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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地狱和天堂

夏天永远带来的是烦躁和不安。

天淡云细,溪流淙淙,清脆之声不绝于耳。清溪的流水映照着鸟儿们的影子,鸟儿从上面飞过去,影子也在水底飞。朗朗碧空,好像掉入了清清的溪底。花儿和云的影子掉在里面,鲜花却好像栽在了悠荡的白云之上。

空谷之中,蝉声伴风,不过显得极淡、极细。虽然是盛夏,幽兰空谷,轻风拂面,浓荫匝地,环谷之中却着上了一层薄薄的寒意。

怪峰耸立,峭拔奇秀,被日光一照,却幻化成淡淡的黄金之色。

练恶谷?名字上就应该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地狱,而景致却像极一个天堂,一个人们永远也无法猜想的天堂。这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主要还是在乎到这里的人自己怎样看而已了。

管宁抱着古丝婉的手像触电似的拿了开,正欲向她道歉。那巨石后面一个苍老而近哭音的鬼嚎道:“想不到,想不到,真的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你们这样为了私欲而不顾生死之人,哈哈……我今天才看到,这下可长了见识。”笑声似啼,青猿于寒冬的啼鸣,管宁心中不免生出一阵寒意。而古丝婉的娇靥却像个熟透了的樱桃,美丽动人,管宁不禁为之一动。暗自责道:“管宁啊管宁!你平日最恨用情不一之人,你最嫉恨的事轻薄的那些王孙公子,你自己怎能做出这样丧尽良心的事?”

铁飞熊将巨石推到对崖之上,便又纵身掠了下来。走至管宁、古丝婉跟前,笑道:“你两个没事吧?”管宁笑道:“所幸都还未受伤。”古丝婉只是背转身去,微微点了点头。要知道少女是最怕别人见到自己娇羞之态的,特别是在他心上人面前面对陌生人的时候。

天下的少女大多是死心眼,当她们看上一个人的时候,她便会对那个男人纠缠不休;天下的男人大多是轻浮的,当他们看上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会极力去追求,得到后便又轻易抛弃,他们很想得开,见一个便爱一个。所以世人才说“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铁飞熊向那巨人厉声道:“石矶道人,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是用这样的方法招待故友的。”

那石头微动,闷声道:“不管是谁,进入练恶谷都要受到这样的招待的。”

管宁瞧着那块如小屋一般的巨石,心头忖道:“石矶道人到底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搬动如此之大的巨石。”又绕了巨石一周,道:“人呢?难道石矶道人在这巨石之内?”复又暗自道:“不可能!一个人不可能呆在如此沉重的巨石之内,那么石矶道人又在何处呢?”他几乎将石矶道人想成了神,附在了巨石之上。管宁自幼不信鬼神之事,因此想到此处不免笑话自己起来。

世上到底有鬼还是没有鬼?的确有,梦中的鬼,酒鬼、烟鬼……其实鬼在人们的心头,而人们却不知道,也不许自己知道。

铁飞熊却又冷声道:“招待也过了,就让我们去见这里的主人吧。”

那石头竟摇了两摇,铁飞熊脸色却突地一沉,道:“你还不肯让我们去?”

那石头笑道:“我想与这少年过几招。”

铁飞熊听了却像有些吃惊,道:“哦?石矶道人名声昭著,难道与这小子有过节?”

那石头道:“难道有过节才能过招?”

铁飞熊却说不出话了,呆立在旁,向管宁道:“小子,今天你有幸与天下闻名的武林异士过招,实在是你的运气,不过,你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说着铁飞熊向古丝婉笑道:“我们走开吧。”便直直地走到几丈开外。古丝婉此刻脸已恢复平静,粉白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层冰冷。她微怔了会,又向管宁道:“你自己小心。”便也走到了几丈开外。

管宁向那巨石道:“不知前辈如何比法?”

那石头闷声道:“只要你能避开这块石头就算你胜出。”

管宁抱拳笑道:“好。前辈请!”

