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她说：“虽然我们素昧平生，可我们同是女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先说。我今天来方圆心理咨询中心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不能讳疾忌医，就当你是方医生，那样的话，便感觉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了。”
瘦她咂摸咂摸嘴，好像是回味口中咖啡香味。胖她向站在吧台旁独辫子贼一声，独辫子以为要添水，拎着水壶就急忙过来了。胖她说：“壶就放这儿吧，我们自己来。麻烦你将空调打开，可能是喝茶的缘故，身上有点儿冒汗了。”独辫子说：“空调一直开着的，我再帮您打低一点儿吧。”
胖她抖抖衣服的下摆，让凉风在肌肤上盘旋，稍时开始讲述：“我和我的老公是大学同学，不过不在一个班。他家在农村，我们是在快毕业的时候才谈的恋爱。后来知道，他是被他同班一个女同学甩了之后才找的我。他现在在一家外企当主管，我在一家银行工作，我俩感情也很好。婚后我们贷款买了一套房子，两室两厅两卫。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日子虽然清苦点儿，多一些咸淡，也还算得上衣食无忧，就是忙一点儿，累一点儿，也算是个幸福的家庭吧。可是我也有烦心事，这种烦心事你还无法说出口。对领导不能说，对爹娘不能说，对同事不能说，对亲戚朋友也不能说，你说我憋屈不憋屈？”
瘦她一笑，说：“指着自己的脑门，你当我是方医生。”胖她张了半天嘴，“哎呀”了一声，实在是难以启齿！瘦她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对面的女人，说：“就当是喝了一杯咖啡吧！”不知从哪儿飘来两片红云，落在胖她的腮上，随即生出些勇气，胖她对瘦她说：“你虽然长得年轻，我觉得你比我年长些，不论大小，我不管了，我就称你姐了，在自己的姐姐面前，我就无所顾忌了，只要你别笑话我就成！”
“我老公人很好，待我也关爱，也知道顾家，平日里也帮我带孩子、做家务，只一样不好……他是个****极强的人，其实说他是头野兽也不过分！每天晚上，不论你多么累，也不论你想不想那事，他都要缠着你操练，一次还不行，有时一夜起码得两三回，你说什么人受得了？我也不清楚他哪来那么大的性劲，有时我胡想八想，我觉得他这样是不是一种病。我一天忙工作忙孩子，累得找不着枕头就睡着了，我哪有精神和他做那个事情？所以为这个事我们经常吵架。我让他去医院看看去，他就是不去，说句实在的话，因为这，我精神都要崩渍了，所以我才来找方医生咨询咨询，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有时急起来，我甚至都想到过离婚，我宁愿一个人养孩子，我都不愿意受这个罪！”
“你们结婚几年来一直这样吗？”瘦她问。
“一直这样，”胖她吸一口茶，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这样。”“我的姐哎，你想想，那地方就算是铁打的、钢造的，也受不了啊？更何况是块肉呢！”
“你真幸福啊！”半晌，瘦她无不羡慕地说道，眼睛里满是激动的泪光。胖她被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什么？这、这怎么是幸福呢，我的姐啊！”
瘦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瘦她看一眼屏幕，说：“是我老公打来的。”胖她说：“我要去一下洗手间。”其实她不是想躲避什么，确实是生理
上的需要。等到胖她从洗手间回来，发现瘦她已经恢复了常态，正襟危坐地迎着自己的目光。瘦她说：“刚才我老公问我在什么地方，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饭。我告诉他，我刚刚认识一个小妹，我们中午在一起。”然后话锋一转，对胖她说道，“我叫你小妹，你不会嫌弃吧？”胖她说：“有你这样漂亮的姐，我还害怕我高攀不上呢！”瘦她自顾一笑，转身招手让独辫子过来。独辫子问：“有什么吩咐？”瘦她问道：“你这儿有简餐吗？”独辫子说：“有的。”随手递过来一张菜单。瘦她看了一会儿，说：“给我来一份石锅鸡饭吧。”然后将菜单递给胖她，“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胖她说：“我什么都行，和你一样吧。”瘦她对独辫子说道：“两份石锅鸡饭。另外，再来两份牛排，要八成熟的。”独辫子答应一声走了。胖她说：“饭钱我来掏，你已经请我喝茶了。”瘦她说：“这算什么呢？过两天等你有空，我准备正儿八经地请你到大酒店吃顿饭呢，到时候你可要赏脸啊！”胖她说：“那行啊，不过今天我觉得我们还是AA制为好，现在不都时兴这个吗？我和我老公，结婚前，每每出去吃饭都是这么做的，一直到登记结婚那天才废除这种平等的条约！”瘦她“哈哈”一笑。胖她想起什么来，说：“姐，刚才我将我的心病和你讲了，你还没有说说你的事情呢？”瘦她脸上闪过一种不自然的表情，恰在这时，饭上来了，瘦她说：“咱们先吃饭吧。”
