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常信、徐显慧一起陪着宋云丽再次来到殡仪馆,宋云丽身体依然还很虚弱,走路都还得有人搀扶着,否则她走几步就没力气了。
看着母亲和弟弟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出来就只剩下一些灰烬,两个小盒子就装完了,宋云丽又是稀里哗啦一番痛哭,常信和徐显慧劝解了好一阵她才逐渐止住哭泣。
回到车上,常信就问道:“小丽,现在这两个骨灰盒你打算安置在哪里?如果要安置在武汉的话,那咱们就看看找个公墓买两块墓地,如果要送回你们老家安葬的话,我就送你回去。”
宋云丽轻声说道:“我妈和我弟弟生前跟武汉也没多少关联,把他们葬在武汉不合适,而且落叶归根,肯定是要送回老家去了。”
常信点点头,又对一旁的徐显慧说道:“小慧,那我先送你到市区,然后就送小丽回老家啊。”
徐显慧略微想了一下,说道:“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吧,小丽现在这种情况,多个人路上也好照应,正好今天周末,我也不用上班。”
“嗯,那行,咱们走吧。”
三人一车,大约晚上六点多才赶到宋云丽家所在的张家洼村,径直到了宋云丽的大伯宋金虎家,刚好碰上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就邀请三人一起吃,席间他们一家子都不怎么跟常信、徐显慧二人说话,只是和宋云丽用方言交谈,常信也听不懂,但感觉他们好像都比较冷淡,常信估计大约也是伤心过度了,难免情绪低落,所以也不以为意。
吃过晚饭,常信和徐显慧就起身告辞了,宋云丽送着他们到了门外,站在车旁边说道:“常大哥,小慧,你们现在就要回武汉了吗?”
常信看了一眼徐显慧,说道:“今晚怕是回不去了,现在已经快八点了,我们现在回去的话,到武汉至少也是凌晨两三点,我打算到县城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小慧你觉得呢?”
徐显慧点点头:“嗯,肯定明天再回去了,夜里开车,而且开那么长时间,不安全。”
宋云丽撅了撅嘴,说道:“谢谢你们这几天对我的帮助,常大哥,你帮我料理了我妈和我弟弟的后事,这对于我们全家都是天大的恩德,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跟我说,不管什么事,我都……我都会答应你的。还有,你帮我花的钱我都记着呢,等将来攒了钱就还你。”
“你说这些就见外了。”常信说道:“你现在别想这么多,就好好调养身体吧,等你身体好了,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见面。再有十天也就过年了,提前祝你春节快乐。”
徐显慧也说道:“你好好养身体,年后如果还去武汉的话,记得联系我。”
“你赶紧进去吧,你身体不好,天气又冷。”常信说道。
“常大哥,小慧,那你们自己路上小心点,我就先回去了,也提前祝你们春节快乐,记得要给我打电话啊。”
“嗯,会的,赶紧回去吧,别站这儿吹风了。”徐显慧说着就扶着她将她送回到门口,然后才折回来,两人又跟她道了声“再见”,这才上了车。
常信一边发动车子,徐显慧扭头透过车窗看了一眼依然还站在大门口的宋云丽,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常哥,你还记得咱俩上次来宋金虎家的情况吗?当时他们一家对咱俩好凶啊,都在为他弟弟家打抱不平,说是我害的。可今晚我又觉得有点反过来,他们一家对宋云丽好像很冷淡。本来像她这样刚刚家里遭逢大变的人,一家差点死绝了,就剩下她一个,作为长辈至亲,见到了应该多关心才是,可我感觉他大伯一家却都对她冷冷淡淡的。”
常信略微想了一下,说道:“兄弟一家差点死绝了,宋金虎一家心情不好、情绪低落也正常。就像你说的,他们又是至亲,自然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咱们外人看来就觉着是冷淡了,我觉得不用过度解读。”
“没那么简单。”徐显慧摇了摇头:“你没听吃饭的时候宋金虎那话吗?”
“我怎么听啊,我又听不懂。”
“哦,是啊,我忘了你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徐显慧说道:“吃饭的时候,宋金虎好几次抱怨说宋金龙不该去游家沟放火,弄出那么大的事来,还死了那么多人。他说前两天已经有死者家属上他家来找过麻烦了,要他家赔偿,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以后估计还会有人来闹事,他们全家都不得安宁了。我觉得他们好像是怕受到牵连,有点把气撒到宋云丽身上的意思。”
常信想了想,说道:“宋金龙放了这把火,烧死烧伤那么多人,这每一家都算是跟他家结下大仇了,而且他家的赔偿肯定又做不到位,人家家属到他们村子里来找麻烦也正常,一打听,宋金龙家没了,十有八九就会去找他亲大哥宋金虎,这倒也正常。宋金虎一家这也算是无妄之灾吧,他们害怕、生气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好在宋云丽也不会在他家呆多久,估计也就是到过完年,半个月、二十天的时间,等她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肯定就会离开,估计接着去武汉打工吧,到时候你多照应着她点。”
“说起结下大仇来,你这回倒是捡了个大便宜啊。”徐显慧说道:“你听她刚才说那话,你是她的大恩人,以后让她干什么她都愿意,都有点卖身葬母的意思了。本来呢,替人料理亲人后事、收敛尸骨,从古到今都确实是天大的恩德。可她家走到这一步,也有你一份责任,为她家做这些事都是你应该的,我觉得她不应该感激你。”
“唉……我压根也没有要她报答的意思啊,我也觉得这些是我应该为她家做的,而且不光这些,将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会为她做更多。可难道你要告诉她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