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巫难还没有忘记自己跑回来的目的,知道昨天的事情至少没有在学院里造成什么不好的风波,巫难松了口气,但看见坐在看台上的迟教习,巫难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怒气。
“混蛋,你竟然还能这么轻松自在?你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学生的!”
巫难大踏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了迟教习的衣服,压低了声音叫道。
迟教习早就看到了巫难,但也没有想到巫难竟然会直接冲上来,虽然动作很隐蔽,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没有惊动其他人,但这骤然的暴怒,还是让迟教习有些惊讶。
“你知道了。”迟教习苦笑一声,说道。
巫难忿忿的放开手,站在迟教习面前,明明有些瘦削的身材,这一刻竟然给了迟教习一点压迫的感觉。
夕阳在巫难脸上投下阴影,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光芒,但迟教习知道,巫难一定很生气,虽然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巫难身上,但巫夏是巫难的弟弟,或许只有四个字能够更好的形容此刻巫难的愤怒,感同身受。
“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做这种事情。是我的疏忽,好在巫夏的心性很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否则,我还真没有脸面坐在这里了。”
迟教习摇头说道,目光看向了石头林中的巫夏,此刻巫夏神情专注,一个人在中路牵扯了对面两人,让长孙刑天成功的拿下了一垒,抢到了第一个兵器库,大斧在手,优势已经在巫夏这一方了。
此刻石头林中的国棋赛,可比巫难当初打的那场正规了许多,开启了兵器库,而且很明显地势也有了变化,高低起伏,更加的错综复杂多变。
巫难没有心情去管这些,顺着迟教习的目光看了看巫夏的表现,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才转过头来,直视着迟教习,“告诉我,不会再有下一次!”
“不会了。”迟教习点点头,“我的学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巫难就点点头,双手插进裤兜里,“那就好。”
说完,巫难转身就要走,迟教习眉头一挑,这才回过神来,有些郁闷,没有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被巫难的气势压住了,清了清嗓子,叫道:“你就这样走了?不留下来等阿夏。或者你要是不太放心我的话,可以加入国棋部,这样就能看住你弟弟了。”
巫难摆摆手,“我才不会加入连自己学生都保护不好的教习手下的。”
迟教习顿时就黑了脸,“都跟你说了是意外。而且皇甫玄德那家伙可是七鼎初期,否则我昨天早就教训他了!”
“原来他叫皇甫玄德,我知道了。”巫难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另外,就算有再好的理由,也改变不了现实。没做到,就是没做到,不需要理由。”
迟教习顿时哑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学生给教训了,看着巫难离开的背影,嘴角慢慢浮起了笑容,“或许我也该像皇甫玄德那混蛋一样,霸道一些。否则怕是镇不住现在的学生了。不过巫难,我要定你了!”
夕阳下,巫难独自走着,琢磨着心事,有些失神,不知不觉的竟然走过了自己家门都没有意识到。
“阿难,你要去哪里?不是说要和房风一起去做晚课的修行吗?这么早就结束了吗?”原稚儿时刻注意着门外的情况,看见巫难径直走过,连忙喊道。
巫难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原稚儿,笑了笑,“没有啊。我回来是想跟你说一声,今天修行可能会比较晚,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是这样吗?”原稚儿看着巫难,只是一眼,她就知道巫难在说谎,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那我会给你留饭的。你记得早点回来。”
“嗯,我知道了。”巫难挥挥手,走出几步,转过头来,看见屋檐上的小白,顿时眼睛一亮,“小白好像长肥了,我带她一起去修行好了!”
