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云南府,相当于后世的昆明市。在云南府中,官衙众多,富商遍地。虽是乱世,可云南一省之地却相对安宁,其中云南府最是繁盛。
昆明城里向来流传“四少“之名。
“四少“者,排名第一的便是沐府二公子、黔国公之弟沐天泽。第二则是云南左布政使之子李修杰,第三是云南首富沈有德的独子沈子浩。排第四位者,也是官门少爷,名为张佑安,乃都指挥同知张罗次子。
其实,云南府有名的公子少爷不止这几位。闻名云南的“四少“只是其中的标杆人物。
沐天泽搬到安埠园没几天,和他交好的张佑安几人便跟着沐天扬来向他见礼了。
其实,沐天泽从国子监回来后,张佑安几人已经来看过沐天泽多次。可惜,每次都被陈氏礼敬出门,陈氏的理由还是老一套:天泽还未病愈,身体仍很虚弱,谢谢你们关心,大家以后再来。
听说沐天泽病愈,并且搬到了安埠园后,张佑安几人马不停蹄的找上了门。
“佑安,你们来了!“沐天泽笑道,他正和百灵她们在花园里进行一种娱乐活动——木射。
木射,脱胎于射箭。以木球为箭矢,以木桩为箭靶。规则和现在的保龄球几乎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在算分上不同。
现代保龄球是九根木桩子轮着打好几次,木射只有十五根木桩。这十五根木桩都是尖笋状的,上窄下宽,十红五黑。十根红色的分别叫:“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五根黑色的分别叫:“慢、傲、佞、贪、滥。”
这十五根木桩摆放成一排。
游戏时,玩家们各持木球一颗。分别将球着地滚出,击打对面的木桩。要尽量击中红色的美德,不要击中恶德。游戏最后谁击中的美德比较多,谁就赢了。击中恶德最多者自然判负。将球着地滚出,呼为射球。
“天泽,你倒是好雅致啊。天天待在别院里,和妾婢肆意玩乐,可羡煞我们了。“张佑安调笑道。
“羡慕我?得了吧,我自从北监归来后,就未走出过沐王府。张大少,你小子还羡慕我?“沐天泽驳道,将木球递给沐天扬。
沐天泽这才细细扫视了一眼几个老兄弟,心道,“以前的沐天泽也算英明神武啊,竟有这么多追随者?可惜,现在一个都不认识了。“
百灵很聪明,立刻做了她该做的事情。她悄悄地给沐天泽解释了一下这些公子少爷的身份。
……
原来,所谓的“云南四少“只是个名头,实际上,四少的关系并不和睦。四少之中,沐天泽和张佑安交好,李修杰跟沈子浩关系莫逆。现在眼前这几人都属于沐天泽这边,沐天泽是这个圈子里的核心人物。
连同沐天扬,小圈子一共有五人。
张佑安就不用说了,除他之外,还有林孝先和汪恪。林孝先的父亲是布政使司左参政,和沐天扬的母亲是亲兄妹。而汪恪则是昆明富商之子。
“都是官宦子弟啊!“沐天泽暗道。他不想冷落了几人,便邀他们一起木射。
沐天扬首先扔出木球。“咣唥“几声,他击中了四根红色木桩,三根黑色木桩。
“天扬,你这技艺太差了!“张佑安嘲笑道,“你看哥哥我的表现吧!“
张佑安提起木球,刷的一扔,瞬间击中了七根红色木桩,而黑色木桩,仅仅击中了两根。
“行啊,想不到张家大少居然这么给力!“沐天扬情不自禁赞道。
“给力?“众人疑惑的看着他。“呃,……就是夸他而已!“沐天泽把话圆了过去,心想,和古代人交流可真是……费劲。
林孝先和汪恪也都扔出自己的木球。沐天泽一看,林孝先的成绩很一般,击中了六根木桩,三红三黑。不过,汪恪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他扔球的角度很刁钻,一共击中了九个球,八红一黑。
“老三,你可真行呐!深藏不露啊!安少,你说是不是?“沐天泽言道。张佑安点点头,“没错,这才是高手风范啊!“汪恪摆摆手,谦虚的笑了笑。
“没劲啊!二哥,咱们别玩木射了。要不……去府外玩儿吧。诸位,同意否?“沐天扬阴笑着,眨眼道。
“有理,咱们去怡香苑还是佳人馆?“张佑安一副很懂的表情。
“当然是去佳人馆了。怡香苑的庸脂俗粉,个个都俗不可耐,本公子都看够了。佳人馆品味高雅,姑娘们个个都冰清玉洁……“说到嫖事,林家公子林孝先顿时兴奋了,一改之前木然不语的样子,侃侃而谈,毫不羞涩。
“秀才,说这种话,就是你不厚道了。据我所知,好像是你爱慕怡香苑的翠柳姑娘,而人家不买你的帐……你自己不行,怎可乱言人家怡香苑的姑娘们俗不可耐呢!“张佑安讥笑道。
“安少你可别乱说,我,我怎么不行了?分明是……那个贱人看上了王湛这个小白脸……“林孝先底气不足的羞惭道。
“说的好像你脸不白似的……别说这个了,听说不久前,佳人馆买来一批扬州歌姬,咱们去一睹佳颜,如何?“沐天扬双目放光,迫不及待的说道。
众人颇为认同,纷纷看向沐天泽。此时,沐天泽的心中可谓是天人交战,欲罢不息。自己昨天才答应母亲,以后痛改前非,不再光顾青楼赌坊,想不到,今天就……罢了,大丈夫有所为,不为也得为。
还是面子重要啊!
