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月觉得每天的清晨都是她煎熬的开始,顶着凌乱的头发在苏妈妈的催促声中刷牙洗脸,偶尔在镜子前观察一下青春痘,发呆似的看一会儿自己滚圆的脸蛋,最后嘴里叼着包子急匆匆的出门了。
苏月坐在教室里不前不后的位置,上课的时候她总是会咬着笔尖望着窗外发呆。中午吃完饭,午休时间又到了,她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用功的学生们还在做习题。苏月看了看自己空白的习题册,想偷偷瞄下同桌的,同桌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自己做,不要总是不劳而获。”苏月只能懊恼的挠了挠头,眼光瞟向了后桌瘦弱的那个少年。“林冉曦,你做好了吗,借我参考参考。”少年淡淡瞟了她一眼,把习题册扔给了她。苏月笑眯眯的接住了,把自己桌上的牛奶放在了林冉曦的桌上,“多喝点牛奶,多长身体。”苏月花了几分钟抄好了习题,开始犯困,安心的趴在桌上睡着了。林冉曦默默的拿起来桌上的牛奶,放进了包里。
还有几个月高考了,大家都弥漫在紧张的氛围里,只有苏月总是心不在焉的,一连几次模拟考试都是垫底的,原本成绩还是中等的她每次都是考倒数,连一向心宽体胖的她也开始担心起来了,苏妈妈也一直在她耳边唠叨,苏月开始有些压力了。苏月在班里的人缘挺一般的,她因为比较胖总是被人排挤,然而她好像习惯了这些,每次对着大家也都是笑眯眯的,老师想给差生找个好生稍微扶持一下,却没有人愿意给苏月作辅导,于是苏月又只能找了林冉曦。林冉曦在这个班里是个怪人,他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也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瘦弱的身材让他看起来不像是高中生,然而他的成绩一向又是不差的,在班级里前五名徘徊。看着带着一大堆零食用祈求眼神看着他的苏月,他点了点头,又毫不客气的把苏月给的吃的塞进了包里,“以后放学给你辅导。”他一向惜字如金,苏月心里却很窃喜。“还有,苏小胖,以后零食每天都要。”乐观如苏月都快要崩溃了,苏小胖,即使她知道别人在背后也这么叫她,但是当着面这样叫让她感觉很不好,但是林冉曦是唯一一个愿意给她做辅导的,她只能咬咬牙点了点头。
这几周,苏月每天给林冉曦带零食,而林冉曦也每次给她指导题目,林冉曦话不多,但是都很精辟,苏月感觉虽然他挺严厉的但是起码自己成绩能有所提升,几周下来模拟考苏月确实也进步了一点,这下子苏月更是霸着林冉曦了。林冉曦个子小在班级里经常被其他同学嘲笑,说他名字娘,长得也娘,因此有了个外号:林娘娘,而林冉曦对此反映也是淡淡的。而苏月总是黏着林冉曦问题目,而一向不太说话的林冉曦竟然也很认真的指导她,这令班级的同学总是造谣他们之间的关系,林娘娘和苏胖子是一对。导火线起源于有一次班里男生孙天宇直接当着苏月和林冉曦的面说他们一胖子一瘦子,一个男的娘娘腔,一个女的抵个彪悍的男的,简直是绝配。带着班里好几个喜欢凑热闹的同学开始起哄,苏月一开始也没在意这些,可是他们越说越过分,而林冉曦听着也脸色也有些变了,苏月气的站起来推了那个男生一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苏月的力气是出了名的大,孙天宇一下子给她推到了地上。“你说谁是狗?”孙天宇忿恨的站起来踢了苏月一脚。苏月力气再怎么大毕竟也是个女生,腿上被别人用尽力气踢了一脚当时就疼得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这时的林冉曦默默的站了起来,给了孙天宇一拳,他这一拳用的力气也不小,但是他体型身材在那里和同龄男生比起来太过瘦小,结果是周围男生的拳头都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只能躲在角落里毫无还手之力。有同学报告了老师,老师匆匆赶过来才阻止了这场暴力行为。苏月在一边捂着腿,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看着被帮忙同学背起来的林冉曦皱着眉头,闭着双眼,心里面难过极了。但是腿疼的站不起来,只能看着林冉曦被别人送去了医务室。
