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佑麟窝在沙发中身体稍微前倾：“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一会儿问话该注意什么了。”
“我来问话？”卓卿珊不知所措，“难道你不……”“拜托，你是警察好不好？我只是个顾问嘛！难道不应该我来配合你吗？”
安佑麟歪着脑袋，习惯性地用拇指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楂。明知安佑麟耍了个心眼，但卓卿珊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并没有可以反驳之处。卓卿珊心里琢磨着安佑麟的询问技巧，那看似聊天闲扯，实则目的明确但又并非审问的问话技巧。
还没等卓卿珊把安佑麟的套路想清楚，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叶长风带着端着饮料的姑娘走了进来，待姑娘退出房间后。叶长风又露出了完美的笑容，洁白的牙齿依旧耀眼。
“我知道两位还是为杨老师的事情而来的，我深表遗憾，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协助警方的？”
安佑麟伸手拿起面前的饮料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
“叶经理，你跟杨萍很熟悉吗？”卓卿珊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算是很熟悉吧，我和杨老师工作上有交集。”叶长风点到为止，说话内容完全不超出询问的范围。“能跟我们聊聊杨萍这个人吗？”
卓卿珊见招拆招，她想起了当初安佑麟曾经说过，如果对方很可能已经对问话有所准备，那就不要指定问题让对方回答，先以开放式的询问开始。
“卓警官指哪方面？”没想到这叶长风还有点不好对付，卓卿珊忍住不扭头去看安佑麟。阿嚏！安佑麟突然很大声地打了个喷嚏，他赶紧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
他捂着鼻子，声音沉闷：“真是不好意思啊，惊到你们了，这两天淋了雨，有点感冒了。你们继续、继续……”
卓卿珊缓了口气，笑着问叶长风：“叶经理，不如你就跟我说说你了解的杨萍吧。”
叶长风虽然笑脸依旧，但还是愣了一下，说：“杨老师的离世，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她的离世是宏娱的巨大损失。杨老师无论在工作上，还是与同事、下属的接触中，都很……”
叶长风致悼词般地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什么杨萍为宏娱传媒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什么指导晚辈很用心之类的话。卓卿珊听得出叶长风在故意说些场面话，避重就轻。
“巨大损失？杨萍是宏娱的策划总监吧？”卓卿珊问道，“她是三年前加入的宏娱传媒？”
“是的，杨老师的确是三年前来到宏娱传媒的，不过与其说是加入，不如说是挖过来的。这可以说是当年宏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别看现在宏娱是风生水起的新秀，可是当年规模和实力都不行。而杨老师在圈里已经很有名气了，并且有自己的团队。所以，当年宏娱在实力较弱的情况下，还是花重金把杨老师从原来的公司挖过来。”“我记得当时宏娱做了一个电影节的宣传活动，从那之后便闯出了名声。”
卓卿珊心中估算着时间，杨萍是三年前被挖到宏娱传媒的，而那段时间正是宏娱传媒崛起的时间。再加上叶长风口口声声说杨萍对宏娱传媒的重要性，她怀疑让宏娱崛起的宣传活动正出自杨萍的手笔。
“第二十届西京国际电影节。”叶长风口气中带着自豪，“那是杨老师来到宏娱之后的第一个活动，也是目前为止任何一届电影节都无法比拟和超越的……”
