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渊“呵”了一声,眼睫轻轻一动,眸光乌黑,一双眼的形状看上去十分秀致的样子,当他凝神注目的时候,仿佛眸光深深,一如春日里无处不在的暖阳。他十分冷淡的看了眼阿卢,沉声道:“且不说宫中戒备森严,有多少宫人、太医跟在一边看着,便是父皇,当日一直守在一边,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萧沉渊伸手把玩了一下手边的青玉茶盏,用手指描绘着上面如同云彩的玉纹,轻轻一笑,说不出的冷淡:“我只是觉得,或许父皇那一日做过些什么。”云贵妃不过只是一个贵妃,自然做不了换子这种事,可是先帝却不一样——他是天子,只要他想,所有人都要在煌煌皇权面前低头。
所以,萧沉曜必然是先帝所出,但却未必真是云贵妃所出。
萧沉渊闭了闭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事若是真的,那么许多当初困惑不解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然而,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若真是如此,他的父皇为何不曾有半字提起?他对萧沉曜宠溺一如独子,亲自教养长大,用度几乎可比帝王,却眼睁睁的看着爱子认他人为母,从无半字提点。这可能吗?
这一刻,阿卢真心体会到了易雪歌适才的心情——秘密啊秘密,不是你想听就可以听的。这种秘密,更适合躺倒棺材里面的死人啊。
萧沉渊那种刀片一般轻薄锋利的眼波自阿卢面上掠过,叹了口气:“罢了,你去做事吧。”他停顿了一下,忽然又叫住人,“你们查清楚了,这次是周问水亲自来的?”
“是。”阿卢躬身答话,十分小心的说道,“我们和北魏那边断了联系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加上东华太子的死讯。周问水一向小心谨慎,肯定会亲自来一趟的。小人畏威不畏德,此人疑心病重,我们只要吓他一吓便是了。”
“唔。”萧沉渊点了点头,挥手放了人,只是又加了一句,“刚刚那些话,是阿意说的吧?”以阿卢的水平可说不出这些话。
阿卢板着脸点点头,恭恭敬敬的退下了——秀智商被人扒皮,真是没得活了。
“周问水……”萧沉渊的长指在案上轻轻的扣了扣,他仿佛在出神又仿佛在想些什么,忽然叹了口气,低低自语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又顺手打开一个暗格——书桌上有许多暗格,这是刚刚拿出膏药的那一个,里面整齐的摆着许多药物。他随手拾起一个碧玉雕成的药瓶,摸了摸上面浮雕,笑了一下。
日暮西山,最后一点的余温也渐渐散开,窗栏处被照得金灿灿的,就像是涂了一层冷冰冰的金粉,明晃晃的。边上用沉香木做成的书柜上边放了一盆兰花,像是娇怯怯的小姑娘一样含羞带怯的去了面纱,露出娇嫩的花瓣,香气温软的飘来,如同浮在空气里。
萧沉渊有些头疼的想:又要到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