“你这死丫头,在学校里都学得和别人打架啦。”苏妈妈边教训女儿,边给女儿腿上上着药,而苏月只是落寞的摇了摇头:“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总是在背后说我坏话。”
“那也不能动手啊,以后要有这种事,你告诉妈妈,这些事不是暴力就可以解决的。”
苏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很多事都不是暴力可以解决的,她也知道,她管不住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别人是怎么说的,她乐观的面对一切却总是要受欺负,受轻视,她翻过身,默默的流着泪。
几天过后苏月的腿好的差不多了,她挺担心林冉曦的,他那么瘦弱,又不像自己这么结实,挨了那么多打肯定也没自己恢复的这么快。从老师那边了解到,林冉曦在家里休养,她纠结了半天,用自己零花钱买了点水果,放学后就直奔林冉曦家了,绕了几个小巷子也总算是到了,苏月又忸怩了起来,在门口徘徊了好几圈,不知道见到林冉曦的父母该怎么说。“小姑娘,你是来找冉曦的吗?”有个书卷气的戴着眼镜老爷爷拎着塑料袋走了过来。“爷爷,您认识林冉曦啊?”
“我就是他外公,小姑娘,你进来。”跟着老爷爷进了屋子,屋子的空间并不是很大,但却是收拾的很干净,一眼望去有个很大的书柜。老爷爷指着小房间的门说,“那是冉曦的房间,你去看看他吧,小姑娘留下来吃饭吧,我去做饭。”苏月急着看林冉曦的情况也就顺口答应了。
她轻轻的敲了敲门,紧张的等待着回应,门轻轻打开了,林冉曦一脸疲倦的站在了苏月面前,“苏小胖你怎么来了?”苏月看着林冉曦脸上还有青紫,顿时心里歉意的不得了,毕竟事情是她引起的,“我,我来看看你,对不起。”苏月低下了头,泪水不知不觉留下来了,“对不起,害你这样。”林冉曦苦恼的挠了挠头,“这又不关你的事,不要哭了。”少年穿着泛白的T恤,手臂上还有几处青紫特别明显,苏月看了难受的不得了,他伸出手来想安慰苏月,却又尴尬的缩了回去。
“给你带了水果。”林冉曦接过水果笑了笑,“这才是实在的。”说完拿起苹果擦了擦咬了一口,苏月从没见过林冉曦这样笑过,他本身长得也是清秀,这次没戴眼镜,刘海也斜到了一边,这样一看整个人就是个俊秀的大男孩。“你伤好点了吗?”苏月小心翼翼问道。“已经没事了,就是看着恐怖。”林冉曦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回答道,只是他那苍白的脸还是看了让人很心疼。“林冉曦,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你还能继续给我辅导吗?”林冉曦点了点头,苏月顿时觉得心里的阴霾都不见了。
留在林冉曦家里吃了饭菜,苏月心里挺开心的,从初中开始她就从没有到同学家里玩过了,这次还在林冉曦家里蹭了一顿饭,而且林外公的手艺很不错,做了笋焖蛋,香菇炒青菜,莲藕排骨汤,她吃了两大碗饭,林外公直夸她是有福气的小姑娘,夸得她怪不好意思的,谁知林冉曦在旁边说道:“外公,她不吃这么多怎么管饱。”听得苏月心里牙痒痒的。林外公喝了点小酒开始说起了冉曦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抱出去很招人喜欢,大家都说这闺女真讨人喜欢,林冉曦听得都不好意思坐在那吃饭了,随便扒了几口饭,先回了房间。
“只是冉曦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听说他在学校里挨了揍,幸亏没出什么大状况,麻烦小姑娘在学校多照顾照顾冉曦,他比较内向。”苏月听了心里又开始愧疚了,“放心吧,林冉曦他也经常教我题目,我们会互相帮助的。”她在心里暗暗决定在这些日子好好照顾林冉曦。吃完苏月到厨房帮林外公洗了碗,顺便问了下林冉曦的口味,林外公说冉曦从小喜欢吃肉,素的东西挺少吃的,还喜欢吃偏甜的菜,糖果,蛋糕之类的。喜欢的东西都是容易发胖的,可是林冉曦还是长那么瘦,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肯定是吸收不好,苏月心里嘀咕着。
