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奔驰
一匹白马奔驰于我的体内
越过长着柳叶的栅栏
白马的眼里兜满了风
踢翻水桶让太阳坐在上面
白马的身上生出一双闪光的翅膀
将连绵不断的山峦踏成旷野
白马奔驰于白云的上面
碰响沉默千年的铃铛
白马留在石头里的蹄声嗒嗒作响
天堂的草原更加无边而丰美
而我却回到大夏
乘着一道穿过云隙的月光
雕花马鞍
五颜六色的野花开在雾里
开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
我看见栅栏里的羊群
它们的目光穿透清晨的吆喝
一股炊烟在雾中迷失
一朵火焰却跳动着淡淡的红
远处的白色族帐由小到大
一直被雾推到我的面前
一个雕花的马鞍多么熟悉
多么神奇地悬在空中
我没有找到马和骑手
大夏皇宫的鼓乐响彻天地
一盏油灯
我垂下头颅感到自己的内心
一盏油灯猛地亮了
亮得那样熟悉而又陌生
弥漫着胡麻油的气息
具有阳光的温暖 月光的清亮
和星光的闪闪烁烁
但只是一盏燃烧的灯
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灯 无声无息地亮着
放出一圈一圈的光波
穿透一切障碍却不留下一个影子
一盏独自亮着的灯 让我无话可说
一朵白云
此刻 一朵白云触到我的头顶
然后向东飘去
白云是从一个湖泊升起
还是从一个山洞钻出
这都不能说清云的白
也与云的去留毫无关系
云在我看见之后便没有了颜色
这让我感到电的闪现 雷的炸响和雨的降临
可那里已经没有云了
云只在这里
不过我不能言说一句
就像我不能言说与此有关的时刻
陶瓷花瓶
一个洁白的陶瓷花瓶
从西夏到现在没有一点残缺
当年是哪位女子插过哪些鲜花
浇过哪口井里或者哪条河里的水
又在风尘中经历多少人的珍藏
只有花瓶守着秘密
夜深人静 我似乎听见什么
感到一个女子在瓶口轻歌曼舞
很像十月的金菊
散发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花瓶为我诉说着一段忧伤的故事
水在天上而花在瓶里
声响
一枚落叶从泪珠里走来
银光熠熠的天使立在半空
猛烈而模糊的声响劈开夜晚
滴水的钟声洞穿命运的旅途
半截影子一跃而起
纷纷飘落的羽毛覆盖了大地
剧烈跳动的金星击痛四壁
一片宁静使我的呼吸更加漆黑
剩下的一本佛经含着枕角
出笼的鸟儿驮走惨白的月光
斑驳的墙上长出一座坟堆
一片犬吠漏下天外的哭泣
静极
静极 所有的声音都已消失
而静活着 和空气一起
充满每一个最小的角落
但静不是空气
静已渗透天地间的任何一个事物
不管月光如何打在地上
杏花怎样放出内心的秘密
一种无形的力都在步步逼近
我觉得自己在一点一滴地融化
呼吸和心跳即将化成泪水
遂将眼睛一闭
在青铜古钟里默默祈祷
隐秘的空
闭上眼睛感觉一下自己
只有一点亮光的漆黑渐深渐广
覆盖了大地上所有的道路
接近一个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在水和空气之外
一个隐秘的空白正在形成
一双巨大的翅膀融化了天堂
越过时间的源头
抵达至高无上的绝对
一种神秘的原型散开而又聚集
一个个眼睛不断地睁开
不断地传来溪水的回声
原初之力
一朵乌云怎样升到天上
太阳为什么永远放射着光芒
一段往事怎么又在眼前浮现
开在心上的花朵为什么不会凋谢
这种无所不在的力形成于何时
又如何隐藏于事物的内部
为什么呈现在我的面前时
每次如佛具有不同的形象
比如一匹马的奔驰带起风声
一棵树的开花唤醒蝴蝶
我知道天空充满着向上的生机
但不能阻止一场雪的降临
无时
一个没有时间的地方
我在眨眼之间就已抵达
像回家一样常在那里生活
让伤口愈合 让心灵洁静
那里没有日月春秋也毋须回忆
炫目的星星挂满天空
照亮怒放的野花和长不大的羔羊
所有的树都在弹奏乐曲
那里怎样开始便怎样结束
赤身裸体的人们用眼睛对话
与飞禽走兽一起舞蹈
天上天下任我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