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
“我相信荷马也从来没有提到过甜食。甚至田径运动员都知道如果他想保持良好的体型。他就必须远离这类东西。”
“是的。”他说道。“他们很清楚这一点。也不吃甜食。”
“如果你认为这是正确的。我的朋友。看来你也就不会推荐西拉古式的宴会和西西里的精致烹调了。”
“是的。我不会推荐。”
“那么你也会不赞成一个想要保持身体健壮的男人有一个科林斯女孩做情妇吧？”
“那是绝对肯定的。”
“还有雅典的糕点。对吗？”
“那也是必然的。”
“在把这种食物和这样一种生活方式整个地比拟为用多音调多种节奏写成的诗歌和曲调时。我想。我们得出的就将是一个准确的类似。”
“如同激情的音乐能产生放荡。这种类似的食品是否会产生疾病呢？如同朴实的音乐能产生心灵的克制。那么朴实的体育是否能产生健壮的体格呢？”
“那是肯定的。”他说道。
“当放荡和疾病在城邦繁衍时。是不是就会要设立许多法庭和医院了呢？当许多自由民都感到对法学和医学不可小视的时候。法学和医学是否又会骄傲起来呢？”
“这是必然的。”
“当城邦里不仅普通百姓和手工艺人。而且那些自许为受过自由教育的人都感到缺乏卓越的医生和法官的时候。那岂不是教育不良和低劣的最好标志吗？当城邦由于内部缺乏。而被迫从其他拥有医生和仲裁人的城邦聘请大法官的时候。这是不是缺乏教育的又一个重大标志呢？”
“当然。是的。”
“当然。”我说道。“当有人把自己的大部分生命用在了法庭的辩护和指控上。而且由于对美好事物缺乏认识。反而以上法庭为荣。一天到晚胡作非为。并利用各种漏洞逃避惩处。而所有这一切又都不过是为了一些无聊的争执。他殊不知不要这种昏昏欲睡的法官。他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还更加美好和舒适得多时。那就真是可鄙之极了。”
“是的。”他说道。“没有比这种情况更可鄙的了。”
“此外。”我说道。“一个人没有受伤。也没有得什么时令小疾。而只是由于懒惰和我们上面所讲述的那种生活方式。而四处求医问药。迫使敏锐的阿斯克勒庇俄斯们不得不想出‘腹胀’和‘痢疾’一类的病名来。岂不更加可耻吗？”
“确实是这样。”他说道。“确实是一些新奇古怪的名称。”
“我猜想。”我说道。“在阿斯克勒庇俄斯本人的时代是不存在这些名称的。因为欧律皮吕斯在特洛亚受伤时。他的儿子们并没有责备那个给他们父亲一大碗上面撒满大麦和乳酪的酒的普拉纳洛的妇人。而那些东西正好都是被认为容易引起发炎的东西。同时他的儿子们也没有批评当时给他治病的派特罗克洛斯。”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说道。“对于一个处于那种境地的人来说。这种酒肯定是太奇怪了。”
“不。并不奇怪。”我说道。“如果你承认在阿斯克勒庇俄斯以前的年代。或者可以说。直到赫罗迪科斯出现以前。现代医术都未曾被采用为治病的科学的话。那么他是一个体育大师。生了病。于是他把医药与体育结合了起来。结果他首先和主要的是把自己折磨得要死。然后又折磨了许多其他的人。”
“他怎么折磨的呢？”他说道。
“他拖长他的死亡。”我说道。“我猜想。他努力医治自己的疾病。但他并没有能力治好。而且他整个一生都在从事医疗。再没有做任何别的事情。如果哪一天稍微有一点背离了他习惯了的掇生法。他就会感到极端痛苦。所以他发现要死并不容易。多亏他的智慧。他活到了晚年。”
“的确。”他说道。“那是他为他的医术获得的一个很好的奖品。”
“这种奖品对于他来说是适当的。”我说道。“因为他这种人并不知道阿斯克勒庇俄斯并不是由于无知和对这种形式的医药没有经验而没有把它传给他的后代。而是因为他知道对于所有遵守法律的人在这个城邦里都有其自身的工作。他必须工作。没有人有闲空来终日生病和治疗自己。因而对于手艺人来说如果我们认可这种医术就会是可笑的了。而对于有钱的富人和声誉好的幸福的人来说。如果我们认可这种医术当然就不会是荒谬、可笑的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他说道。
