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长生时我刚逃开常志,那时小腹被捅的伤口还没愈合,长时间的火车和奔走使我像极了流浪的乞丐。在去Y市的大巴上,长生座在我旁边,那时我已身无分文,一心只想再去看一眼院长妈妈就逃,逃得越远越好。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虽然她看着是很和气的人,但那时我不想和任何人再有交集,可就在下车时,一个意外让我的冷漠晚节不保,或许是射进车窗的明媚的阳光,又或许时长时间的带伤奔波,下车时我眼前突然一片空白,然后好像是踩空了吧,当时就想“完了”,结果再睁开眼时,就看到长生正端着一碗粥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挣扎着要走,长生说这里是Y市城郊,很偏僻,不先叫的话找不到车,要我先安心休息一晚,我忽然觉得温暖,又想即使有车我也没钱付车费,那时真是累了,我便没再要求离开。
我不喜欢粥的,可那天却吃完了一锅,吓坏了长生。
长生拿来她的衣服叫我换,素净的白色棉麻,记忆里冯妈妈也总是穿着这种料子的衣服,很显老。在我换衣服时长生看到我身上的伤,却一点也不害怕,也不问是怎么来的,只是死命的要拉我去医院,我浑身乏力,只好由她折腾,再从医院回到长生家后已经过了午夜,长生这才说自己有事,叫我好好照顾自己,明天或后天会再回来。
我浑浑噩噩的睡着,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时窗外的景明媚的像幻觉,下楼见装修是家小餐馆的模样,满眼都是晃的人眼晕的白色。
至今想起来仍觉得那时像是做梦一样。无论是小店,还是长生,都美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那些天是我记忆里过的最安逸的几天,吃饱就睡,闲了就发呆,那些天我想了很多,比以前想的加起来都多,然后我就决定留在这里了,死也不走了,什么都来吧,无所谓了。
大概一个星期以后长生回来,当时我卸了起居室的白色纱窗再洗,澡盆里泡的满满都是,我感到很快乐,长生惊叫着拖我到床上,说我一点都不叫人省心,又道歉说家里很忙,这刚一有时间就回来了,还问我需要什么。
我看着她,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笑:“不好意思啊,都忘问了,你叫什么啊,哦,我叫长生,复姓上官,上官长生。”
这个白痴女人,是善良还是傻啊。
我告诉她,“叫我小尾就好,尾巴的尾。”
“嗯嗯。”她应着:“你的名字好有趣啊。”
她这样说,没有再多问,哈,我真是喜欢这个女人。
跟她说了我想住这里后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想跟她谈清楚的,她只说麻烦,叫我年底分红给她就好,然后就不肯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又说我要多锻炼,然后便拉着我到小菜铺去买食材。
晚餐是长生做的,我不会。是很简单的小白菜炒豆腐、素炒油麦菜、素炒豆芽、和鸡汤,很好吃,我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吃的这么舒心,长生她又叫我感动了。
她时常离开,多则一个星期,少则半天,和她一样,我也不问她是去做什么,这不是因为她救我而生出的信任,而是回应她对我这么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人的尊重。
——
“在想什么?”
我回神,名为长安的男子正笑看着我,“是不是想店里除了打火机还缺什么东西?”
呵,他竟然调侃我。
“嗯,新店开张,当然缺。”我配合他。
“还缺什么?”
“嗯——”我仔细想了想,“缺些速食,以后店里很忙的话会很方便,还有些小件。”
“还没开张就想着忙了吗?而且速食这东西,还是少吃的好。”他看我,大概觉得自己说了多余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低了低头,问我,“这里去市里怪麻烦的,你有车吗?要不我载你去?。”
有便贪我怎么会不占,何况他刚吃了我的早餐,当下便心安理得的蹭他的车去了市里。
买了很多东西,结账刷卡时才发现竟然被停了,我一直用的是常志的副卡,想不到他会这么绝,很不好意思,想要放回去,他按住我,笑着对收银小姐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怪我怪我。”
收银小姐谅解的笑着,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因为我的确已没有来源,再做清高,我会饿死,好在小店已经收拾停当,可以直接开业。
“等店走上正途我马上还你。”
“不用急,还需要什么吗?哦,还有打火机,给你,走吧。”
我跟在他后边,长生有这样的哥哥一定很幸福。看到手中的卡,想到常志,常志……哼,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把手中的卡顺手投进垃圾箱。常志,我再也不想爱你了。
我执意请他吃饭,他客气的把车停在一家馄饨馆门口,真是善良的人。
馄饨很好吃,他说长生也很喜欢。
出了小馆竟然下起了雨,他说车很不好打,为了报我一饭之恩,非要送我回家。等我们到家后天已经黑透。他帮我把东西拿上起居室,然后很紧张的下楼,并留电话给我,说有事可以找他,有长生消息也请找他,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觉得他很好笑,又觉得难过,他真是个好人,长生真好运。
突然感觉无比的累,身心都是。
人一累就觉得寂寞。好寂寞啊,常志,你快来找我吧,我好想你。猛然醒悟,苦笑着摇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嘲笑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不知悔改。
不能这样了,要找点事做才行,环顾中看到早上随意丢在床头柜上的牛皮纸本子。
就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