“我有印象，当时宣传活动的场面的确让人刮目相看。”卓卿珊回想起当时电视新闻中的画面，不免心中起了波澜，不过她可不想让叶长风觉察出她的情绪波动，所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最出彩的地方就是裸眼3D效果，让电影中的惊人场面直接出现在观众面前。”叶长风介绍说，“当然，这不仅仅要归功于杨老师的策划方案，更要归功于她通过人脉争取来的技术。这项技术当时是美国一所知名院校与西京大学交流时使用的。所以，杨老师的贡献不言而喻了。”
安佑麟毫无征兆地猛然起身：“实在不好意思，饮料喝多了，我去趟卫生间。叶经理，这卫生间的位置……”
叶长风站起身想为安佑麟引路，安佑麟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甭麻烦，我自己去就可以。”说着，他又对卓卿珊指了指放在沙发旁的黑色皮包，“我包先放这儿了，很快就回来。”
叶长风不好强求，为安佑麟指明了去卫生间的路。安佑麟晃晃悠悠地推开门，走出了休息室。
卓卿珊看着安佑麟消失的身影，又用余光扫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黑色皮包。不，安佑麟绝对不是去卫生间的，他一定另有目的。而留卓卿珊一人在这休息室内，一定是要她拖住叶长风。卓卿珊也清楚地意识到，叶长风的确不容易对付，或者说，安佑麟知晓这叶长风的滑头，早就算计着让她与叶长风谈话。又甩掉我单独行动了！卓卿珊心想。
“电影节的宣传活动让宏娱名气大增，之后这几年快速发展，便有了现在的成就。甚至可以说，宏娱传媒的发展是从杨老师到来才正式开始的。”
就这样东拉西扯了近半个小时，话题依旧无关痛痒，从叶长风的嘴里根本就无法探知任何值得注意的线索。期间叶长风明显对安佑麟的去向产生了怀疑，只是无奈卓卿珊不断提问。
半个小时后，安佑麟回到了休息室：“这又赶上我拉肚子，啧啧啧，我这个人的肚子撑不住事，有点事要办就要去厕所……”
安佑麟坐下身的同时，对卓卿珊微微一笑。卓卿珊知道安佑麟肯定是达成了目的。
“你们俩也聊了这么久了，叶经理，不如请杨萍的同事来坐坐？”叶长风立刻领会了安佑麟的意思，他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起身打开门走出了休息室。“你刚才干吗去了？”卓卿珊迫不及待。“卫生间啊。”
安佑麟一边说，一边竖起食指左右摇动，示意她不要现在谈起这个话题。
没过多久，叶长风就带着个女孩回到了休息室，女孩是杨萍的助理郭彤。叶长风并没有刻意留在休息室，他嘱咐郭彤在离开休息室的时候通知他，他会安排其他人来休息室协助警方的调查。
郭彤刚开口提起杨萍，便哭哭啼啼的，说杨萍待她非常好，在工作上经常很耐心地提点她。卓卿珊抽了几张纸巾给郭彤，让她擦干眼泪平复心情。
“杨萍平时有按摩的习惯吗？”郭彤抹了把眼角，回答说：“杨老师是学舞蹈出身，她的确有按摩的习惯。”
郭彤还说，杨萍当年学舞蹈，曾经在舞蹈领域也获得过不少荣誉。只是可惜一次交通意外，让杨萍失去了在舞蹈专业领域发展的机会。因为有旧伤，按摩已经成为了杨萍生活中的一部分，她经常打电话叫按摩技师上门服务。
卓卿珊深深望了安佑麟一眼，看来当初安佑麟的推测是正确的，死者杨萍的确有请按摩技师上门服务的习惯。
当问起死者杨萍是否与异性有交往，郭彤表示从未听杨萍提起过。“听说，杨萍经常带女孩们回家，开派对？”
卓卿珊想起了203公寓隋玉梅的话。“也不算是开派对吧，算是小规模的聚会，不过那一般是在开小灶之后。”
开小灶？卓卿珊不解。“因为策划活动较多，公司的一些女孩常常需要格外指导。像是公司明星红毯宣传，工作人员的言行举止都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对很多新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杨老师经常会在休息时间单独为有需要的女孩指导……”
“你说的指导，是哪种形式？”郭彤顿了顿，解释说：“你们肯定看过T台秀吧？很相似，杨老师家的客厅很宽敞，她会播放音乐，指导女孩们的站姿和言行举止。”音乐？难道会是《拉德斯基进行曲》？安佑麟播放了他录在手机中的曲子，郭彤听过之后摇摇头：“杨老师在指导时用的音乐并不是这样的节奏，要更加舒缓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