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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往后的日子,我整日呆在房中,并非王上限制了我的自由,而是我懒得出去,不知为何,那次我偷偷逃离皇宫的事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许是隔墙有耳吧,现在后宫中议论纷纷,说王上太偏袒我了!私逃皇宫是死罪,而王上不仅没有处分我,反而对我更好了,甚至为了我已经连续数日未招嫔妃侍寝,好在我有孩子护体,太后对此事并未过多追究,只是口头批评了几句,其余的风声、压力被她一并顶了去,我知道她并非为我,而是为她的孙儿,尽管如此,我还是不甚感激。

对这个精明过了头的女人我并不讨厌,因为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只要他好,我们怎么样都可以,只是我们爱的方式不同。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王上一天比一天更谨慎,他似乎比我还紧张,不停在我耳边叮嘱这叮嘱那,不仅如此还弄来一堆宫女嬷嬷的跟着我,我去哪儿都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看得旁人眼红不已,这番高调我不喜欢,所以我也甚少走动。

到七八个月时,御医叮嘱着要多出去走动走动,有助于胎儿的健康成长,我这才不得不出去走动走动,刚开始只是在“元乾殿”走动,却发现这里是军机大臣出入的重要场所,难免会遇到“非礼勿听”的尴尬场面,所以我便转移到御花园,屏退了大批跟班,我只随身带着月娥一人四处走走,倒也乐得清闲,如今正当好时节,万里晴空,鸟语花香,当我再度回到王上身边时,我相信了这一切是命中注定,我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掌心,而我,也真真切切的不想逃了,我要安安分分的留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遮起耳朵,蒙上眼睛,我不去看不去想,我只当他是我一个人的,我们只是普通的夫妇,恩恩爱爱,相敬如宾——

“向晚妹妹最近来得挺勤嘛……”突然一声柔美的女声打断我的思绪,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这几日蔷贵妃总是在我来到园中不久便闻风而来,这个女人精明归精明,倒也对我不坏,三番两次帮我,只是我对她始终放不下戒心。

“是啊,这里空气好,景色迷人,我又闲来无事,所以常来走走了,御医说多出来走动有助于胎儿健康……”我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笑得一脸温煦,想着我和王上的骨肉正在其间孕育,心上就有说不出的开心和满足。

由于背对着蔷贵妃,我并未注意到她神色倏地跌落了下去,仿佛是瞬间萎靡的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光泽,“是啊……真羡慕你……”她喃喃自语着,仿佛思绪已经飘远,我从未见过如何神伤的蔷贵妃,光听她的语气便知道她的心情有多低落,忍不住回眸瞧向她,只是这一眼便令我心头震撼住,她半垂着美眸,眸中星光点点,是那种欲哭却无泪的情绪,令我不禁联想到她失去的孩子,心头禁会止不住泛酸,她瞧着我如今身怀六甲的模样一定是非常难受吧?那她为何还要天天来看我,同时折磨着自己呢?

那样的忧郁任谁看了都会不忍,我忍不住走了上前,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力道,她似乎被我拉回了神,回眸对我淡淡一笑,那一笑仿佛笑尽了尘世沧桑,有种凄凉而肃静的美,这样的女子,她的内心世界可曾有人抵达过?

“可以……可以让我摸摸吗?”蔷贵妃泯去了那份忧郁,恢复了往日的明媚,她唇畔带笑地看着我,她用请求的眼神看着我,她想摸摸我的肚子。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这时身后的月娥却一把拉住我,紧声道,“娘娘,王上有吩咐,不让任何人接触娘娘的身体,以防动了胎气!”月娥的口气有着急,她是在提醒我要提防蔷贵妃,后宫中无人不知这个女人的阴险,我也曾在她身上栽过跟头,如今怎么突然脑筋打结了呢?万一她想对我的胎儿怎么样呢?如此想着,我的身子不禁往回缩了半步。

