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身后,是她的罗帐,只需要将她推入罗帐……是什么润湿了他的脸颊,这样的热,钻入心底却是这般的凉。
停止了痴吻,捧着她的脸,细细地看,她双眸紧闭,那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不停的滑落,滑落……
他生气,很生气,用力一推,林六没有半分的防备,一个踉跄跌倒地上。
嘉王挥舞双臂:“你根本就不愿意,你居然哭,你居然在哭……你就如此不甘做本王的女人?”
她无助地趴在地上,任由他的指责。
是的,她不甘。可她不能告诉他。
做他的女人,因为他给了她承仪的名份,现在是玉妃之下,众妾侍之上,对于旁人已经是很尊崇的身份。可她内心真的好不甘!
只因,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而嘉王从来都不是她幻想中的丈夫。
嘉王走近她,弯腰俯视,从来不曾像现在弯腰和一个女子说话,为了她,他愿意弯下自己尊贵的腰身。道:“再问你一次,愿意或者不愿意。”
她不是不会回答,答案就在心底,担心自己会触怒他。
她的沉默,让他看到了答案。
“林幽兰,这是你自找的。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嘉王抛下一句话,拾起自己的外袍,胡乱穿在身上,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途经穿堂,看到里面正在着衣的林佩佩。林佩佩一个快奔,近了跟前:“王爷。”
嘉王冷哼一声,挥挥衣袖,似要拂去空气里那些不喜欢的气味。
林佩佩自感不妙,她离了内室,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惊叫一声:“小姑姑!”奔了过来。
林六坐在地上,满目茫然,既然不愿意,又怎能违心的做出选择。明明不喜欢,她实在说不出“愿意”二字,即便被他强迫,她也迫不了自己的真心。
林佩佩看了一眼,没有扶她,道:“真不明白小姑姑在想什么,你不想做王爷的女人就算了,为什么要阻我?”
“你……”她以为自己是在帮林佩佩。
林佩佩道:“能得王爷的宠爱,这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听说到目前为止,当日和小姑姑一起进入王府的美女都得了宠爱,可你未伴枕就升了承仪,怎不好好把握,说不好,等你得了宠爱,亦或生下一男半女的,你就是这府里的侧妃、王妃。”
林六满是诧异地看着面前瘦小的人儿,她没想到林佩佩居然想这么多,是她从未想过,没想过要做嘉王的女人,因为她以为自己是追风的女人,尽管那是匹马。
“小姑姑,我娘说第一次都会痛,忍一忍就过了。你为什么要打断我和王爷……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可以做王爷的女人了……你不伴枕就算了,你怎么还把王爷给气走了?”
现在,林佩佩反倒更像小姑姑、长辈,说得头头是道,还用责备和训斥的语调冲林六大吼一通。
到底谁是谁的小姑姑?
“我看你是白生了一张漂亮脸蛋,这府里哪个女人不想独占宠爱,可你倒好,直接把人给气走了。你这样子,谁会喜欢你?”
她不解风情。
可她,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思活下去。
也许,没有荣华富贵,却可以平平安安。
“我不管,如果再有下次机会,我可不希望小姑姑坏我好事。”
“可你……是个孩子。”
“孩子?”林佩佩笑,“小姑姑,王爷他喜欢我,在他眼里,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是一个女人,只是……显得有些瘦弱。”她的心里自是明白的,说完之后,像是发了狠:“我一定要长得胖,长得更像一个女人。”
如此,就能抓住嘉王的心?
林佩佩不会知道,嘉王仙逝的王妃是被林多用冷箭射杀的。还有,王妃那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也一并去了。
嘉王是不会喜欢任何林家的女子的,如果有,那只是折辱和报复。
林六没有道破,至少林佩佩不知道还可以抱有幻想,一个人能拥有幻想其实也不错。就像她,拒绝伴枕,其实是为了防备。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踏在落叶上,发出让人不安的断枝碎叶之音。就像是一只上好的琉璃瓶被生生的摔碎。
林佩佩猛然转身,冲出屋子,院子里站着嘉王的随侍太监小喜子:“王爷有令,林承仪服侍不周,今起降为九品奉侍。”
服侍不周,已是过,况且林六还是故意为之了的拒欢却宠,这是大事,不再是过。林六不觉自己有错,她只是无法说服自己把身子奉给一个不喜欢的男子。
林佩佩道:“公公是不是听错了?小姑姑不是有心的,真的不是有心的。”
小喜子道:“可她触怒了王爷。”
九品奉侍和六品承仪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林六不在乎,就像不在乎所嫁的是人还是马。只要不碰她,允她守住自己的心就行。
小太监走近林佩佩,轻声道:“还有转桓,你现在就去把王爷求回来。她不愿服侍,不是还有你么?”
