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近南傘口岸,文凡的腳步越慢,他在認真觀察著口岸人員的動作,僥倖的心理希望如此隨便的口岸不會有檢查東西的習慣。看著散漫的邊防人員走來走去,好像也沒有意思檢查過往人們的東西,他開始有些勇氣了,他假裝鎮定,把東西扛在肩膀上,微微地低著頭,眼珠抬起來,看著前面的邊防人員,慢慢地走了過去。
一切就像真的沒有人會理會他那樣,他慢慢地就走過了口岸——自己都沒想到最終會以這樣的形勢回到自己的國家,要是家人知道了落到如此田地的他,不知道會不會為他感到丟人,可這老子天邊的地方,誰會理這些「幼稚」的事情。文凡正準備鬆口氣來慶祝自己順利通過這嚇人的口岸,一個穿著中國邊防軍服的人突然站到了文凡面前,用手挪動了一下軍帽說:
「先生,可以打開你的包看一下嗎?」
文凡臉色瞬間從紅色變到青色再到青白色,心臟的跳動頻率估計都可以震爆幾個竊聽器。
「我這——」文凡腦子一下子空白了,本想著找個藉口,可被突然的質問,經驗值超低的腦筋明顯提不上速度。
「家明,怎麼了?」從一邊一個拿著步槍的士兵走了過去。
家明,怎麼好像在哪聽過這樣一個名字——估計在中國隨便大叫一聲都可以叫來三四個的人名吧。
「我是吉薩的朋友。」在文凡空白的腦袋裏,一句本能的話突然奔了出來。他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吉薩,你是——」那個軍官好像在回憶什麼,皺著眉頭苦命樣地思索著。
「我叫陳文凡,吉薩的朋友,吉薩。」文凡加強了語氣說道。
文凡開始想起了吉薩和他說過他表弟在口岸這有個朋友,只是他也想不起什麼名,感覺好像就是叫家明。
「文凡——哦,我好像有聽柯基說過他表哥吉薩有個朋友去果敢做生意了。」
「對啊對啊,就是我,我現在有急事要去南傘找個朋友,可以讓我先走嗎?」文凡緊繃的心稍微松了一下。
「可——工作上的事還是要的,你就打開我看一下就行,不會阻礙你多少時間。」
文凡猶豫了起來,這可怎麼辦,在中國還真很難遇到這樣對工作那麼認真的人。他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包,再緩慢地拉開拉鏈,呼吸開始急促的帶動心跳的跳動。隨著拉鏈扣的挪動,那本《成功學》的封面慢慢展露了出來。家明側著頭看了看,文凡卻不敢在有什麼動作,就這樣空氣中流逝了好幾秒的光景。
「行吧,走吧。有看到吉薩就幫我問個好。」
家明好像沒有要進行下一步的計劃,文凡聽到後,馬上把拉鏈拉上,臉上也露出了解放後的笑容。
「真是辛苦你了,我這趕時間,不然可以和你聊兩句。」
「沒事,有什麼需要就和我說。」
文凡急急忙忙拿起行李包走了,在轉入街角時他回頭看了一眼口岸,一切又好像恢復正常的模樣。沿著南傘的街道,文凡開始回憶起剛剛到達這裏時的情景,那時自己多麼意氣風發,時刻在準備著為自己人生事業大幹一場,原來歲月的流逝可以這麼快,這麼的變幻無常。
雖然回到自己的國家,可走在大街上除了那些過往的巡邏軍不見了,總給人的心情還處於果敢老街的街道上。文凡憑著記憶來到了農貿市場,吵雜的場景還是如同當初一樣,只是大家已經忘記了文凡這樣曾經只問不買的少年罷了。穿梭在滿是積水的市場中,看著一張張充滿目的性的笑容,文凡已經不再覺得他們是小攤小販不值得一提,倒是多了幾分羨慕的心。這時哪怕自己有這麼一個小攤可以做做買賣都好,只是算是一個起步基礎,只是年輕沒流過血不知道痛。穿過蔬菜區,路過賣配料的,來到買肉的區域,賣豬肉的在一個檯子上就有三家,到底是那家才是瘊子的攤位;總不能又像找啊豪那樣再次吆喝吧!