苏月给林冉曦切了一半西瓜端了过去,林冉曦的房间不大,只是墙壁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动画、明星的海报,床褥也是垫的整整齐齐,他在柜子里找了几本笔记递给苏月,“你基础不太好,看看基础笔记,这些做熟了,成绩不会太差。”他说话总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书桌上还铺着好几本练习册,在家里休息的时候他还是在做题目。“你好用功啊,受伤了还做题目。”苏月感概。“只是不知道做些什么。”说完又开始做起了习题,一边做着一边问道:“你的腿好了吗?”苏月想不到冉曦还关心自己,心里扑通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结实早就好了。”冉曦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是挺结实的。”苏月郁闷了:“你应该多吃点,看你那么挑食,只捡自己喜欢吃的,瘦的和排骨一样。”“我喜欢吃自己喜欢吃的而已。”
回到学校后,因为打架,有些同学受了处分,经常在苏月和林冉曦面前找麻烦,苏月也都忍过去了,快高考了,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惹什么麻烦,她成绩本身就不好,再不加把劲儿就没机会了。
苏月难得的越来越勤奋,而林冉曦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关注着林冉曦,觉得他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可他还是坚持每天放学后给她辅导一小时。苏月心里过意不去,只能多带点好吃的给林冉曦,连苏妈妈准备的糖醋排骨都让给林冉曦了,林冉曦一向最爱吃糖醋排骨,却也吃了几块就吃不下了。苏月建议林冉曦多休息休息,他还是不听,还是熬夜做习题,苏月也明白,高考临近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而自己也要努力,不能失败。
快6月了,各地的高考复习都紧张的展开着,苏月没有时间松懈,她感觉每天沉浸在考题的海洋里。直到最后一门考试,林冉曦晕了过去,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苏月越来越担心,又跑去了林冉曦家里。按照林外公说的,冉曦因为身体不好已经给他父亲那边的人接过去了,苏月很自责,也很难过,林冉曦可能是她在这个学校里最好的同学了。
自从林冉曦晕倒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她还去了林外公那里好几次,还帮着林外公收拾家里,在林冉曦的抽屉里她还发现了冉曦妈妈的照片。林外公说,冉曦妈妈去世了好多年了,以前她是个老师,苏月看着照片觉得冉曦像她妈妈,林外公说冉曦妈妈叫许冉然,是他最喜欢的小女儿,人也聪明,冉曦和他妈妈性子很像,可惜也是身体不好,她很疼冉曦,当时给她取名字还特意把自己名字里的字加进去。“那冉曦的爸爸呢?他不是去他爸爸那里了吗?”林外公叹了一口气,“这小镇上医疗不好,我又是一把年纪了,照顾不好冉曦,只能让他去他爸爸那里了。”林外公不愿多说,苏月也不方便多问。
直到临近开学的时候,苏月又去了一趟林外公那里,总算是看到了林冉曦,她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隔了几个月再看到他,他明显长高了,那长长的刘海也剪去了,整个人显得精神了很多,看到苏月,他也是明显有些惊喜,他招了招手,苏月便兴奋的屁颠屁颠过去了,冉曦给了苏月一包棉花糖,笑眯眯的看着她,“吃吧。”苏月接过棉花糖喜滋滋的打开了,她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冉曦,却都化作了甜甜的棉花糖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