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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牛愚

原名杨泉麓,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宁夏杂文学会理事。20世纪60年代末投笔从戎,习武弄墨,先后在新华社、《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中国国防报》《人民军队报》《西北民兵》《杂文选刊》《宁夏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数百篇,多篇获奖,部分作品被《中国军事文库》《优秀国防教育文集》《宁夏杂文十人集》等专著收入,著有长篇报告文学《大地赤子》《钢铁是这样炼成的》,杂文集《扬清集》,散文集《学习实践思考》《泉录集》,电视专题片(五集)《守望贺兰》。

“家奴”现象是官场生态的一种恶变

家奴,是封建制度下的一种人生状态,因为家贫或其他原因,被迫或自愿签下卖身契,在富人或权贵家庭当奴隶的人,所有一切都由主子主宰,只听命于主子的驱使安排。“家奴现象”是封建专制的产物,反映出一种变异的非人道人身依附关系,是人格的一种侮辱和残缺。在《红楼梦》一书就有“欺幼主刁奴蓄险心”“正家法贾珍鞭悍奴”“守官箴恶奴同破例”“狗彘奴欺天招伙盗”等章节,专门描述了家奴性格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恰如鲁迅一针见血地指出:“为了一点点犒赏,不但安于做奴才,而且还要做更广泛的奴才,还得出钱去买做奴才的权利,这是堕民以外自由人所万万想不到的吧。”随着民主社会和制度的建立,开创了人人平等的新型人际关系。然而,“家奴现象”并未随着旧社会、旧制度的灭亡而寿终正寝,轻意地退出历史舞台,而是不断变换形式继续存在顽抗,官场家奴奇观就是鲜活例证。近年来,频频发生的秘书领导之间、大小官员之间共同腐败窝案愈演愈烈,不断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并由此引发了人们对秘书与领导、商人与领导、部属与领导人身依附关系的热议。在这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官场地震中,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出,老板用钱收买官员,官员则拼命地为老板赚钱。某些党政一把手提拔重用对自己俯首贴耳、言听计从的人,这些被重用的人在大捞非法利益的同时,为上级奉送攫取的不义之财。官场家奴的主要特征是不讲为政之德,不设贪腐边界,唯命是从,唯上是从,一切以领导的认知和意志为行为准则,把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异化为新型的“主仆”关系、不正常的人身依附关系。姑且不说春秋时期自阉以求宠的竖刁和杀子做肉羹以求宠的易牙,汉文帝时德才俱无专靠给皇帝吸吮脓疮而得宠心的邓通,也不说现代高官程维高、成克杰的秘书李真、周宁邦违反党性和做人原则,专出馊主意投领导所好以谋取私利,就连一名基层普通的小小会计,也以沉重的代价上演了官场家奴的悲情一幕。北京市环境卫生工程集团经营发展部部长于小兰,在任第一清洁车辆场财务会计时,因为董事长给予了两套住房,并先后提拔其担任财务科长、总会计师,为了感恩,对老板言听计从,不惜冒着犯罪的危险,将3600万元公款转入小金库。当老板突然病逝后,竟遵照“遗嘱”隐瞒不报,并开始转移财产,事发后被判处死缓,以坐穿牢底的方式向老板“谢恩”。官场家奴现象何以不绝,死灰复燃?湖北省天门市原“五毒书记”(吹、卖、嫖、赌、贪)张二江在任时曾与人合著了一本《下级学》,一语道破了官场家奴现象的秘密,自誉“创立下级学宗旨,是使人们成为优秀的下级,在于深讨、帮助并使每一个下级获得成功,而且争取最大的成功”。其实,该书完全背离了党的性质宗旨和干部路线,其要害是如何溜须拍马,阿谀逢迎,投机钻营,丢弃做人做官做事的原则、是非、标准,把公权私有化、“生活化”,以权谋私,是一本集古今中外奸佞术之大成的“奴才学”、钻营学、蛊惑学,是毒害官员的精神鸦片。张二江本人以自己的亲身实践经验和理论基础,为人们提供了官场家奴现象的活标本、活教材。

有句流行语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官场家奴现象说穿了其实就是利益关系、利用关系的翻版。拉拢是为了利用,紧跟也是为了利用。“朝中有人好做官”的说法不绝于耳,正是由于任人唯亲的做法延绵不断。“上好之焉,下必趋之”之风盛行,正是官场生态的异化造成的恶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凡卖官者是贪官,买官者当官后必然也是贪官;凡是作风霸道的贪官,扶持带出来的亲信,一定大都是混球。“官场家奴现象”既是权力作风不正的衍生品,又是突破防线的重要诱因和表征。当官场家奴现象泛滥时,不仅官员容易滋生形成种种阴暗的、不健康的心理结构,促使领导者自身判断力和人格魅力的自信膨胀,而且使得党、国家和各级政府建立形成的反腐机制容易丧失“自治能力”,助长官风民风不良现象的蔓延滋长。官场家奴现象作为封建社会的产物,之所以在今天人人平等的民主社会具有一定市场,不断有家奴式的官员产生出来,封建专制流毒的侵蚀,相关制度的缺失,特别是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意识和用人唯亲的不良倾向,都是其催生的社会条件,根治官场家奴现象,就是要从根本上铲除其滋生的社会基础和土壤。