那石头“呵呵”一笑,便又一跃上了天。狂风顿起,管宁自己的腿间的力全部集中在脚上,将脚紧紧的贴在地表之上。风虽大,他却未被吹倒。

石头不着边际的向他砸来,风吹得他的衣襟猎猎作响,在风中他的身形很难展开。“如意青钱”上的武功虽然奇特,管宁却没有想到对付石头的办法。

巨石已无边压来,管宁只好用了最笨的一招。双掌去抵那巨石,然他发觉这正如用鸡蛋砸石头,起不了多大作用。巨石的力量强大,管宁在地上却压得只往围外退,脚在地上直滑。管宁心在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撑住的。但他也非钢铁,突觉手臂一麻,巨石之力挣脱他双掌,笔直搭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哇”的一声,管宁已吐出一口剑血,血液洒在了那巨石之上。管宁血溅当场,却已掠身,飞到了巨石之上。

古丝婉眼中流露出的那份焦急,任谁也不能去说清。如果你一天眼见自己最最爱的那人命悬一刻而毫无办法的话,我相信,你便能体会到了。她多次欲跃入围内助管宁一把,铁飞熊却止住了她,摇摇头说:“江湖规矩,你难道忘了么?”

此刻她见到管宁受伤吐血,便热切地呼道:“你没有事吧?”管宁却回她淡然一笑,告诉了她他已将生死看的比什么都还轻,轻的就像此刻拂过他脸庞的微风。

管宁站在巨石之上,缓缓稳住了身,笑了,笑得十分淡,笑得十分无力。刚才用掌去抵石已耗得他不少体力,此刻她吃力展开身形向石上掠去,更消耗了他不少真气。那巨石停在空中,一动也不动。古丝婉笑了,以为这石头已被管宁制服,她却不知道,更厉害、更要命、更凶险的东西还在后面呢。

须臾,巨石便动了,动的那样切,那样快,永远非人类所能想象。巨石在空中急急的翻转,就像一只飞速的风转。管宁被抛了出去,他也万万也没有料想到这一变故。此刻稳定重心,急急选定了落脚点,急急落下。管宁全身一震,血又沿了他嘴角流出。

古丝婉正欲飞身前去瞧管宁的伤势,铁飞熊又拉住了她,道:“还是不要去干扰他们,武林比武,焉有第三者?我瞧着小子还真有点来头,若是平常人,在石矶道人的‘急速催丹’之下,此刻哪还有命在?再说,你去也是无济于事。还是不要去的好,静观其变,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听天由命……”古丝婉口头反复念着这几句,凄然笑道:“你不会帮他是不是?”铁飞熊点点头,朗声笑道:“武林规矩,谁能轻易破坏?再说,这小子和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为何要救他?”

古丝婉怔在原地,如果管宁继续这样斗下去,必是气尽而亡,看来已是必死无疑。她突然感到一股虚弱涌上心头,同时很快的遍及全身。她自责自己为何不是神,偏偏是武功不高不低的侠女。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异常沉重,摇摇欲倒。如果你不曾体会到绝望,那么,你便不能知道古丝婉此时的心情与感受。假如?假如爹爹在谷中,此时出现那就好了。但,这也是一个奇迹,说不定他爹爹此时还正对着百花对酒当歌呢,她突然有点恨极她爹了,同时也恨透这“练恶谷”的谷主,恨极石矶道人,恨极那铁飞熊,甚至连这谷中的一花一草都恨,仿佛除了管宁,世上的一切生命都不能叫做生命。

管宁哪知道古丝婉的心思,她不过是将她当作一个大气的侠女,一个新结识的友人,虽然有过一点点想法,但他却摒除掉了。所以,当然他主要是怎样对付着巨石。此刻他最多只剩下半条命!

巨石震震如雷,笔直向管宁头上飞来。古丝婉已无力地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到来,管宁死亡和自己死亡的到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管宁的死,就感到自己的死亡到临。

“躁极则昏,静极则明!”管宁忽然想到了自己从树上读来的这一句,便使自己的那颗扑扑跳动的心极力地稳定下来。他此刻只觉灵台一片空明、澄澈。

巨石震震向他头上砸来,管宁却一动也不动。这下铁飞熊也瞧得急了,直直呼道:“臭小子,你等死么,还愣着干什么?”他真的快要气得暴跳如雷,因为管宁对他的话毫无反应,还呆呆站在那里,缓缓闭上了眼。

任何人都可以看出管宁在等死,等待巨石砸破自己的头。

巨石已压向管宁,不过却未压在管宁身上。在巨石离管宁透不及一张薄纸的时候,管宁突然一顿身形,从巨石之下闪了过去。但巨石已又向他袭来,巨石若潮,管宁用“缠”之法,右足又自一扫。管宁的身子便横卧在空,足却踢在巨石之上。巨石又自转动,管宁又用“绕”之法,脚随石动,石转多快,他的脚就踢多快,石往上飞,他便随之而去。这些都是“如意青钱”所载战敌之法,管宁此时缓作一变,便用到了这巨石之上。