蔷贵妃见此,眼神瞬间黯了下去,她低喃了一句,“不与你为难……”却是让人心上酸痛,不管她是否存有坏心,这一刻我愿意相信她对我没有坏心,推开月娥的手,月娥暗自摇摇头示意不要相信蔷贵妃,但是我却要赌一次自己的眼光,到底有没有看错,上前一步,我含笑拉过蔷贵妃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蔷贵妃似是不敢相信我会如此做,既然愿意对她敞开胸怀,她的右手颤颤巍巍地附上我隆起的肚子,很轻很轻,似乎怕一不小心惊醒了沉睡的孩子,慢慢地,她蹲下了身子,手却没有离开我的肚子,突然,她惊叫了一下,“动了!动了!我感觉到他动了!”蔷贵妃猛地抬眸瞧我,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除了惊喜还有深深的懊悔,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却能完美地交织在一起,令人忍不住泛出心酸的泪花来,我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我却自她眼中看到了一个母亲深深的忏悔,这种忏悔是愿意用所有的所有去交换那些曾失去的,却再也回不来的珍宝,比如——

孩子。

抚着肚子,我傻傻的笑,孩子啊,你可要快点出来,别太折磨娘亲了。

蔷贵妃不经意抬头,与我相视一笑,就这么一记笑颜融合了些许气氛,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接下来的时光,蔷贵妃很热情主动地拉着我聊天,大都是围着孩子,她懂得很多,一一提醒我七八个月的孕妇该注意什么,吃什么做什么对身体有好处,说得比御医更是详尽,一旁的月娥却始终对她提防不减,像母鸡护着小鸡般警惕,我却渐渐对蔷贵妃卸下戒心,或许这个女人城府深,心机重,但是她对孩子的心却是澄清的。

未来的两个月,虽然王上一再提醒我离蔷贵妃远点,但是我们依然经常见面,肚子大到十月的时候,已经像个胀满气的球,似乎轻轻一压便会破了一般,蔷贵妃带来了许多小孩子的衣服,每一件都很漂亮,令我爱不释手,她说,这些全都送给我!她说,这些本来是为自己的孩子做的……

虽然我不能说话,大都数时候都是听她在说,但是我与蔷贵妃却真的亲近了许多,如今她可算是我在后宫中唯一的朋友,也许是因为只有她愿意来陪我这个不会说话的人说话。

“晚儿妹妹,你就不曾担心我会害死你的孩子吗?”蔷贵妃似真似假道。

我想了下,点点头,用笔写下,“是啊,之前会担心,如今不会了。”

“为什么?”蔷贵妃有些错愕地看着我,似是不信,“你不怕我是在一点点卸去你的防心,好害得你措手不及?”

我“扑哧”一笑,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吗?别人不怀疑她,她倒是觉得不公平了,反倒要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揽,或许先前还有一丝警防,如今是真正没了。

蔷贵妃见我笑,反倒急了,“你不信?我告诉你,我是有过这个想法的!”

我问,“那现在还有吗?”

蔷贵妃想了想,似乎不愿看到我如此得意,不悦地回道,“也许还有!你小心点!”

我笑了,不以为然。

“晚儿妹妹,我想要告诉你一些事。”突然,蔷贵妃的神色凝重了起来,瞧着她的面色,我的笑容也慢慢掉了下来,心忖,定然没什么好事,忍不住提笔写道,“我可不可以不要知道?”

我半靠在床榻上,蔷贵妃坐在我床头,伸手握住我的手,她勉强笑了笑,“别紧张,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我心头紧张的情绪这才松了松。

“你知不知道为何后宫的嫔妃都不能怀有王上的子嗣,唯独何清涟可以?”蔷贵妃此话一出,我的脸色便变了。

我摇摇头,我是不知道,但是直觉定然与王上相关。

“因为王上爱她,所以只有她才可以怀上王上的子嗣!”蔷贵妃一针见血的指出,我的脸上瞬间失去颜色,心中知道与亲耳听到是两回事,同时我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为何王上能控制谁来生他的子嗣?陈氏给所有嫔妃沐浴的玫瑰花瓣不是都有毒吗?为何何清涟还能怀孕?难道王上一早便知道此事,所以避免了何清涟深受其害?可是他既然知晓此时,为何当时没有惩治陈氏?

蔷贵妃何等精明之人,瞬间便看出我眼中的疑惑来,她微微苦笑道,“晚儿妹妹,你太低估王上了,你当真以为此事是陈氏干的吗?不,你错了,王上才是幕后那个人,所有人都在他的操控下,你,我,陈氏,甚至是太后!”

怎么可能?

我吃惊地大睁瞳孔,不可思议地瞧着她,不,不可能!她在胡说八道!

“我就知道你不信。”蔷贵妃没有吃惊,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你应该知道王上很恨我吧?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是你知道他为何没有除去我,反而一心扶持我向上,一直到贵妃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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