“一个木匠。”我说道。“如果他生了病。他认为吃点医生给他开的药。把病从上面吐出来。或者从下面清除出去。或者烧一烧。或者切除一点什么。病也就好了。如果某个人给他开一个长长的掇生法。给他头上包上绷带以及诸如此类的事物。那么他马上就会说他没有闲空来生病。他也不能这样浪费他的生命——一心想着病。而不顾手头的活儿——没有一点收益。他就会向医生说声再见。就又回到他习惯了的掇生法上去。病好了以后又照常干着他的营生。如果他的身体不够好顶不住。那么他死了。一切烦恼也就都没有了。”
“通常认为对于这种人。”他说道。“就适合于运用这种医术。”
“这是。”我说道。“因为他有固定的工作。如果他不干活。他就没钱过日子。对吗？”
“这是明摆着的事。”他说道。
“而我们讲的那种富人。他们手头并没有什么活儿要干。丢下了就生活不下去。”
“至少是如此。”
“那是。”我说道。“因为你没有听见福西里得斯怎么说的。当一个人生活有了保障后。他就应该讲道德了。”
“而我认为。”他说道。“一个人在生活有保障之前也应该讲道德。”
“我们不必在那上面与他争论。”我说道。“让我们自己思辨清楚富人是否该讲道德。一个人不讲道德是不是生活就过不下去。或者关心疾病就会妨碍关注手艺和其他技术。但又不妨碍福西里得斯的主张呢？”
“对。以宙斯的名义发誓。”他说道。“对身体的过分的关怀。如果超过了体育锻炼。那么它确实比任何东西都更加妨碍遵从福西里得斯的主张。而且对家庭事务的管理、对战役和城邦的案牍工作都会造成许多麻烦。”
“而且最重要的。它给个人的学习、思考也造成困难。而且时刻疑心头晕目眩。并且把它们都归罪于哲学研究。所以凡是讲道德的地方。以及凡是用这种方式来考察道德的地方。对身体的这种关怀确实是一种灾害。它使人总是怀疑自己有病。一身都痛。”
“完全可能。”他说道。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说阿斯克勒庇俄斯也懂得这个道理。因而他为那些身体体质和掇生法都很健康。只是有某些明显的疾病的人创造了一种医疗方法呢？那就是用药物和开刀驱赶疾病。他所开出的习惯的掇生法目的是要无害于城邦的事务。但是对于那些全身都是病的人。他并不打算去用掇生法治疗——一会儿抽出一点儿什么。一会儿又输入一点儿什么——使一个人要死不活地挺着。而且产生与他相类似的后代。他认为没有责任去关怀那些无能在他建立的保健制度下生活的人。因为那样对他自己无任何好处。对城邦也无任何好处。”
“你这样一讲。”他说道。“简直把阿斯克勒庇俄斯说成一个政治家了。”
“一点没错。”我说道。“你没看见他的儿子们就因为他是那样。在特洛伊战争中都表现得非常出色。而且还用我上面所讲的那种方法为伤员治病？不知道你记不记得由于潘达罗斯使墨内拉乌斯受到感染。
而且打那以后他们再没有要求他给他们吸吮过血液。给伤口撒药。也没有给欧律皮吕斯多吃喝点什么。他相信那些在受伤前按照他们自己的掇生法原本健康而正常的人。只要他们偶尔喝一点混合有大麦、乳酪和酒的饮料就足以医治他们的创伤。至于那些天生孱弱又放纵的人。他们认为那些人活了对于他们本人或别人都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医术也不应该用到他们身上去。可以不必给他们治疗——即使是他们比米达斯还富有。”
“你这样一讲。”他说道。“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儿子就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样说也毫不过分。”我说道。“而且也正是在这一点上悲剧诗人和品达与我们有分歧。虽然他们承认阿斯克勒庇俄斯是阿波罗的儿子。同时他们也说他为金钱所折服也医好了一个要死的富人。而且由于这个原因他遭到了雷击。但是按照我们前面所说的。我们并不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如果他是神的儿子。那么我们就会说他不会如此的卑鄙和贪婪。如果他果真如此的卑鄙和贪婪。那么他就不会是神的儿子。”
“这一点你说得再对不过了。”他说道。“但是这个事你又怎么说呢。苏格拉底？我们城邦需不需要好的医生呢？当然。那些善于处理最大多数人健康的人和最大多数害病的人的医生应该是最好的。同样。最好的法官是不是就应该是熟悉各种天性的人呢？”
“当然。我指的是好的。”他说道。“可你知道我认为谁是这种好的吗？”