铁飞熊张大眼,细细瞧去,吃惊的道:“这是哪路功夫?”古丝婉也为之一喜,精神一振,笑容就像开放在山谷中的幽蓝。于是,百花也和了微风,左右摇摆起来。

管宁也无法去多注意他们的惊喜。巨石一点也不能伤到他,于是巨石像泄了气,到最后都懒得动了。古丝婉不禁为之笑出声来,铁飞熊脸色却变得十分的沉,十分的灰暗。

管宁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自他脚底传来,巨石将他推向对崖。管宁却一把挣脱了巨石,跃了下来。那巨石却像不愿与他再战,直直飞向对崖。管宁也不知何故,铁飞熊却沉声道:“小伙子,小心了。最厉害的昆仑绝技‘飞沙走石’来了。”

却见那巨石在对崖之上撞出无数碎石之后,便一齐又向管宁袭来。管宁却又笑了,笑的莫名其妙。谁也不能想象在生死一刻,他居然还能笑出来。不过世上的确还是存在这种人,眼前管宁便是其中之一。他“生死成败,一任自然”,心静如水,清风也不起一点涟漪。古丝婉的笑容又从嘴边隐去,失望、绝望,一切,一切又自心底升起。

狂风若浪,连连不息。管宁却像临风之玉树,在狂风之中,仍不失清逸之态。古丝婉不禁望了望管宁,几粒豆大的冷泪从她眼角边涌出。

管宁必死无疑,很少人能在“飞沙走石”下逃脱的,况且管宁的武功又不甚高强。

碎石、细沙、花叶、纤草、树叶……一切随狂风而来,比刚入谷的那狂风更猛更大,铁飞熊、古丝婉虽在外围,仍感到风吹得睁不开眼。

景,这战中之景是豪壮的。但古来又有几人能欣赏?他们只是关心那些战中之人的成败,而未注意到这么豪美的景。的确有“飞沙走石”之感,狂风吹得管宁的脸感到火辣辣的痛!死,又有什么?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能生出的这豪壮却是永久的。

管宁忽然发觉之景有点想饮酒了,所谓“景不在远,乐贵自然”。虽然生死难料,此刻他却欲一赏这眼前之景,细味着一盅酒来赏。于是他想到了第一次饮酒被父亲责骂的情形,不禁笑出声来。

铁飞熊不禁为之一震,复又笑道:“相由心生,相随心灭!”古丝婉似乎知道了一些,呆呆的轻然笑了。

管宁的武功的确不是很高,因他修为太浅,但他却有运气,很好的运气。

碎石、飞沙直袭在管宁的身上。铁飞熊、古丝婉渐渐笑不出声来,特别是古丝婉,突地感到天地一片虚无,四遭什么也没有,好像见到了管宁的尸体,所以她身子才剧烈的发抖和战栗。

管宁没有死,也没有谁救他,救他的事他的运气。

电光一道,击在了巨石之上。巨石在电光之下却斜斜地飞入了对崖中,再也没有出来,碎石呢?细沙呢?一切都归于平静,管宁只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地一闪,飘落在管宁面前。

立在管宁前的是一个穿着一件暗黄色道袍的道人,道袍十分合身,也十分大,道貌岸然,不过头发一花白,红润的圆脸,眉、胡却都还是青黑的。他此时已负手站在管宁面前,身子高过他大半个。管宁本不算矮,这人竟然还高他大半个,别人看来,只怕要用巨人形之了。

管宁却未言语,铁飞熊却问道:“你就是石矶道人?”

那道人点了点头。为何铁飞熊称他为故人,此刻却像不识?因为他每次入谷都要与石矶道人干上一阵,知道有这么一个空谷的守护者,但却从未见过面,此刻一见,不免问起来。石矶道人便是通过这石阵来保护全谷,防止外来者,也正是用这石阵来看那人是否有资格进入谷中的条件。

石矶道人“呵呵”仰天长笑,豪云顿生,向管宁竖起大拇指道:“真是江山代有英雄出啊,想不到你这一个弱冠少年竟然能破得了我的‘飞沙走石’。今天我才不得不相信那些说书的说‘英雄自古出少年’了。”

说着又狂笑数声,却与方才石头发出的声音迥然不同,只觉他声如洪钟,充沛有力,每说一句,便又传来清脆的回音。烈日如炙,空谷之中仿佛又流过了一阵热流。管宁此刻已是香汗淋漓,汗水沾湿的发丝紧紧贴在耳根前。

铁飞熊却向石矶道人问道:“追魂老儿来了没有?”

