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凤城飞歌》
陈育宁
上世纪90年代,我在银川市委工作时就认识了杨波,那时他在市政府工作,印象中是个很朴实的干部,为人低调,像许多平凡的人们一样,做着平凡的工作,过着平凡的日子,普普通通,实实在在,似乎没有什么惊人之处。
后来我的工作变动,和杨波接触少了,也像曾经一起工作又分开的普通同事一样,印象慢慢淡化了。又过了几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一本《银川的歌·杨波诗集》,当时还不知是哪一位杨波,当得知就是我认识的这位杨波时,还真惊讶了一阵子。过去从未听说杨波写诗,而如今厚厚一本诗集赫然呈现在眼前。原来杨波是从2005年才开始写诗的,几年间,勤读诗,善琢磨,多习作,很快就上了路。惊讶之后便是惊喜。杨波那些写银川的诗,情真意切,风格朴实,语词简练通俗,如同他的为人一样,平凡而实在,把我们许多熟悉的生活环境和事物一目了然地凝练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呈现在我们面前,怎能不惊喜?我想,诗言志,诗的功能本应如此,如果朦胧得看不清、虚拟得摸不着、晦涩得听不懂,又有何用?于是,我对杨波刮目相看,虽说是平凡的人,却有着不平凡的精神生活。
今天,杨波的一本新诗稿《凤城飞歌》摆在了面前,这本诗稿汇集了杨波近年来写银川的变化以及他对社会生活种种感受的诗约二百多首,还有他写诗的体验和感悟若干篇。我翻阅着这一摞诗稿,一方面感佩杨波锲而不舍的坚持精神,另一方面为杨波的许多新诗作更成熟、更真挚、更有味而兴奋。
诗的灵魂在于情。读杨波的诗,最为突出的感受是作者对银川、对家乡社会生活方方面面正在发生的变化那份真挚的从心中流淌出的情感,一点也不做作,不勉强,似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理所应当地就有这种感受。在杨波笔下,银川和家园的一山一水、一物一象、一点一滴,都有了情趣,都有了可说的话、可诉的情,总会有感而发,总能说出许多值得回味的思绪。司空见惯的“老骚胡”(领头公羊),“遇到风来雨暴时,总是身先挺”;叔父在贺兰山下安家,“此处不如城里闹,早闻鸟鸣暮听蛙”;诱人的农家餐“榆钱拌面槐花甜,羊肉蘑菇山雀鲜”;爱伊河“鱼竿一甩独自坐,钓得喜悦满心头”;银川的长城、西塔、南门搂,沙枣、国槐、马兰花,唐渠翠柳、张亮甜爪、灵武长枣……还有“台上的白寡妇”、唐徕渠里光屁股娃娃、尿炕的大丫、谝闲话的老头、中山公园里穿得俏的老姨妈……这一切都是杨波为之讴歌的对象,多么生动鲜活,多么有意思呀!
对一个地方的热爱和情感并不都在于歌颂,善意的提醒,幽默的敲打,带刺的俏皮话,或许都是一种爱护、一种帮助,不过是采用了老百姓喜欢的表达方式而已。比如说到的在主席台上只顾“哇啦哇啦”讲话的领导,临近换届抓紧下乡“调研”的领导;领导是“冒号”,“后面跟两点,两点是群众的眼睛”;领导是“逗号”,“逗点虎头蛇尾。只听雷声响,不见下雨点”……如果这些现象都有改变,凤城银川不是更美了吗!
诗的语言往往决定着诗的风格。杨波的诗作,除了古体诗外,自然而熟练地运用乡土语言成了一大特色,也就决定了这些诗作的风格,短而明快,土而亲切。这是情感孕育、生活积淀和用心体验的结果,否则不会恰到好处地将民间俚语俗称随手拈来安放到位,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这样的例子很多。“田里那些婆姨,撅着尻子摘菜”;“就着地溜子,谝着闲话”;“少给妹妹上一锨,背的多了哥心疼”;“哥哥饭碗垒了个尖,都说妹妹心眼偏”;“一碗干捞面,油炸辣子拌起来”……我想,那些经久不衰有着旺盛生命力的信天游、爬山调、二人转,不就是因为有蕴藏在民间丰富的生活语言支撑着、传承着,所以才永不衰落。
如果说,我对杨波的诗还有什么感到不够满足的话,那就是觉得有一些诗作似意犹未尽,刚起了头,点了题,却未深入和展开,让人可回味的内容缺少了空间,从而也减弱了诗歌应有的力量。当然,对于一个不擅做诗的人评论别人诗作的不足,总会力不从心或把握不准的。
真正体验社会的进步和生活的美好,而且以激情和艺术的形式把它表现出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需要善于发现、用心思考,也就是要有一种精神生活。有了这种精神生活,就是充实,就是享受,就是愉悦。杨波通过表达自己真实情感的诗歌创作,也创造了自己的精神生活,获得了令人羡慕的充实、享受和愉悦,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这一人生体验,对于上了年纪、离开工作岗位的朋友们更为珍贵。
2012年7月8日
(陈育宁先生系教授、博导,民族史学者,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协原副主席,宁夏大学原党委书记、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