站满了走廊。
看到工人围住了军队帮助做工作的领导，地方干部急忙来劝阻。甄玉望也恰恰赶到，他们一起把工人们劝出办公楼，又一起留下来给转业干部做工作。
“你们是公司留守人员，公司库存的化学物品是易燃易爆的有毒物质，如果出现闪失，会严重影响市民的生命安全，你们不应擅离职守。”甄玉望严肃地说。
市政法委书记也分析说：“今天上访的二百多人，转业干部都懂政策、守纪律，但有一百多是霞光公司的工人，他们情绪激动，过激行为多，引来大批围观群众，有些不良分子，夹进来闹事，严重影响社会秩序，你们带头回去，今天的上访集聚，就能结束。”
“宫副总指挥、甄副总指挥，看到你们，就像见到了娘家人，来市里反映情况，实出万不得已，我们现在太困难了。”退役干部刘汉国讲了没几句，已落了泪，“在西北高炮旅时，我们都是团职干部，转业到单位时，分别当了行政科、保卫科科长或副科长，每人都降了两三级。转业干部不好安置，降就降吧，我们认了。可这是个夕阳企业，效益不好，工资越拿越少。今年年初企业濒临破产，每人只发三百元的生活费，一家老小怎么过啊？地冻天寒断了暖气，今天又碰上这场大雪，工人们熬不住了，要来市里反映，首长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听了这些话，甄玉望心里也觉沉重，刘汉国、李成东、闵发山这几位干部他都认识，在荒凉的戈壁、严寒的北疆，都曾见过他们不畏困难、摸爬滚打的身影。他们把青春年华献给了国防，调到〇七二一部队干到正团职，要经过多少磨砺和锤炼？不容易啊！现在连吃饭御寒都成了问题。想到这里，真感到对他们愧疚。他望了望地方干部说：“在部队熬到个团职干部，不是件容易事，几百名基层干部，摸爬滚打二十几年，才能有一两个干到他们这个位置，转业后一下子降这么多，太可惜了！”
“没办法！军队是打仗的，摸爬滚打、打打杀杀可以，这地方的领导要懂经济规律，懂领导科学。”市委组织部祁副部长解释道。
“谁说部队领导不懂科学？我们的团职干部和你们一起参加的高考，分数高、身体好，是被军队院校优先录取走的，他们在院校头三年学的课程与你们一样，都是数理化，只是最后一年改学军事专业。现在军队的现代化装备大大发展，正在建设信息化部队，无论空军、海军、二炮，还是陆军中的步兵、炮兵、装甲兵、工程兵、防化兵，还是其他兵种，都是技术含量很高的兵种，都需要参加联合作战，没有科学的指挥能力，怎么能完成这样的任务？！”甄玉望不赞成祁副部长的说法。
“可是，指挥打仗与领导建设毕竟不是一回事，业务不对口啊！给个单位，能领导得了吗？”祁副部长争辩道。
“话不能这么说，转业干部从部队下来，是要熟悉新情况，但也不能因业务不对口而怀有偏见。”坐在一旁的钟麒麟副市长也不同意祁副部长的说法，他当年从守备团转业，被分配到盛丰火葬场任第三副场长。报到时，就是这位祁副部长同他谈的话，祁副部长当时还是一名科员，那时，也是说自己业务不对口，才分去这个管死人的单位。那时的火葬场，只有二十几名工人，钟麒麟上任后，把部队的性质教育、宗旨管理，全部用于领导工作，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关心火葬场员工，为丧葬者遗体及其亲属服务，经常亲自背遗体、伴守灵，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成为劳动模范，被提拔为民政局副局长、局长，现在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钟副市长回顾这段经历后说：“部队干部的组织指挥，与地方干部的领导工作是有差别，但隔行并不隔山，部队干部的官兵一致、宗旨管理、三大民主等领导作风，在地方也是十分需要的。我是守备团长下来的，对工程建设并不陌生，只要熟悉一段时间，很快能上路。”
“是啊！是啊！”几位转业干部叫起好来，“我们都是军校毕业，担任信息化部队的团职干部三年多，在地方也不难找到对口的行业，可是到这个濒临破产的夕阳企业，干个没多少事的闲差，有劲使不上。”
“能不能把他们安置得好点？”甄玉望问坐在对面的人事局孙局长。
“地方有的干部对转业干部有偏见，我们要加强教育。但是，转业干部都安排好，难啊！”孙局长说。
这时，捷舟也赶到了会议室，钟副市长站起来，招呼捷舟坐下，孙局长继续说：“主要是转业干部的量太大。”
“现在转业量不大啊！除调整精简期间，转业干部多外，全军每年转四五万人，我们总指挥部每年只转三千来干部，〇七二一部队每年仅转一百来人。”甄玉望说。
“看起来，每年这么多不算多，可架不住年年转，地方领导每届要干五年，每年四万，五年就是二十万，十年就是四十万，而且转业地点主要集中在中东部、特别是沿海大中城市，像我们百望区，哪个部局的转业干部都已占三分之二以上。十几年前、部分二十几年前的转业干部，现在还没到退休年龄呢！尤其是女干部和〇七二一部队的干部，年年转下来的数量多，我们只能按比例搭配，分别安置到政府机关、效益好的企事业单位和差的企事业单位。”孙局长诉起苦来。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为了提高部队的战斗力，干部只能向地方转。”宫义男插话道。
“是啊！为了支援国防建设，我们也是努力接收，每年都作为政治任务来完成，国家每年给一百多个编制指标，现在超编的数字，绝大多数是为了安排转业干部超的。但是，超配上一个领导干部，得让他干到退休吧？总不能今年配上，明年就让他下来，给新转业的干部腾位置。所以，有的只能降几级安排，有的要安排到效益差的单位。”孙局长发起了牢骚。
“那你们也得想办法安排啊！转业干部也要体谅，不能挑肥拣瘦，反正部队是打仗的，老弱病残就要及时安排转岗，一切为了提高部队战斗力。”宫义男不容置疑地说。
“怎么？我们咋算老弱病残呢？转业时，我们年龄最大的四十六岁，最小的才二十七岁，在连、营、团职岗位上，工作了三四年，对人员、装备正是最熟悉、专心钻研战术的时候，那才是提高战斗力的最佳时机呢，却让我们转业了。”转业干部李成东说道。
“部队年轻化，才有战斗力，为了部队建设，只能这样做。”宫义男果断地说。
“过去，装备落后，打仗靠拼体力，干部适当年轻是需要的。现在，即使一个步兵连，也有二十多种武器装备，一个机械化连，有三十多种武器装备，联合作战，需要熟悉的装备更多。一个营连干部，要掌握和训练士兵使用好这些装备，并学会灵活地组织指挥，没有一定时间的经验积累是不行的。在一次国际比赛中，我看到友军有三十八岁的连长，便问他们的指挥官，他说，很难想象，你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当连长，能打败我们这位老奸巨猾的连长。”闵发山深有感触。
“不管怎么说，为了提高战斗力，总得转业吧？”宫义男一脸严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