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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建设山区(3)

顺达见娘说话很费劲,把娘扶着躺下,劝娘:“娘,你好好休息,村里的工作有大家,等你病好了以后,我给你汇报。”“娘恐怕听不上多少了。顺达,甚时候也不要忘记咱家是从河南一担子担来的,不要忘记现在的一切都是共产党毛主席给的,共产党毛主席对咱的恩情,我是报答不完了。娘闭了眼以后,你要把娘搁下的担子担起来,替娘多给党做一份工作。”顺达明白娘对共产党、毛主席的感情是格外真挚的,可她如今成了这么一副病样子,还惦记着许多事情,很让他着急。

顺达的大妹妹菊仙嫁到了南赛,前些日子桂兰嫂子捎话,说娘的身子骨不好,菊仙就急忙赶回来了。娘见了她就说:“菊仙,你要多帮助你哥做好工作。贵达、存达在外边工作,你们写信把娘的话捎给他们。你们兄弟姐妹不管在什么时候,别忘了是毛主席、共产党把咱一家指引到革命路上,你们要好好听毛主席的话。”一个农家老太太在临终前不断反复叮咛子女要听党的话,是她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这话出自这位农村老太太之口,毫不为奇。但是后来一些文艺创作人员添枝加叶,过分渲染这一场面,使人产生虚假做作、甚至滑稽的效果,令西沟人难以接受。

此时顺达知道娘的心事,不把村里的工作说一说,娘是不放心的,他说:“娘,咱沟里人劲头都很大,都说要听毛主席的话,好好建设山区。”“这就好,山区离不开种树,年年要抓紧这件事,多找些树籽……”“树籽好解决。”顺达谈到这几天群众讨论的情况,就如实地说:“娘,群众发动起来以后,办法可多了,大家还提出一个大问题。”郭玉芝惊喜地问:“什么大问题?”顺达坐在炕沿上,给娘拉拉被子,说:“开始,有人提出要扩大互助组,经过一番讨论,大家认为,互助组还是一家一户闹生产,太大了不好管理,可以分成多个小组,等将来机会成熟了还要统一规划,统一行动,把土地、牲畜并到一起,办成合作社。”“那可真是大事,咱们家的几头牲口,让桂兰好好喂,喂得滚瓜流油,交给合作社。”遗憾的是郭玉芝最终也没有熬到荒山变绿山的好光景到来,仅仅是吃了几天少添糠皮野菜树叶的饱饭,她老人家便闭上了眼睛。

那是1950年1月3日,年仅五十六岁积劳成疾而离开了人世。她的去世给村里群众带来了巨大的悲痛,也令平顺县委和晋东南地委的领导感到痛失一位优秀的妇女干部,他们都派人来参加了追悼会,山西省妇联送来了挽联,上面写道:“为人民服务的母亲教育了为人民服务的儿子。”四百多人参加的追悼活动,使西沟这个小村子,再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村民们用极其隆重的仪式,安葬了他们爱戴的大妈。

郭玉芝的去世,使西沟党支部失去了一位特别出色的战士,使李顺达失去了一位得力的助手。过去,娘帮助顺达做了大量工作,她发动妇女支援前线,参加劳动生产,她宣传新婚姻法,动员大家讲卫生。群众在劳动中,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她总是想办法帮助解决,她带领妇女撑起了西沟的半边天。

互助组的几个老组员,和顺达娘一起度过1942年的大灾荒;一起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组织起来办互助组;一起迎来了全国的解放,好日子才开了头,老婶子就离开了这些亲密的战友,他们怎能不悲痛啊!人们都关心着李顺达,想对他说几句慰藉的话语。可是顺达将自己关在了昏暗的土窑洞里,他在回顾母亲含辛茹苦、劳心劳力的一生。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离家时,母亲为自己在灯下纳千层底布鞋的情景;想起娘扛着纺花车,翻山越岭逃荒到西沟时的艰难;想到娘到破庙里去抽签时颤巍巍的双手;想到解放军到西沟时,娘发自内心的喜悦……

娘不同时期的形象在顺达脑中如电影般一幕幕闪过。顺达想起娘临去时说,让自己把她撂下的担子担起来,娘叮嘱他植树造林,他仿佛觉得娘一直在看着自己,他坐起身来、擦干眼泪,准备立即投身到新的生活之中,他坚信这是娘最大的心愿。

李顺达擦干眼泪,真真切切化悲痛为力量,投入到山区的建设之中。他那高大结实的身影,一刻也不停地忙乎着,县里的同志来看望他,他却与同志们谈工作,征求意见;和互助组员们研究种树。一张建设山区的蓝图正在他脑中勾画着。李顺达的心被这个建设规划占住了,他请县里的同志给他画了一张西沟的地形图,把它贴在自己的窑洞里,他用粗大的手指捉住铅笔,在那光秃秃的山上,干河滩里,画着圈圈点点的符号,这些符号,科班出身的绘图员是没法辨认的。然而就在这张地形图上,李顺达把西沟群众建设山区的设想都标志在上面。大符号正是未来的松柏树,那长角的符号代表牛羊,红圆圈与黑圆圈代表苹果园核桃沟……这个握镢把的庄稼汉子,身居贫困荒凉的小山沟,一心一意在指点江山,向贫穷宣战!这是共产党依靠扶持工农的政策在起着积极的作用。

