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一看，只见之前一直在沙发上睡觉的黄元达已经被叫醒了，眼镜男和另外一名男子两人正站在他面前，另外两名男子则坐在靠近门口的饭桌旁边。常信和徐显慧进来，吸引力他们的注意力，都转头看着两人。
常信撇了撇嘴，随手拉开饭桌边的一把椅子，对徐显慧说道：“小慧，坐吧。”徐显慧略微迟疑了一下，就在椅子上坐下了，常信又拉开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两人就和另外两名男子面对面的坐着了，那两名男子皱起眉头盯着两人，徐显慧心里有些紧张，就微微低下了头去，伸手拉着身旁常信的衣袖，常信却满不在乎的看着对面的男子笑了一下。
站在黄元达身旁的一个三十出头的寸头男子向饭桌这边走过来两步，看着常信和徐显慧用方言讲了一句什么，徐显慧正迟疑着该怎么回答，就听一旁常信笑道：“不好意思，听不懂，请讲普通话。”
“寸头”稍微愣了一下，又改用普通话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是黄元达家，黄元达的父母也在，既然能开门让我们进来，我们当然是他家的熟人了。”常信说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寸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黄元达和眼镜男，说道：“黄元达欠了我们的钱，我们是来讨债的。”
常信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黄元达现在意识都已经糊涂了，说直白点就是疯了，这个家里眼下真正能管事的就这两位老人家，可两位老人家的情况你也看在眼里，你们这时候以四个青壮男子一起上门的方式讨债，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寸头”沉默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唉，我们也不愿意这样，我们也希望他一家上下都好好的，顺顺当当的还了我们的钱，大家都开心。他家弄成这样，也不怨我们，我们虽然心里也同情，但一码归一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常信点点头，又说道：“你这话倒是在理，可他现在这种样子，也没法为自己辩解，你上门讨债，总得有点什么证据能证明他确实欠了你钱吧？”
“证据我当然有，但是……但是这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常信笑了笑，说道：“黄元达现在这个样子，家里就两位老人，道理上讲，任何一个知道他家眼前情况的人，都可以敲门进来，声称是黄元达的债权人，曾经借过钱给他，来要债，不给钱就搬走东西去抵债。两位老人家既没办法辨识，也无力抵抗，我们作为他的朋友，既然碰上了，了解一下、核实一下，这是做朋友的本分，也是人之常情吧？”
“寸头”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行，那我给你看看证据吧，正好这两位老人家不识字的话，你们既然是熟人，帮着解释一下。”他说着就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倒了常信面前的餐桌上。
常信拿起来一看，是一份制式合同，甲方名为“武汉宜众金融服务有限公司”，粗略浏览了一遍，内容是黄元达向这家公司借款26万元，期限半年，月息2%，管理费26000元，其中有一条引起了常信的主意，“如乙方不能按期偿还本息，甲方要求要求乙方，在不影响乙方正常生活的前提下，进行人体器官捐赠”，合同签订日期是今年9月28日。看见这个日期，常信心知这份合同应该是真的，十有八九是黄元达当初借来做内幕交易、买“游家沟”股票的。
常信看着，徐显慧也偏过头来一起看，常信指了一下末尾的签名：“这是那黄元达的亲笔签名吗？”
徐显慧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看着挺像，我也拿不准。”
常信将合同放在餐桌上，又抬头对“寸头”说道：“这合同上光是有个签名、有个手印，一时之间我们也没办法分辨真假。他忽然间借那么大一笔钱，肯定是有什么用处，你说说看，他借了干嘛？”
“哎，你什么意思啊？”“寸头”有点不乐意了，说道：“这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签了名、摁了手印的合同你都要怀疑，我说你是不是故意找事啊？”
“你别误会，我这也是谨慎一点啊。”常信笑道：“模仿个签名是很容易的事情，另外，以黄元达现在的情况，只要有机会接近他，忽悠着他摁个手印就更简单了。据我所知，他此前曾在外头流浪了好几天，谁都有机会接近他。”
“寸头”正要发作，一直坐在黄元达身旁的眼睛男忽然说话了，他起身走到“寸头”身旁，说道：“这事是真的。我叫钱科，和黄元达是大学同寝室的同学，叔叔阿姨都可以证明我和黄元达认识。”钱科说着就转头对黄元达的父母说道：“叔叔阿姨，你们还记得我吧？大前年国庆节的时候，我曾经跟着元达去过恩施你们家，当时还有个叫刘志华的胖子，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的，他们俩都叫我‘眼镜儿’，我们叫刘志华‘胖子’，叫元达‘炭头’，你们还有印象吧？”
黄元达的母亲用方言答应了一句什么，常信虽然听不懂，但是看她的表情神态就知道，她是认可了这家伙说的话了。
“听见了吧，阿姨说了，她记得我。”钱科又转头对常信和徐显慧说道：“黄元达他借钱的原因很简单，大概9月十几号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他约我和刘志华一起吃宵夜，当时他说上市公司‘游家沟’转移了育苗池里的几百吨鳖苗，认为制造利空，目的是让股价跌下来，然后有人趁机低位买进，再宣布找到鳖苗的利好消息，等股价涨上去之后，卖出赚差价。他撺掇着我和刘志华一起赚这笔钱，于是我们三那个就各自想办法凑钱，然后全都放到刘志华的证券账户里去买了‘游家沟’的股票。黄元达他那时候自己拿不出钱来，所以就借了这笔钱，他借钱签合同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