石矶道人笑道:“正在敝庄。”

铁飞熊问道:“若是陪庄主品茶,只怕现在已该走了,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石矶道人笑道:“贫道实在无权过问。”

古丝婉从怀中取出一方白色丝绢,准备去替管宁拭去脸上的汗水,走到管宁身前,管宁却仍是一动也不动。她很温柔地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珠,管宁没有拒绝,眼睛也没有动。古丝婉轻声问道:“你……你没有受伤吧。”

说到此处,脸又一白。管宁剑眉深皱,突地一呕,又吐出一口血水,无力道:“对不起……”便昏厥了过去,倒入了古丝婉的怀里。这是他再次又倒入了一个少女的怀中,而且这个少女还很多情,注定一生……(后面的话,我也不愿说,还是请读者自己去想好点,这才像小说。)

古丝婉急了,而且还低低的抽泣,喊道:“管公子,管公子,你怎么了啊?你……你千万不要吓我呀。”

石矶道人听闻,疾步走来,把脉而言:“这少年因方才元气消耗太多,又因失血不少,是以昏了过去。”古丝婉闻言,却伸出自己的玉腕,道:“不知我的血能否给他一些?”这少女确实不乏壮士断臂之勇。

石矶道人笑道:“那倒不必。”便从袍中取出一个麻盖的小盒,将盖敲开,里面一颗白若珍珠,圆似珍珠的丹药躺在里面。他将那粒丹药放入管宁嘴里,让管宁吞下。复又笑道:“你这小伙子真是有运气,这天下唯一的一颗‘碧玉’都得到了,但愿以后不要无所作为才对。”

“碧玉”到底是玉还是药,不过世上的药五花八门,有时候黄金也可以当作药用。

铁飞熊惊道:“‘碧玉’,你说的是古老相传的那圣药‘碧玉’?”

石矶道人点点首,笑道:“天下无二的‘碧玉’。”

铁飞熊叹道:“听说天下有壁而分三,分别藏于少林、昆仑、峨眉,不知为何在此?”

石矶道人笑道:“因为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铁飞熊道:“那藏于少林、昆仑、峨眉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石矶道人又笑道:“那自然是假的。”

铁飞熊亦笑道:“你说你的是真的,又有何凭证?”

石矶道人道:“凡是赝品的,只能解人之急,不能起到它真正的用处。”

铁飞熊问道:“那么‘碧玉’的真正用处是什么?”

“起死回生。”听到此处,古丝婉全身一颤,难道管宁此刻已是死了。于是试了管宁的鼻息,管宁的鼻息虽缓,却仍然还有。

铁飞熊惊道:“真的是‘起死回生’?”

石矶道人“呵呵”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至于世语‘碧玉’有增强体力,提高内力修为,只不过是它的额外之用了。”

铁飞熊道:“难道‘碧玉’真的有那么神奇。不过,我听说‘碧玉’三分,世有三颗,现只存一颗,那另两颗的去处是?”

石矶道人冷冷道:“恕贫道无可奉告。”

须臾,石矶道人笑道:“几位同我入庄吧。”

于是铁飞熊喝了一口烧刀子,又将葫芦提上,笑道:“是该去了,只怕那追魂老儿都销魂已久了。”说着跟着石矶道人,与古丝婉一起扶了管宁直到月魂山庄来。

练恶谷从上观来就像一只小船,实则很大,很宽。

前行不久,他们便见到一条银河似飞下来的瀑布,溪水东西而流,环山而去。水中之石清澈见底,近处灌木,鲜花苍郁、繁多。

在瀑流而下形成的小溪右侧一块岩石之上,用了行楷石刻了“月魂山庄”四个大字,旁又有许多小字,均是用草字石刻。古丝婉、铁飞熊不待多看,便随了石矶道人往前行去。往前行了半里多地,却觉地势忽高。

屋影幢幢,却毫不散乱地立在那高低不平的地势之上。一排气势宏伟的大院落便展现在他们面前,屋角高翘,红柱林立。

走进山庄大门,又感到是另一番天地,百花满园,怪木遍地,在百花与怪木之中却留着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树阴深处。大院四周围墙之上都爬满了各种的藤蔓,此刻有些还开了红紫的花。树阴深处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大概不知,不过古丝婉、铁飞熊已随了石矶道人走上了小道……