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春天来了,李顺达互助组在最佳时段完成了春播工作。如今从北京到各省市的报纸在显要位置登载李顺达互助组的名字与事迹,全国各地都在宣传、学习李顺达互助组的经验。李顺达带领西沟人自己总结经验,得出的结论是:组织起来提高技术是增产的好办法。比方选优良品种温汤浸种呀,改良品种改革农具呀,样样都走在头里,自然年年增产,年年被新闻记者报道出去,李顺达明白不是他自己有多大能耐,西沟由穷沟变富沟都是依照山区的特点,顺着自然办事的结果,顺了天意就好办了,走对了路。但是新闻记者把他的“认识水平”升华了,报上刊登的文章说:

李顺达由于听了毛主席的话,彻底改变了西沟的面貌。李顺达听到广播里播音员的报道,他觉得自己有了很大的提高。

可不是吗?没有毛主席,哪里有我的今天?互助组成员一致提出要给毛主席汇报组织起来增产致富的成果。他们说着心里话,要李顺达去县城里找个好笔杆代写。

这封信全文如下:

敬爱的毛主席:

俺村是平顺最偏僻的一个小山沟,山高石厚。在旧社会里,封建地主压榨剥削。我们全村二十户有六户当长工,有七户租种地,其余的也是一年闹下不够半年吃,只有两户够吃。我们经常是受饥挨饿,吃糠咽菜。自从共产党来了,领导俺们才翻了身。记得1942年遭了大灾荒,1943年为了度荒,你号召我们组织起来。听上了你的话,我们组织了互助组。开始只有六户,原计划开荒三十亩;大家一股劲开了一百二十亩,全部种成山药蛋。这一下就抓住了,单李顺达一家就刨了九十多布袋(一布袋有一百斤),全组共刨了十万多斤,平安度过了灾荒。那年的干山药蛋片现在还没有吃完。第二年种的谷子打了一百二十多石,这就扎住了根。当年就买了四十多石米的地,五头牲口,还有农具等。大家看见组织起来好处大,参加的人越来越多,共组织了五个组。那时战勤任务很多,长治解放的那年,一组只留下一个男人,我们便发动了妇女儿童参加秋收,克服了人力畜力缺乏的困难。经过土地改革,土地回了家。过去我们是在别人土地上出力,现在是在自己土地上劳动,大家的生产劲头就更大了。这几年战勤减少了,我们就在政府领导下在自己的土地上精耕细作,加工加肥。大家伙买了两条腿耧,试验种金皇后等优良品种,学会了温汤浸种,药剂拌种等技术,知道了过去人们常说的“种地没巧,出力就李顺达在给毛泽东主席写信,汇报互助组的情况好”是不对的,改变了过去春不耕地的旧习惯。现在我们感到听上政府的话永没错,只有提高技术才会多打粮食。现在我们全庄二十户,就有十九家参加了互助组,执行了自愿和两利的原则,一直巩固到现在。由于八年来在一块劳动,大家已经习惯了互助劳动,就好像一家人一样。现在我们的时光都比以前好了,产量都超过了战前。最多的李顺达等五户就超过了一倍,其他的超过了半倍以上。牲口原有十八头,现在有三十九头,超过了战前二十一头。原有五十只羊,现在有一百二十只羊。家家都有余粮,最多的十石以上到十五石的有四家,其余都是十石以下的。全沟共有一百三十多石余粮,只有两家因为没有劳力,打粮不多,但也够吃了。今春俺们总结互助组经验时,总结到这里,大家都很高兴。王四则说:“过去吃的是糠菜,穿的是挽疙瘩衣裳,全家人伙盖一条被子,用玉茭秆围起来就顶房子住;可是现在能穿个囫囵衣裳,一个人盖一条被子,能铺块毡子,冬天还有个棉袍子。今年盖了三间房子,也觉着不很困难,实在不能忘了毛主席。都说这是听上你的话,一致感谢你指示的方向正确。

经过几年的互助,我们找到了组织起来、提高技术、发家致富的好道路。我们有十四家订出了五年发家计划,要把现在的这些存粮,好好地用在再生产上,发展林牧业;新式农具来了,我们一定要买,使大家的生活闹得更富裕起来。马海兴说:“我永远忘不了互助的好处,听上毛主席的话,咱们把穷沟变成了富沟。”去年秋后,俺村劳动模范李顺达在北京参观回来,他告诉俺们说见到了你,还和你握过手,你问询我们大家啦,要我们好好生产。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都说:你真正是我们大家的好领导,俺们永远忘不了你。

祝你身体健康!

平顺县二区西沟村互助组全体1950年5月15日信是由李顺达口述,捉笔人如实表露了李顺达质朴又亲切的感情,1950年6月10日在《山西农民报》登出了这封信并发表了社论《西沟村由穷变富的道路是广大农民的方向》,接着《山西日报》与《人民日报》全文刊发,然后被全国多家报纸转载。顺达拿着报纸,到母亲的坟头向娘诉说着。告慰老人的在天之灵。

1950年秋,李顺达出席了山西省工农业劳动模范代表大会,接着又到北京参加了第一次全国工农兵劳动模范大会。同年10月2日,在会上又一次见到了毛主席,还得到他老人家亲笔题写着“生产战线上的模范”和“模范互助组”的奖状。在这次代表大会上,李顺达被选入主席团,他成为几亿农民的代表和党与国家领导人同坐在主席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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