林佩佩讶异出声,这正是她所想的,跟着小太监离了幽兰阁。
林六悬着的心复又落回,着好衣衫,坐在菱花镜前,一下又一下地梳着长发,满头的青丝,满腹的情思,为谁而白,为谁而伤。镜中容颜,又为谁而妍?
嘉王才是应该她要跟的男人,可她不爱。她的心,虽不曾遗失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却深深地掩埋在心底。
这一刻,她又忆起了沈思危。他就像是天上的月,那样的美好,却只能远望,不能近触;他又似天边的流云,那样的美丽,而她是地上的泥,不能啊。
夜,一点点地静了。
她坐到桌前开始绣罗帕,花式是一早就定好的。
两名侍女捧着热茶、点心,摆放到八仙桌上。
“佩佩呢?”
侍女你望我,我看你。
其中一人道:“王爷离开后不久,她就跟喜公公去了。”
喜公公,嘉王身边的近侍太监,唤作小喜子的,听说是贵妃从宫里挑出来的太监,自嘉王离宫另赐王府始,他便一直相伴在嘉王左右。
算算时间,也有半个时辰了。
之前林佩佩说过的话,又回响在林六的耳边。
佩佩许是去青柏苑了?
林六这般想着,再无心思继续绣下去。
“外面起风了,她又穿那么少。”林六站起身,从衣厨里寻了件簇新的斗篷,是件内白外紫的成膝斗篷。
圆脸侍女道:“奉侍,要奴婢陪你一起去青柏苑么?”
“一起罢。”她轻轻柔柔地应道,之前的一切有惊无险,嘉王到底没有强迫于她。
更鼓声声,细辩之下,又是三、四更的交更时辰。
青柏苑里,灯火通明,苑门前悬着一对宫灯,院子里更有石砌纱罩灯,散发出盈盈光芒。
嘉王看着白色喜绸上洒落的点点落红,没有笑。林佩佩处于半昏半醒之间,未曾想,她真的做了嘉王的女人,只是这太痛了,痛得让她有些承受不住。虽然娘有告诉过她,第一次都这样,还是超乎了她的承受力。
小喜子站在内帐侧,手捧拂尘,低声道:“禀王爷,林奉侍来接佩佩姑娘了。”
“她来了?”像是沉吟。
同样是林家的女儿,一个不愿伴枕,一个却求着要伴枕,真是怪异,一个宁愿嫁马为娘子,也不肯做他的女人;另一个尚未长成,就巴不得做他的女人。
他不强迫女人,但对于主动送上门的,又说得这般的诚恳,索性要了。
嘉王带着厌恶地看着一侧躺着的林佩佩:“小喜子,给她洗洗。”
小喜子应了一声,用外袍将佩佩裹住,扯高嗓门:“来人,侍候林姑娘沐浴。”
一声令下,便有四个侍女抬着香汤进入内室,看着院中静候的林六,颇是好奇。
侍女们将体力不支的林佩佩泡入浴桶,很细致地将她洗了一遍,不到一刻钟,又用另一张被褥将她裹住,重新抬到嘉王的内帐。
里面的床单、被褥早已换过,嘉王颇是厌恶的瞧了那些物什一眼:“都烧掉!”
小喜子手捧喜绸:“不需要将此事禀报玉妃么?”
按惯例,嘉王幸宠另一个女子,是需要告知玉妃,宫里得报内务府,而王府也有专门管理此事的,就是内务房,一般是由王府里身份最尊的妻妾打理。眼下,府中没有王妃,这种事就暂由玉妃掌管。
“不用。就让她做本王的司帐吧。”
司帐、司寝、司被等同司床,皆是半奴半妾的身份。
而司字辈身份的女人,是不需要报给内务房的,因为她们连替他孕育子嗣的机会都没有。
小喜子应道:“奴才明白。”
定了林佩佩的身份,也就是说,事后,小喜子得让她饮下一碗药,一碗不会让她怀孕的药。
然,嘉王又说了另一句话:“让她饮如意孕子汤!”
“喏!”小喜子挥挥拂尘。
如意孕子汤,是给能孕子嗣的女子所饮的汤药,这是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轻易得到的机会。就算是大越过来的几位美人,虽然得宠,可受宠夜之后,都会饮下覆子汤。覆子汤,顾名思议,就是避孕汤药。
几名侍女退出内室。
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嘉王掀开裹着林佩佩的缎被:“能受得么?”
林佩佩浑身又酸又痛,就似要将她生生的割离开来,双腿不再是自己的,痛得撕裂一般。嘉王和小喜子的对话林佩佩已经听到,嘉王一面令人烧了沾有她落红的被褥、床单、喜绸,另一面却要给她孕育子嗣的权利。林佩佩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