管宁此刻已被放在柔软的床上,不过此刻在一间通风透光都很好的雅居之内,陪他的却只有鲜花,紫丁香、紫茉莉、蔷薇、石榴、百合、玫瑰……

古丝婉呢?铁飞熊呢?一切人好像都离他而去……

花香氤氲,整个院落,都浮动着浓浓的花香。一个女子的啜泣之声充满了整个院落,在大厅之内,古丝婉抱着古云飞的身子直哭。旁边的一位花衣少女安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声若凤鸣,叮丁冬咚,若听在男人耳内,那么那个男人的骨头都要软。这便是练恶谷谷主夏陵秋!一个练恶谷的新主人。

铁飞熊呢?

在一间阴暗的狱室之内,铁飞熊厉声喝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死他!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声近狼嚎,怒不可遏。

这几人竟然是管宁在“伪君镇”那老者家里碰到的几个人,那紫衣少女却也吼道:“我们说人不是我们杀的,你为什么不信?”

铁飞熊却又吼道:“相信你们?我拿什么相信你们……我现在恨不得……”

那紫衣女子亦大声道:“恨不得杀了我们是不是?”

铁飞熊仰天一笑,冷哼道:“我真恨不得杀了你们!”说着摆开阵势作势欲斗。

石矶道人却一把拉住了他,道:“事未查明,还是不要乱动的好。”铁飞熊只好恨恨作罢,冲出了阴暗的狱室,来到大厅之上,盯着故人的遗容。不禁老泪纵横,道:“追魂鬼啊追魂鬼,你虽名为追魂,实则是救魂。想不到你一生光明磊落,正直不曲,竟落得如此下场。”

有谁知道此行却成了诀别。古云飞此时面色安详,身无半点伤口,也未有暗器,就连“罗喉神针”极小的暗器也没有,可以推断,古云飞必然是中毒而亡。

此时虽已是黄昏,古丝婉、铁飞熊却未曾饮食,当自己的好友和最亲最亲的人离你而去的时候,我相信你也会感到一种沉痛。这种沉痛,会让你变得沉默而无知,有时候还会近疯狂。其实生死由命,当我们定痛之后,我们需要记着:死了的人不必太多追忆,活着的人需当好好珍惜。

痛?谁没有痛。但我们需要忍痛惜痛。

古丝婉觉得幽谷的花香特别的刺鼻,她此刻虽止了哭,但还是在父亲之旁,花香令她轻咳了几声。夏陵秋虽然准备了很好的宴席,不过此刻已没有人品尝,珍馐佳肴,令人眼花缭乱,不过已只能是抛弃了。铁飞熊倚着那曲廊之上的栏杆,正一口一口地将葫芦中的酒喝尽。轻风一过,吹散了他那本已散乱地头发,在昏暗幽静的谷中他那本已黝黑干枯的手显得更加的暗,更加的干瘦。这本豪云万里的奇异老人此刻仿佛憔悴了好多,此刻之间,便像一块干枯的木头。

很静,很静,陈死的静无边压来,浓重的夜色无边袭来。黑夜被月光一冲,便变得淡淡的、灰灰的。

夏,这盛夏,盛夏的月也特别明亮、开阔。月魂山庄已点亮了红烛,将室内照的通明。夜风很凉,拂过树树花叶,曲廊之上,铁飞熊仍坐在栏杆之上自饮着酒,他没有醉,不过已是心碎神伤。

谷外烈日当空,谷内阴暗清凉。古云飞已入殓,白色棺木还未上漆,古丝婉已穿一身孝衣,在棺前烧着纸钱,粉脸之上海隐隐带有泪痕。

泪,岂非是人类最有力的感情表达?否则,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人流泪?

铁飞熊走到棺木前伸手扶在上面,又忽地摇了摇头,走到石阶之上坐下,又自饮起来。月魂山庄的那么的一大缸酒已被他喝去了大半!

悲伤,这沉默已久的悲伤。在古丝婉的哭喊下显现出来,只听她恨声道:“爹爹,你怎么狠心抛下我,你怎么这样狠心……”

突地,棺木直飞,这沉重的棺木居然自己飞上了天。古丝婉不禁一惊,忖道:“难道爹爹没死?”

