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驾昭阳宫的消息传到皇后耳边的时候,皇后微微有些晃神,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一下去。
酒液冰凉,酒香缭绕,这是酿酒大师姜问春献上来的千日醉,只一点酒香就可叫人千日不忘,滴滴醇美,便是宫中也只有三十坛罢了。可是她却如咽苦水一般的饮下,随手将那空空的酒杯掷到地上,看着那嫣红地毯上的酒啧低低的笑出声来。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她轻轻的念着当日新婚时自己曾经的许诺,只觉得物是人非,再不能忆起当初的心情,人心早已苍老自此。
她曾经与人郊外赛马,扬鞭欢语,弯弓射箭,纵情肆意。她也曾经有过与人赌酒比诗,沉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的闲趣。她曾经见过世间最让人心动的男人,与他谈天论地,好友相交,却也曾经对那站在佛像前折花微笑的青衣男子暗许芳心。
新婚那日,她羞涩而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妻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他含笑应答:“深情难负,定不负所托。”
她本以为:能够嫁给最初爱上的那个人,乃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然而命运却以莫大的嘲讽回赠她,使她从此失去所有的幸运和幸福。
她和萧沉烨都失信了。
犹记得那夜林从之暗夜来报、冒死求援时,她的惊惶和不可置信。她简直无法再去直视她曾经引为此生挚爱的、热烈爱慕、生死相许的丈夫。那一夜,夫妻反目,结发之情荡然无存,花树下那一剪侧影终于还是永久的逝去。
揭下那层温柔敦厚的外皮,她早已是一国之君的丈夫只是冷冷的向她投下一眼:“朕真是没想到,敏瑶你竟然会愚蠢到这种地步。你已位及中宫,何必还要去救那必死之人?”他唇角笑意冷淡,却是带着刻意的恶毒和讥讽,“难不成,你也对他心存爱慕?”
那是他最后一次称她为“敏瑶”,她终于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爱错了人。
她以至诚之心去对待每一个人,以为就算善恶不曾有报,但仁义公道依旧在心。可是她的丈夫却是以最大的恶意看待每一个人,辜负所有信任他的人,践踏那些对他付出的真心。他的心已经深陷泥潭,再难拔出。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如此。
皇后微醉的闭了闭眼,坤仪宫中的****夜夜如此漫长,直叫人濒临疯狂。
隔着层层的宫墙,一切的恩怨情仇仿佛都是墙上浓艳的一抹红,看着触目惊心,离着宫外的人却依旧是那般的遥远。至少,此刻还是无人能够知晓宫中那三位最尊贵之人的复杂心绪。
锦王府中,书房的两人还在对面喝粥,其乐融融。
小小的一碗粥喝的很快,很快就见了底,萧沉渊自听到云贵妃事情之后便起的烦心终于缓和过来。他心情一好,便很难得的抽出空来给易雪歌堂政治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