看到沐天泽也同意,几人便兴冲冲地走出沐府,在昆明外城游逛起来……
明时的昆明城很是雄伟,主体向盘龙江以西拓展。城墙由砖砌成,分为内外两城。
在内城,以五华山为中心,修建了大量的官衙、宅第、牌坊、官邸以及寺庙,使城市显的壮丽非凡。
内城之中,一般居民很少。近郊多是王公显贵及士大夫的园林别墅。沐王府、巡按察院、都察院、布政使司署、提刑按察司、都指挥使司都集中于这一带。内城布局严整,规划有度,却不如外城热闹繁华。
昆明外城的功能划分很有特点,城南为居民区,东关、南关则为商业区。东关多为商行集市,诸如一些米行,酱醋行,菜蔬行,当铺,油料铺,金银铺。总之,都是一家挨着一家。而南关就不一样了,是食货杂耍之地,脂粉荟萃之乡,酒楼妓院鳞次栉比,相当于后世大城市里的娱乐区、红灯区。
昆明城共有六门,上各有楼,名字都很雅致。南门叫做丽正门,楼名向明,大东门叫做咸和门,楼名殷春,小东门叫做敷泽门,楼名璧光,北门叫做拱辰门,楼名眺京,大西门叫做宝城门,楼名拓边,小西门叫做威远门,楼名康阜。
在南门偏西的地方有一座钟楼。环城有河,可通舟楫,外有重关,跨隘街市。
沐天泽几人从内城出来后,径直奔向南关。南关街道宽丈余,中间分三道,行走的人左边为仕官,右边为商旅,中间为王公贵人。沐天泽等人不是勋贵之后,便是官宦纨绔,所以他们理所应当地走在中间的道上。
穿越以来,沐天泽在沐王府小住了将近一个月,渐渐已经适应了富贵平静,恬淡怡人的生活。猛然间,在昆明城闲逛起来,还真是生出几分新鲜。看到街面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密密麻麻的店铺,感受着市井的喧嚣,沐天泽找到了几分后世城市生活的感觉。
“咚……咚……“丽正门不远处的钟楼上传来了阵阵钟鸣之声。
“天泽,这就是闻名遐迩的佳人馆。“张佑安望着眼前的一座酒楼,开口道:“三年前,你北去没多久,一名苏杭商贾便在此处建了一个会馆,后来这名商贾生意破败,就将此会馆卖与同乡。他的同乡将会馆改建为青楼酒肆,且取名为佳人馆。“
“原来是这样啊,本公子离乡三岁,想不到昆明城比往昔更热闹了。“沐天泽笑道。
“佳人馆里多佳人,莺莺燕燕醉人心。咱们快进去吧!“林孝先语似书生,文思出众,此时却露出一副淫贼样子。
“秀才说的对。二哥,来此一回,我保证你流连忘返。“沐天扬已经亟不可待,拉着沐天泽直接朝里面走去……
进去里间,沐天泽刚刚落座,十余位相貌上佳身段妖娆的舞女袅娜登场亮相。这些女子有的弹琴,有的鼓瑟,有的咏笛,有的吹笙。其余的则轻歌曼舞,长袖飞动,一派佳景。
里间又名雅阁。雅阁和外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外间都是些普通嫖客,或是一些没钱的书生士子,而雅阁里都是一些尊贵客人。或是达官显贵,或是富商王孙,总之,都是有钱的主。
地主阶级理应享受优质服务,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有钱人大多挥金如土,碰到养眼的歌妓,往往一掷千金。若是遇到有情有义的公子,歌妓就幸运了,公子也许会不计金银地为其赎身,让她脱名贱籍,然后包回家去做二房。不仅如此,雅阁的客人无论是酒水消费,还是美女作陪,都点最贵的,最好的。
这样,巨额利润就产生了……
沐天泽所在的雅阁除了舞妓之外,只有他们五人。身为贵公子,几人享受的服务当然与外间的穷郎色鬼不同。此间不但有美酒盛宴,雅乐艳舞,还有********。
林孝先拍拍手,雅阁外面的艳妓们便鱼贯而入,如同一群狐狸精发现了猎物似的,各自找准了目标便一个个扑了上来。沐天泽亦不可免俗,未及反应,便有一双玉臂搭上了他的脖子,接着温香软玉满怀……
几个纨绔公子玩疯了,雅阁里请来侍酒的青楼姑娘们倒霉了,平日里身份高贵的官家子弟们全部化身为色狼,嗷嗷叫着开始将宴会的风格渐渐转型为堕落。一件件轻薄的罗衫肚兜漫天飞舞,姑娘们或娇笑或惊叫,阁子里乱成一片。
原本氛围高雅的席宴,瞬间变得旖旎荡漾,风情无限。沐天泽无视身边的莺莺燕燕,自顾自的举筷伸向桌上最美味的菜肴。
沐天泽的举动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
这不科学呀!沐府二公子不喝花酒,竟然改吃“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