铁飞熊却从石阶上掠了下来,弃掉了自己的酒葫芦,望着空中却朗声笑道:“追魂老儿,你终于回魂了!”于是一脱憔悴之容,精神斗长。笑声不绝,于是,凄清的空谷又有了几分活力,几分生气。

棺木在空中打着转,高低飞环,忽然一声巨响,棺盖被震飞到几丈平地开外,停棺虽在后院,但棺盖已飞到庄外。一个衣衫褴褛,乱发丛生,就似一个乞丐似的老者停在空中,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好舒服,这一觉是我今生最难忘的一觉了。”

“不过你这一觉,睡伤了好多人的心了。”小院外传来一个极低而又十分清晰地老年妇人的话,但却未见到人。

古云飞“哈哈”笑着掠下地来,道:“想不到闻名已久的公孙九娘也在这里,怎的偷偷摸摸的了。还怕羞么?”

“谁说的,我就在你身后。”那老妇人声音道,十分的沙哑和尖细。

古云飞转过头来,那似农家的那老妇人却像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古云飞道:“传闻公孙九娘的‘无形无影’快若惊雷,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古云飞又问道:“方才我喝酒的时候怎未看见你?”

那妇人笑道:“想必是你喝多了。”

铁飞熊未古云飞伤心一晚,此刻却将他晾在一边,心中不免有气。大声喝道:“追魂老儿,你难道就没有瞧见我么?”

公孙九娘嫣然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哪里不平哪里就有’的铁大侠了?”

铁飞熊轻“哼”了声:“大侠之名不敢当。”又复道:“那些跟你同来的人都出来了?”公孙九娘笑道:“他们还不肯出来了呢。”

铁飞熊走近古云飞,问道:“你没事吧,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喝多了呗。”古云飞露出了十分幼稚的笑容。

铁飞熊顿了会儿,“呵呵”笑道:“难怪那女娃儿跟我吵呢。”又向古云飞道:“这些事都是因你,还是你走近解决吧。”说着又笑着提着酒葫芦坐在石阶之上独饮起来,不过此时是一口口的饮下,却是豪气如云。

古云飞也笑道:“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还需用我么?”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自语道:“似乎除了我,真没有人能解释清楚这件事呢。”

古丝婉此时的伤心早已随云飘去,换来的是朗朗晴空之下的笑颜。走到古云飞跟前,敛住了笑容问:“爹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古云飞一头茫然的样子,嘻嘻笑道:“我不是说了么?你爹爹我是一时喝多了。”

古丝婉抬头一望他那苍老含髭的又含笑容的脸,道:“我记得爹爹你是很少喝醉的。”

古云飞笑道:“因为月魂山庄的酒性实在太强。”

古丝婉又道:“不对。你前几次来月魂山庄都没有喝醉。”

古云飞道:“是因这次大大的不同了,百花齐放,还有这么多的佳客来访,不醉那是太难了。”说着脸上充满了昨日饮酒时的陶醉,上面明白的写着“不醉,那不可能”。

古丝婉道:“你醉的有些奇怪。”

古云飞笑道:“怎么个奇怪法?”

古丝婉道:“没有鼻息,没有心跳,身子还十分僵硬。”

“难道你怀疑你爹?”

“不是。”

“那么……”

古丝婉叹道:“我只想证实你就是我爹而已。”

古云飞又自笑道:“难道你怀疑你爹是假的?”

古丝婉又叹道:“这个世上真的本来就不多。”

蓦地,一阵凉风,送来百花的芳香,同时也吹开了掩在古丝婉额前的鬓发,露出了一对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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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某人,童川就知道这人是个脸皮极厚的人。第二次见某人,某人将她的婚事搞砸了。第三次见某人,某人强吻了她,让她嫁给他。身负血海深仇,从世人眼中的废物,变成了众人羡慕的天之娇子。手撕绿茶,脚踹渣男,怒打白莲花,智斗阴谋阳谋,闪瞎势力爹狗眼。渣男跪求复合。绿茶跪求原谅。白莲花屡战屡败。势力爹后悔莫及。前路艰辛,一路相伴,因为有你,刀上火海亦无惧。
  • 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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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邪特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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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任务这么简单,那不是大把时间泡妞和踩公子哥了?”华夏国第一少年特工楚惊风拿着上头交给自己的任务资料,一副奸谋的笑容。于是这个风流而不下流少年郎混迹在高中校园里,读读书,杀杀人,泡泡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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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夕阳下的青春

    夕阳下的青春

    当你身家无数又或者过着拮据的生活时,你是否还记得那些年你看着夕阳说过的承诺,和那个在你旁边听你说着不找边际却无比相信你所说的诺言的人。我们用青春,在夕阳下写下了一生难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