说完,巫难爬上屋檐,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小白,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白就冷冷看着巫难,过了片刻,才悠然的站起身来,步履优雅,轻轻一跃,落在地上,清冷的眼眸看了巫难一眼,巫难就立刻狗腿的上前带路。
一人一猫,走出了家门,沿着梓州河开始往沉塘关走,静谧的河水轻轻流淌,巫难一面走,一面对小白道:“小白。昨天阿夏被人给欺负了。”
小白迈着步伐,仿佛踩在月光河水中的仙子一般,优雅素净,对于巫难的自言自语已经习惯了。
“那个人很强,连迟教习都不是对手。七鼎初期,可以封侯。”
巫难自顾自的说着,按照东土的规矩,七鼎强者就可以封侯,食邑万户。八鼎强者可以封王,列土封疆。三十年前投靠妖族,割据了燕云三十六州,自封西夏国的夏家家主就是八鼎的强者。至于九鼎,那是同妖族初代一样的可怕强者,是凡俗的巅峰,可以称神圣。
如果说千人之中,就能有一个可以修炼到五鼎的强者,那十万人里才能有一个六鼎的强者,百万人中称雄,才能成就七鼎,至于八鼎强者,千万人中也难寻其一,而九鼎强者,便是东土九万万人口之中,也只有两尊而已。
别的地方不说,至少在这梓州城中,或许只有城主,梓州一高的院长,还有霸下军中才有七鼎的强者。
那样的人,万人之上,封王可期,纵是杀人亦无罪,别说巫夏只是一个小小的天才,便是城主之子,羞辱了,怕是城主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巫难没有这么想过,不管是任何人,七鼎的万户侯也好,八鼎的王者也好,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弟弟,欺负我家人,就是神圣,也要跟你拼命。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事情。如果有人可以为了权势,而不顾一切,可以为了财富,而不顾一切,可以为了名利,而不顾一切,那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的家人,而不顾一切。
巫难没有多么伟大的志向,不求权势滔滔,富贵逼人,青史留名,只求他在意的一切,都能安好。
你若安好,才是晴天。
而现在,巫夏不好了。所以巫难也很不好,天在下雨,他想杀人!
小白就停下了脚步,清冷的眼眸静静看着巫难,巫难就笑了起来,“虽然想杀人,但我也不可能真的去杀人啦。只是心中有股邪气,我要为巫夏做点什么。”
“他是我弟弟。我不管他,谁管他呢?”
巫难轻声开口说道,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看到河对面的霸下军营了,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河对岸的灯火照亮了静谧的河水,波光粼粼。
巫难来到早上修行的那个地方,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对面霸下军营灯火下的沙场,只不过现在除了守营站岗的士兵,没有其他人在。
巫难的瞳孔就如同猫一样缩聚在一起,想要在那一半笼罩在夜色中的军营里找到皇甫玄德的踪迹,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以巫难低下了头,看着脚边的小白,低声道:“小白,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到那里面去找一个脸上有抓痕的男人。”
小白侧过头看了巫难一眼,清冷的眼眸中倒影出巫难坚毅的面孔,小白就缓缓迈开了脚步,轻轻一跃,跃上河堤,如同一条白色的匹练,瞬间扑出,轻盈如蝴蝶一般,优雅如月光,划过了梓州河,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对面的霸下军营。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快得惊人,好在巫难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小白的不凡,倒也没有在意,如果是阿公见了这一幕,怕是要惊呼一声,靠,这小白真的成妖了!
巫难静静的站在河堤上,小白的动作太快了,他的目光都无法追上,只能看见小白消失在军营之中,不过巫难也没有担心,他知道小白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谁家少年陌上行,意不休,夜难归。
巫难就站在那高高的河堤上,清澈的目光如同那梓州河一般轻轻流淌,静静等待小白的归来,
没有让巫难等太久,小白的身影如同月光一般再次掠过了数十丈的梓州河,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重新站在巫难脚边,如雪一般的白色毛发,一尘不染,清冷的眸子,冷冽的看了巫难一眼。
“你找到他了。”
巫难脸上露出了笑容,没有想到小白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目标,“你确定没有找错人?是一个脸上有抓痕,看起来很丑,对了,他叫皇甫玄德。”
小白看都没有看巫难,抬头看着月光,巫难顿时就知道,小白一定是找到了,顿时点点头,“很好,找到人就好。对了,小白,你有把他的气味记下吗?”
小白就转过头来,看着巫难,清冷的眼眸如同水波一样氤氲起来,巫难就知道小白是生气了。
当下巫难也就不再多问,点点头,“那我们走。万户侯又如何?欺负我巫家的人,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