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认识陆黎的时候,他有个混蛋朋友,高中同学黄实明。
为什么说黄实明混蛋呢?首先是他的价值观。
在黄其明的价值观里,爱情他只承认两种:一种是枕头爱情,为性,这一直是他在大学里追求的;另一种是床单爱情,为物质,据说这将是他以后会一直遵循的。
说白了就是玩够了,再成家。为物质而成家,而非爱情。他压根就没有爱情。也不配。
枕头爱情,为性,这个好理解,睡觉靠枕嘛。
可为什么为物质的,要叫床单爱情,不能叫被子仰或被单什么的吗?床垫也行。
黄实明的理论是:床单是拿来垫的,被子是用来盖的。被子取暖要是暖过了头,或没有原因就是不想盖了,可以随时直接一脚踹开,这就是它的属性。而床单呢,就是你想踹也踹不掉,除非你先下床。多精辟?
当然了,也有被子爱情这么一说。它介于枕头爱情跟床单爱情之间,说白了就是小蜜小三婚外恋。
他可真是个十足的混蛋,大学没上完,只上了两年,经过手的所谓的女友呢?绝不下十个。其中还有佟元元的闺蜜元真。佟元元能不恨他吗。
果然人如其名,黄,实明。
好再陆黎跟他完全不一样,对自己专心一意,不然也不会爱上他。
可憎的是,他俩的爱情还真被黄实明说中了,果然是那什么“席梦思爱情”。
席梦思,希梦死,希望,梦想,到最后全都死掉了,这就是席梦思爱情。或者倒霉的床垫爱情。
听着可悲,结果也是实在的,毕业后不久,她果真就跟陆黎分手了。不为别的,为工作,为现实。多讽刺啊,相恋的时候那样的奋不顾身,那样的放纵,逃课随心所欲,一切只为了所谓的爱情。
可是甫一进社会,全然傻了,与期许想象中的格格不入。那时候的他们是懦弱的,因为害怕而懦弱。为了爱情放肆了学业,最终却因为工作而放弃了爱情。
佟元元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分手还是她先提出来的。所以这些年来,心里一直有愧。
就像跟谢小国的离别,也是她先提出来的一样,深感愧疚。但一个是喜欢,一个是爱,不可同日而语。
她爱过陆黎,却只喜欢过谢小国。
画着画着,终于停下的那一刻,看着画上熟悉的肖像,佟元元觉得自己是不是流泪了,隐隐作痛。就像她猛然停下的右手,已经僵了,想收回来,根本找不到可以控制它的那条神经。
只能干坐着,等这麻痹自己渐渐消退,然后起身关灯关门离开,一切都那么安静。默不作声。再是一个人拎着包,抱着这幅已经完成的陆黎的肖像画,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回家。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离开陆黎后的她,是孤独的,寂寞的,同时更是高冷的。之所以不让别人接近,陆黎是最大的原因吧。而如今呢?他终于出现了。好痛好乱又说不出的喜欢。
她没有直接回家,坐在了家附近公园的椅子上,看路人,看老人放风筝,看小孩们玩闹。好像什么都看,又好像什么也没看。直到眼里出现了一群学习滑轮的小孩。
他们各个装备齐全,头手肘膝盖保护得严严实实。老师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男生,手里拿着一条细柳枝,算是他的教条。多数时候的作用是指挥,有时候也象征性的敲敲孩子们腿脚身子什么的,指正他们动作身形上的不规范。
佟元元的目光,盯在了一个看样子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女孩身上,时不时为她担心一把。奇怪的是,无论她肢体多么不协调,动作如何别扭,就是没摔倒。好倔好顽强,多像陷在爱情里的自己?
她应该是所有孩子中年龄最小的,摇摇晃晃,笨拙可爱不堪。腿上基本使不出什么力道,看着就觉得有意思,实在太小了点。
正看着,猛觉得身旁站了一个人,转头一看,平静舒然的心,立时惊了。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902的死变态。黄毛一身到脚的破洞,他怎么会在这里?有点怕他,不由的往后坐了坐。
“你好,我叫唐泽泽,就住你对门902,我们见过的。”
他居然冲自己微笑?佟元元很是别扭,想起他变态的行径,张不了口,更不会回他以笑。
“是这样的,”唐泽泽保持着腼腆的笑容说,“我是想跟你解释,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不是色狼更不是死变态。其实,其实我送花给你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追求你。”
佟元元还是不说话,光看着他。感觉他的年龄应该跟自己差不多,上下也就一两岁。可是他长着一张不容易老的脸,又染个鲜黄的头,跟谢小国一样还是原寸,看着就像才二十刚出头。或者更小。太显嫩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佟元元喜欢他的笑容,带有腼腆的笑容,他身上的破洞仿佛会跟着一起笑。衬上他鲜黄的寸头,高高的鼻梁,阳光帅气精神。还有一丝的痞性。
这些都是自己身上所稀缺的吧,六年的寂寞,孤独安静得都快发霉了。
“对不起啊,”唐泽泽一脸诚恳地,“我不知道那样送花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心理包袱,我只是想别出心裁,想让你深刻地记住我,只是这样,真的。”
别出心裁?当年的谢小国有心无意偷了她的蝴蝶兰,他简直比谢小国还厉害,专门往家里送玫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佟元元能感受的到,他居然紧张?这是出乎意料的。提防着的心,逐渐松缓了,甚至还柔软了。说不上这种感觉,好像原谅或至少能理解他之前冒失而又莽撞的行为了。这个印象,果然也够深刻的。
“你能原谅我吗,我保证再也不这样了。”
佟元元竟鬼使神差般的微微点了一下头,或许在他的身上,有着谢小国跟陆黎两个人的身影吧。谢小国的不走寻常路,痞性;陆黎的阳光腼腆。上大学那会,没追到自己以前,陆黎是那样缅甸又害羞的一人啊,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得到佟元元的原谅,唐泽泽笑得就像一个受了惊吓,转而惊喜的小孩。摸着高高的鼻子,恨不得再来一个拥抱。
但他知道不能,所以笑停后,尴尬也就来了。佟元元也有这种感觉,也说不好这是种怎么样的尴尬。不是跟谢小国的突然相遇,也不是跟陆黎的肌肤之亲,更不是男女间滋生好感时的尴尬。
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尴尬,总之一时无法形容。或者就是纯粹的别扭吧,毕竟前一天他还是口中的变态。
佟元元知道,自己该走了,起身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能陪你去吗?我不会打扰你的,就当我给你陪个不是,做你免费的劳动力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做什么?佟元元满心的惊讶。
“好不好?”
好绵柔的哀求啊,全不像他的身着打扮,佟元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往常就是熟人她通常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的。这一年多来,谢小国就没少被她拒绝。
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奇怪的人,她迟疑了。再听他一次央求,佟元元发觉自己竟然没办法拒绝他,心一软又微点了点头,竟是答应了。
怎么会这样?还没一个男人对她有这么大的魔力呢,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够出其不意?够变态?不知道。
尤其看着他摸着高鼻子高兴激动的样子,佟元元有点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