岂能把领导当成“变形金刚”

“变形金刚”是从1984年起至今美国孩之宝(HASDRO)公司与日本TAARA公司合作开发的系列玩具和推出的系列动画片影片的总称。“变形金刚”里被塑造的人物虽然是机器人,但个个有血有肉,个性十足。特别是“变形金刚”中塑造的擎天柱、威震天、补天士、惊破天等领导者形象,更是充满着强悍、气度、智慧和超群的领导魅力,令人惊叹不已。

尽管这些虚构的、艺术化的“超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然而在中国这样具有“崇上唯上”传统文化积淀和社会基础的浓厚氛围中,领导还是被层层神秘的面纱和光环所笼罩,被异化、神化成了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无所不能的“变形金刚”。“领导高明”充斥各个领域,“领导万能”成为惯性思维,“领导正确”成为不变信条,“依赖领导”成为社会通病。“千难万难,有领导就不难;靠这靠那,靠领导最保险。”在人们的心目中,领导仿佛成了神奇的灵丹妙药,药到病除,包治百病;成了万能的“变形金刚”,神通广大,无往不胜;成了无穷智慧的化身,指点迷津,点石成金。无论何时何地,领导总是高出群众一筹,代表着真理和力量,永远正确无误,且领导职务越高,就胜算越大,真理越多,正确率越高。凡是工作取得了成绩,总是“领导重视、关怀、指导、亲自抓”的结果,唯恐说少了、说轻了、说淡了、说偏了,会“犯上作乱”,离经叛道;工作发生了问题,则是“背离了领导意图,偏离了领导指示,远离了领导的指挥”的恶果,不仅有负于领导的热切期望,而且还给领导抹了黑、泼了脏水。“上智下愚”,天经地义。非但如此,领导职务与领导能力、领导人格、包括业余爱好也始终成正比,并行不悖。不是吗?原本还是一个其貌不扬、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一经巧逢机遇,升迁戴上“领导”桂冠,顿时身价倍增,水涨船高,似乎神灵入窍,茅塞顿开,能力超群,才智过人,顷刻间由“此人”变成了“彼人”,凡夫俗子的习俗浑然不见,男性的雄风,巾帼的豪情,君子的风范,智者的聪睿,儒者的文雅,武夫的骁勇,完全融为一体,不时显现,光彩照人。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工农商学无所不通,科技文卫无所不能,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可以出口成章立著育人,可以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可以排忧解难带来福音。总之,领导能够洞察一切,决定一切,改变一切,确实成了活脱脱的“变形金刚”。

其实,这是一种极大的误导和讽刺。领导干部是人不是神,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也有缺点瑕疵;领导也不是万能的,有一个逐步成长、成熟、提高的过程,也有败笔赘疣。正如有些领导在担任更高职务后,发自内心的表白“今天的我还是过去的我”,这也说明,多数领导干部是不愿意做“变形金刚”的。然而,由于社会惯性力量的作用,特别是一些别有用心人的无耻吹捧,有些领导还是被推上社会大舞台,充当了“变形金刚”的角色,写几个鬼画桃符的毛笔字,被称为潇洒飘逸、功底深厚的书法;卡拉OK大厅里拿着麦克风干吼几声,被赞扬为有艺术细胞,歌声悦耳动听;醉酒是豪爽耿直、平易近人,酒席桌上讲几个庸俗不堪的黄段子也是幽默诙谐、博学多才。更有甚者,因从贪官那里分得一点权力和利益的残羹剩汁,便不时发出了“跟着狼吃肉、跟着狗吃屎”的感慨。

把领导当成“变形金刚”,既不符合社会生活逻辑,又违背了领导干部成长规律,对于党的事业和干部队伍建设有百害而无一利。之所以如此,归根结底还是缺乏唯物史观的基本常识和科学态度。因此,有必要经常地在全党全社会进行辩证法和唯物史观的教育,正确认识和处理领导和群众的关系,真正懂得,领导和群众是“水”与“船”的关系,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是“种子”与“土地”的关系,种子只有根植于土地,才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是“学生”与“先生”的关系,只有虚心向人民群众学习请教,才能汲取力量和营养,提高执政能力和工作水平。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摆脱和消除“变形金刚”的魔咒的影响,还原领导干部的本色和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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