“如果你能告诉我。那我不就知道了吗？”我说道。
“好吧。我来试一试。”我说道。“你在同一句话里问了两件不同的事物。”
“那是怎么一回事？”他说道。
“医生们。”我说道。“如果从童年一开始除了学习技术以外。还尽力熟悉各种各样的病人。而且他们自身由于先天不十分健康还患有各种疾病的话。那么他们无疑将是最聪明的医生。因为我猜想他们不是用身体来关怀身体——那样的话他们的身体从来就不可能是不好的。或者一直是不好的——而是在用心灵来关怀身体。因而。心灵不好的和一直不好的也就不可能照顾好任何东西了。”
“完全正确。”他说道。
“另一方面。我的朋友。一个法官则是用心灵去统治心灵。因为法官不可能从年轻时起就用不好的心灵去培养和从年轻时起就让他去接触不好的心灵。而且更不可能为了能像医生推断病人身上的疾病一样敏锐地推断出别人的不义之举而亲自经历各种不义之举。胡作非为。相反。在年轻的时候绝不能让他染上坏的思想和情绪。因为只有一个美好而善良的心灵才能对正义的事物做出健康的判决。这就正是为什么正派的人年轻的时候。显得十分天真幼稚。而且很容易被不义之徒所蒙骗。因为在他们的心里没有与坏人相类似的感情的原型。”
“的确。”他说道。“这正是他们要面对的一个事情。”
“这样你就可以看出来了。”我说道。“为什么一个好的法官不能太年轻。而要年纪大一些。是一个经历了世事懂得什么是不义的人。他不是以不义作为一个生活在他自己心灵中的同类而意识到它。相反。而是把它作为一个经过长期学习才认识的存在于别人心灵中的异类。他是利用知识。而不是通过个人的亲身经历来彻底认识它。意识到它天生的是何等的邪恶的。”
“看来。”他说道。“这样的法官应该是最高尚的法官了。”
“而且也是一个好法官。”我说道。“这一点也正是你所询问的。拥有一颗善良的心灵的人是好人。那种聪明而好怀疑的人。自己做了许多坏事。却自认为善于犯罪和玩弄小聪明的人是显得很聪明。因为他在与和他同类的人交往时。他是时刻警惕着并以其内心的原型作为方位。但是当他与比较年长的好人接触时。他就显得笨拙了。而且由于不合时宜而显得不可信赖。同时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健康的心情。因为他内心就没有一个这种人的原型。但是由于他经常接触的人中坏的比好的多。所以他自己和别人也都认为他是一个聪明人。而不是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
“那是肯定的。”他说道。
“所以不应当在这种人身上去寻找好的和聪明的法官。而只应当在前一种人身上去寻找好的和聪明的法官。”我说道。“因为邪恶从来不懂得美德。而在一个受过教育的天性里美德到时候就会同时获得对自身和邪恶两者的认识。依我看这种人。而不是那种坏人。就会变得聪明。”
“我同意你的意见。”他说道。
“你是不是也要在我们城邦里为我们刚才所描述的法官以及医术制定法律呢？它们将关怀公民中那些天生身心健康的人。而对那些天生身心不健康的人。就让他们自生自灭。而心灵天生恶劣不可救药的。则让他们自相残杀。对吗？”
“看来。”他说道。“这样做不论对那些接受他们的人来说。还是对于城邦来说都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样。我们的年轻人。”我说道。“利用我们认为能够培养克制的朴实的音乐。他们就能清醒地警惕着避免陷入法律纠纷。”
“当然。当然。”他说道。
“而对那些受过音乐熏陶而又酷爱体育的人。对他们进行同样的训练。而且如果他们喜爱的话。他们也会获得同样的成功。那样一来除非万不得已。他们就会根本不需要医学了。”
“我也这样想。”
“再说。他们从事这些体育训练和劳动不仅是为了增强体力。而更多的是为了锻炼其顽强的意志。激发其顽强的精神。不像那些体育竞赛者。他们把遵守规定的饮食和劳动单纯视为一种增强体力的手段。”
“你说得完全对。”他说道。
“那么。格劳孔。”我说道。“那些建立音乐和体育教育的人之所以这样做。其理由并不单是像某些人所设想的体育单单关怀身体、音乐关怀心灵。是吗？”
“是的。不单是那样。”他说道。
“很可能。”我说道。“当时他们建立这种音乐和体育教育主要的目的只是为了陶冶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