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小杜子眸子几不可见地暗了暗,从容道:“殿下,您喝醉了,吐得到处都是。所以……”
“所以,你就把床铺全换了?”聂九华接口道,眼里却是明显的不相信。
如此解释,下身不适的撕裂感又是如何来的?
小杜子在骗她!或者说,小杜子不愿说出那个真相。这个认知让聂九华有些寒心。这是跟了她那么久的小杜子啊。究竟真相是什么,竟会让小杜子刻意隐瞒?
“你先出去吧。”聂九华摒退了小杜子,一个人跌坐在内殿中央。
地上寒气逼人,凉凉地透过地砖侵袭到跌坐在那的聂九华身上。
她感到一丝寒冷,双臂抱住屈起的双膝,眼神愣愣地盯着不远处的床榻发呆。
床榻上的床铺已是全新的,丝毫看不出昨晚与那人欢爱的痕迹。
明显的,昨晚她被下了药了。那酒,有问题!里面装的酒,恐怕是早已和了媚药的。
她忽然好后悔,怎得如此傻呢?明知道太子一党与自己过不去的。又为何要接了他们递过来的酒盅。
只是,究竟是谁占了她的身?
禁宫大内,是男人的,除了皇帝便是皇子,还有就是大内侍卫和一些经常可以出入皇宫的臣子,比如,蔺谙!可是,也并不排除聂宇,他完全有作案动机和作案目的。
仔细回忆昨晚。她只记得朦胧中最后见到的,是蔺谙带着她离开了蔺府,乘了辆马车,直奔皇宫。依稀记得,马车颠簸得很厉害,似乎在过弯道的时候,她抓住了蔺谙的手,以稳定平衡,尖利的指甲似乎是把蔺谙的手给抓破了。
去找蔺谙,一切都会知晓。小杜子不说,那定是有原因的,也许是不想她见了蔺谙从此尴尬吧。也许,真的是蔺谙。
想到此,她便急匆匆出了月华殿。
恐怕从前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面对这样的处境。她摇头,苦笑。
从月华殿到宫门口,需要经过内廷的御花园,一路行过去,此为初秋,御花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聂九华却无心去欣赏。只是在经过假山石的时候,忽从假山后传来一阵对话声,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听得非常清楚。
是太子和二皇子聂宇。
这两个罪魁祸首!聂九华气恼着就要从假山石后出来,上去质问,却听到下面的话,顿时打住了步子。
“可惜了,一瓶上好的媚骨相思居然还是没能让你得逞!”这是,太子的声音。
“是啊。”传来一声叹息,是聂宇,似乎很是惋惜,“媚骨相思是罕见的媚药,不论男女,必须与人合欢才能破解,否则轻则日后半身不遂,重则经脉充血迸裂而死,而且药性一旦发作,那真是排山倒海的猛啊,贞洁烈女都会变成********。可真是白白便宜蔺谙那臭小子了!”
听到此,聂九华心中咯噔一声。忽然回忆起了自己昨天梦里那些放浪的举动,似乎……还是她最先勾引的那个人!牙齿紧咬着唇,脸色一阵苍白。如果,真是这样,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责问那人?一来,是自己勾引的,二来,确实又是是他救了自己的命。现在,也只能祈求老天保佑,那人不会抖出自己是女子的真相。只是,这人竟是蔺谙?
聂宇:“要不是蔺谙半路杀出来,我一定现在早早得逞了。你说,媚骨相思,药性发作极慢,一旦发作起来却烈而持久。照理,蔺谙不会看出什么才对啊,莫不是,他知道那其实是媚药?”
“不可能!”太子断然否定,道,“若事先知道,为何不阻止?”
“也是。”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聂九华那厮,就该杀杀他的傲气!一觉醒来,若是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男子怀里,还是从小被人传做是断袖的蔺谙。估计,他会崩溃吧?哈哈哈……”
聂九华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走,离开了御花园,径直往宫门去了,步行间,依稀步子慌张而踉跄。
初秋的时节,蔺府外的枫叶还未红透,青色的叶子间依稀见了点红,就像处子的血荡开在叶的根部,氤氲着,慢慢笼罩整片枫叶。
聂九华站在蔺府外,风已经有些冷了,透过薄凉的衣衫,入骨的寒气。
回忆刚才,蔺府的小厮说蔺谙昨晚便出去了,一直未曾回来。她几乎可以肯定,昨晚那人,是蔺谙了。时间、动机、在场证据一样不少,就差他亲口承认。
也许,他们的关系会就此不一样。毕竟蔺谙素来是个君子,如果真是他,结局也许会不一样。蔺谙或许会助她脱离皇宫,从此,已另一种身份存在。
想到此,不知为何,内心还有几分雀跃,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痛楚。
“咦?这不是小九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聂九华撇头看去,发现是蔺谙回来了。
如今见到正主,她竟心里有些怯懦,一张脸,很快便红透了,跟染了胭脂一样白里透红,煞是好看:“你……昨晚,去哪了?”聂九华想了想,斟酌了下言辞,问道。
蔺谙难得见聂九华说话、动作扭捏的模样,愣了片刻,皱了皱眉头,回答道:“昨晚?”他顿了顿,道,“对不起,小九,我不能告诉你,毕竟军中有些事情是皇朝机密。小九,你这是?”
聂九华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不承认?“昨天难道不是你送我回宫的?”
蔺谙愣愣地看着小九那张脸色越变越白的脸,还是耐心回答:“是我送的,不过后来,我去给你熬醒酒汤,半路宫外来人,说军中出了点儿事,就嘱咐你的贴身太监小杜子照顾你了。怎么了?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他为何不承认?他为何不承认?如今的聂九华,心里反复盘问着这一句,他为何不承认?
为他尴尬且麻烦的身份?还是因为,她没有六姐体面的外表?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似泉涌一般,那么长时间的坚持,仿佛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