饭毕，胖她又重提先前的话题。看到瘦她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就说道：“同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你不能比我的事情还难吐口吧？”瘦她长叹一声过后，又低头不语了。胖她只好换了一个思路，说：“姐，你刚才说我幸福是什么意思呢？”瘦她说：“我心里话从来没有对外人讲过，包括我的父母亲。”胖她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你与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化解化解。”瘦她苦笑地摇摇头。胖她说：“是你老公对你不好？”瘦她说：“要是他对我不好，我倒没有压力了。”“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瘦她望一眼窗外，有只鸟儿在窗台上呢喃。等到眼睛酸了，鸟儿也飞走了，她这才淡淡地说道：“他是个生意人，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我们结婚多少年了一直没有孩子。”胖她心说：“这个事情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接着问道，“是谁的原因？去医院查了没有？”瘦她说：“他不愿意去查，我只好自己去了医院。结果，我一切正常，估计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只要感情好，你们可以抱养一个啊！”胖她不以为然地说。瘦她“唉”了一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同意抱养。”胖她有些奇怪，说：“他的理由是？”瘦她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他对你好吗？”“好。”“他对你体贴吗？”“也体贴。”
“他在外面没有什么女人吧？就是小三！”“没有。”
“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跟踪过，也找过私家侦探调查过。”“有些事情你不一定能够掌握。”
“我觉得，我能。”“他平常下班是不是不经常回来？”
“不，他不吸烟，不喝酒，晚上几乎很少在外面应酬。”“这就奇了怪了！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你指的是哪方面？”“你们每周在一起几次？”“我们很少做那种事。”
“怪不得嘛。我可以说，你老公肯定有问题。”“他天生是个性冷淡的人。”
“性冷淡？”“就是很少想那个事。”“还有这样的男人？”“要不怎么说你幸福呢！”
“我要是你，我才是真正的幸福呢！”“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准备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不这样还能怎么样？”“你没有想过离开他？”“他对我真的非常好。”
“他这么做是自私，他之所以对你好，就是怕你哪一天离开他！”“你说错了，他很多次提出来，让我去找我的幸福。还不止一次地暗示我，给我自由，无论是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怪罪我的。”瘦她的于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胖她说：“我去一趟洗于间。”胖她回来之后瘦她告诉她，电话是咨询中心打来的，说：“是方圆医
生回来了，问我下午还去不去咨询。”胖他问：“你怎么说的？”瘦她说：“我给你说了我的事情之后，现在我觉得我心里敞亮多了。你呢？你还要去咨询吗？”胖她傻傻一笑，说：“你都释然了，我还有什么问题呢！”继而问道，“你准备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瘦她苦笑，说：“不这样还能怎么样？”胖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活法？”瘦她认真地说道：“他对我真的非常好。”胖她说：“你被他蒙蔽了，他这么做是自私的，他欺负你善良。他之所以对你好，就是怕你哪一天离开他！”瘦她说：“你所说的换一种活法是怎么个活法？我总不能随便找一个男人上床吧！”
胖她陪着瘦她叹了口气。
出了咖啡馆，瘦她说：“今天收获不小，认了你这个妹妹。”胖她说：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瘦她说：“妹，你下午若是没事的话，不如陪我逛逛街吧？”胖她说：“行啊，我已经记不起来，上次逛过街是什么时候了！”
午后的大街上有些热浪滚滚，正好她们走到了女人街的人口，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胖她不由打了个喷嗖。瘦她说：“听说最近这儿新到了不少新款女装，我们下去逛逛去。”在下台阶的时候，胖她在瘦她耳旁说：“姐，我突然想，咱们不如换老公过一月怎么样？既各得其所又相得益彰。”来人过往有些嘈杂，瘦她没有听清楚，说：“你说什么？”胖她便将声音放大了些，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瘦她愣怔了一下，眼睛忽闪一下，一团红晕随即漫上她的脸颊……
（原载《中国铁路文艺》2015年第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