想了想,自己的國家有什麼怕,雖然肩上還扛著一大包毒品。他走前去其中一家,有些猶豫性地口氣問道:
「你好,你是瘊子嗎?」
眼前這個買豬肉的看起來很肥大,赤著光膀子,就像每個賣豬肉的都會有的形象。他看了看文凡,說:
「前面那家才是——這買豬肉還有指定商家的!」他指著兩個檔口外另一家賣豬肉的,嘴上念叨著。
「謝謝你啊。」
文凡道謝後馬上轉身向那家走去,剛剛走不到幾步,張揚從一邊走了出來,正準備向他的方向走來,文凡立馬停住了腳步,臉上顯得相當無奈。這也太巧了吧,今天是怎麼了,怕什麼來什麼,自己扛著個大包出現在南傘的市集裏,以張揚的性格不問個底朝天出來是不會做算的。文凡馬上向另一邊走去,眼神時不時注意著張揚的走向。看他的行為像是來買什麼東西,左看右看的,好像也沒有注意到文凡的出現。扛著大包已經很累,卻更沒想到的是張揚停在了瘊子的檔口前,好像有意思買點豬肉回去給德叔品嘗品嘗國家的味道。這要是真買豬肉回去,也算夠奇葩了,跨境買豬肉回去吃,也只有在中國這樣的邊境線上才有的情況。
張揚一直在那檔口停留,文凡在一家水果攤上左右搖晃著腦袋注視著他的行動,水果攤的啊姨看著文凡的行為,眼神裏一種莫名的感覺,像是在看什麼猴子表演雜技。
「年輕人,你到底要不要買水果,不買不要影響我做生意,在果攤前這樣晃來晃去誰敢來買我的水果,有病啊你!」
「有你這樣說話的嗎,這路是你的,我站一下不行哦。」文凡被啊姨突然的責罵顯得很是幼稚,他好像找回了本性中的自己,那一刻看著眼前土飾的啊姨,心裏不平衡的和他對罵了起來。
很快,這樣的夾雜與市場不一樣的吵鬧聲把周圍人們的眼光都吸引過來,文凡覺得情況對自己相當不利,只好扭頭走了,總不能因為一個賣水果的啊姨讓自己拿一大包毒品走上槍斃臺吧——這販毒在中國可以死路來的,傻子都知道。
他在一個商店門口坐著,看著路上不同與老街街人的人們,路上經過一隊新開的手機店宣傳隊,把一張張的廣告牌舉得高高的,用力地大喊著各種宣傳口號,滑稽得很。中國人總能在一些小地方上做得很好,真要是把小發展到大那可真不得了。
幾個小時過去,天黑前怎麼也得把東西送到瘊子手上,文凡開始有些擔憂,心想著:自己身上也沒有多少錢,再說帶著這麼一大包毒品在中國逗留那麼久已經夠天荒夜談,要是過夜什麼的,那真不當人民警察不是一回事。
文凡提起行李包,再次向農貿市場走去,市場上的人們多了起來——也是,都快買菜做飯的時間了。這樣的情況讓文凡感覺有些不安心,哪有毒品會在這樣的地方交易的,他快速擠進人群中,來到瘊子的檔口前。瘊子看起來沒有印象上那些豬肉佬的身形,普通人一個,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可能就是他下巴的那顆大痣——黑得發紫。
「你好,你是瘊子嗎?」
「怎麼了,要買什麼肉啊。」瘊子聲音很粗礦,看來這市場買賣的嗓子都是練出來的。
「明仔讓我帶點東西給你。」文凡說著,用手拍拍行李包。
「怎麼這個點來,真是!你拿去後面那家醬料店,就說我瘊子的東西來的。」瘊子有些埋怨地說道。
「哦。」
文凡轉身走向瘊子檔口後面的一家醬料店,裏面只有一個小女孩在顧店,文凡把行李包放到她檯子的下面說:
「瘊子的東西,說放這裏。」
「哦,知道了。」小女孩抬起眼珠看了文凡一眼,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了一句話。
然後,女孩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文凡對這樣的行為還是有些不適應,這和自己想象不太一眼,帶來的可是一大包的毒品誒,怎麼都沒什麼反應讓他感覺到東西的重要性。
天色漸晚,文凡走出農貿市場,向著南傘口岸走去,南傘的街道沒有老街那邊的喧嘩,晚上反而顯得更加安靜,有著邊遠小鎮應有的面貌,那深巷裏的狗叫聲也是那麼清晰,這要是在老街,一切讓人寧神的聲音早就被賭場弒殺般的賭博聲給掩蓋掉了。
南傘口岸,過往的行人已經很稀疏,家明和幾個邊防官兵還是在那徘徊著。文凡走了過去說:
「今天謝謝你,總算把事辦好了。」
「哦,是文凡,事情辦好了,有沒有去吉薩那啊?」家明看到文凡臉色表現得滿是親切。
「沒時間,下次吧,你知道男人工作為主嘛。」
「也是也是,你現在是要去果敢嗎?」
「對啊,生意在那邊,得回去顧著。」
「是了,還不知道你在那邊做什麼生意。」
「小本買賣,日常家用的,不值一提,不像你們公務員,風雨不怕。」
「為生活而已。」
「我先走了,這要不要什麼通關手續嗎?」
「不用,自家人,熟得樂,去吧,小心點,天黑了那邊也不是很安穩。」
「沒事,習慣了,我先走了。」
文凡悠遊自在得又一次邁出國門,望著夕陽下的果敢,還真的有種異國他鄉的感覺,只是街道上那吵雜的賭博聲,真心體現了特有的風土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